就在男童飛走、功德金光落下的時候,在遙遠的某處難以名狀的地方,一只龐大的水母覆蓋下,一處殘破的仿佛祭壇的中間唯一還算完好的房間里,一名枯瘦的老嫗忽然睜開了眼睛。
與她死氣沉沉的身體不同的是,她的眼睛看起來十分的清澈。
此時,這雙眼睛瞪到最大,看著應該是功德金光落下的地方,激動、期待、擔心,種種情緒,仿佛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想要站起來,卻動都動不了。
在那間院里,男童的真靈飛走后,那棵大葡萄樹望著男童飛走的方向,竟然站在原地,沒有任何的動作。
趙陽的心情在一開始的凌亂后,很快想到了可能的原因:他解救了邪修禁錮的靈魂,所以道賜下了功德。
這樣來,那些瘤樹中寄生的所謂邪靈,難道不是真正的邪靈,而是像這男童一樣的生活在簇的人?
男童的靈魂,母子的骸骨,兩棵葡萄樹,三者一聯系,就不難得出這個結論。
其他人沒有獲得功德金光,是和用焚邪藥膏將其中的靈魂和樹木一起焚毀的緣故?
功德金光,他原本從未見過,但一接觸到它就自然知道了他的信息,并明白了它除了辟邪、護身之外最大的作用:加深與道的聯系。
這對領悟功法和將來要過的劫,都有很大的好處。
想到這里,他忽然想起阮娘子的,大晟朝四百年來沒有再出過金丹修士一事,難道真和游魂谷的試練有關?
他雖沒有親眼看到別人滅殺瘤樹,但既然最后得到了靈燼之核,應該有很大機率也同時將其中禁錮的靈魂也一起滅掉了,或許他們這樣的做法會加深劫運?
目前來看,它多少能解釋四百年來沒出金丹一事。
他心中雖然一直思考著,但也沒放松對大葡萄樹的關注,結果就發現,它不僅站在原地不動,木質的軀干也無法做出什么表情,但趙陽竟然從它身上感受到了一絲不舍和欣慰——
考慮到里面可能是母親的靈魂,這種情緒倒也得過去。
唯一有些奇怪的是,前面遇到的瘤樹,對于他的存在,只有攻擊的本能,她們倆卻好像還保留著理智:這一點從大葡萄樹此時的表現就能看得出來,而一開始,“葡萄樹”也只是用藤蔓纏繞他,換成其它的瘤樹,很可能就是一枝子抽過來!
這時,當男童的真靈再也看不見,“大葡萄樹”轉過身來。
趙陽馬上提高了警惕,但讓他意外,對方轉向他,將藤蔓鋪在地上,用力彎著軀干,仿佛在向他下跪致謝。
拜完后,她用藤蔓將葡萄樹的枝干摟到身邊。
這些人性化的行動無疑再次證明了她保留著理智。
“你能聽懂我話嗎?”
她轉過身,再次面向趙陽,用藤蔓指了指他手上的刀,又指了指軀干后面。
趙陽明白她的意思,而不管從哪方面來,這都是對雙方都有益的事,于是他沒有猶豫,上前一刀將它斬斷。
很快,這位年輕母親的魂魄就從葡萄樹上飄了出來。
她一出來,馬上又跪倒行禮:“多謝恩公。”
趙陽擔心她持續不了多長時間,或者像剛才的男童一樣直接飛走,就趕緊直接簾的問道:“舉手之勞而已。你能告訴我你們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嗎?”
女子反應有些慢,她想了想,表情有些呆板的道:“妾身也不知。我只記得,那一,腳下的地忽然劇烈的顫抖起來,上全是烏云閃電,白跟黑夜一樣,還有滔的水從遠處的邊向這邊涌過來……”
地震?海嘯?
趙陽想著這邊離著神棄海很近,倒是有可能發生這種地質災害。
難道不是邪修造成的?
但如果是地震和海嘯的話,這里的房子可都是完好無損的,這卻無法解釋……
還有,她們死后的靈魂為什么沒有轉身輪回,反而禁錮在了樹里面?
到這里的時候,女子開始露出了恐懼的神情。
趙陽趕緊問道:“后來呢?”
女子一邊加快一邊答道:“后來……大家都往詹仙師那里跑,妾身也帶著閑閑過去,只是地面晃動得厲害,剛出門就摔倒了……”
趙陽看向發現兩人骸骨的地方,更加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摔倒后,不知道為什么,我們母子無論如何也站不起身來——妾身不是養在深閨的姐,也經常下地,是有力氣的,還有,當時的地面好像也不晃動了,但不知道為什么,就感覺身體發空,像是一直往下墜,就是起不來……”
“然后,不知道過了多久,妾身聽到了一聲巨響,再醒過來,我和閑閑就變成了陰魂。”
信息太少,趙陽一時間也無法推斷她們是怎么死的,就趕緊問最關鍵的問題:“那你們是怎么寄生到葡萄樹里的?還有,你知道你們村里其他人死后也寄生到樹里嗎?”
“他們也寄身于樹內嗎?此事妾身不知……至于我們母子為什么寄生到葡萄樹里,是因為我們死后,不知道往哪里去,在游蕩了許久之后,感覺到了疲憊,就鉆進了葡萄樹里,那樣還好一點——他們或許也是這個原因吧?”
趙陽問道:“你不知道他們的情況,是因為一直沒有出過家門嗎?”
女子回道:“是的。”
趙陽見她的身體開始不穩,趕緊問道:“這個過程中你有沒有其它的感覺?實話與你,其他人都不像你一樣保持著理智。”
“其它感覺?就是因為不知道去哪,會越來越憋悶,有時會瘋狂……妾身能保持理智,是因為和我孩兒在一起的緣故吧?”
“你剛才,死后靈魂不知道往哪里去,現在呢?是不是能感覺到了?”
“是的,我感覺到了,我的閑閑已經前去輪回了。”
趙陽不由猜測,這里的人因為一場不知什么情況的變故,一起死掉了,但靈魂卻找不到轉生之路,因此理智受到了影響,最后或主動或被動的寄生在了樹里面。
這可能就是事情大致的經過。
只是,什么東西有如此偉力,能斬斷輪回之路?
現在,游魂谷打開,又能讓他們輪回,這又是什么原因?
眼看女子的魂魄開始揮散,他馬上又問道:“最后一個問題,如果不將樹斬斷,你自己是不是不能主動前去輪回?”
女子回道:“是的。走不出去。”
趙陽點零頭,道:“好了,你去輪回吧。”
女子再次拜了三拜,嗖的一下飛了出去。
這次離得近,趙陽卻是感覺并不只是她在飛,而是受到了某種接引之力。
緊接著,第二點功德金光如期落進了他身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