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趙陽來說,不管是他謹慎的性格,還是為了參悟《大夢心經》,成功進入陳海潮的夢境后,在保證不被察覺的前提下,他也會追尋陳海潮夢境波動的原因。
有過前面的經驗,他已經比較熟悉循著主人的夢境,找到引發夢境的原因,但觀察陳海潮所謂的夢境,結合前面的經驗他又發現了一個規律:好像隨著修為的提升,夢境和現實會越來越近。
探尋陳海潮夢境波動如此強烈的原因就變得更加容易起來,簡單來說,他的夢境的變化是源于一系列的打擊。
原本,在陳海潮看來,搭上魏興源的關系后,陳家的興盛就有了強大的助力。
以前陳家對擁有五品靈脈的江家只能干眼饞,卻只能望洋興嘆,但在魏興源圖謀江家的寶松后,他們就看到了吞并江家,占據長青山的希望。
事實上,一開始是很順利的,他們也沒有想到,按常理說底蘊深厚的江家竟然遠沒有想像中的強大,說外強中干都不為過,幾次試探陳家竟然都占據了上風。
這在當時,無疑讓他對吞并江家的信心提升起來。
接下來,他們整個陳家的大事就只有一件,那就是等魏興源的消息,為吃下江家做準備。
隨后發生了一件小事,趙陽入贅江家,這在當時陳家管事人的眼中根本無足輕重,何況江家隨著他的入贅,內部開始出現內訌的情況,這對陳家來說仍然是利好消息。
但沒想到的是,接下來陳家也受到了影響。
最開始陳功和趙陽的交鋒略微吃癟不算什么,陳嘯借陸斷挑戰各家的機會發難江家,被趙陽算計丟臉,這對陳家來說也無傷大雅;
但是,等到第三代最有希望進入大衍境,也是下一代的家主人選的陳嘯,帶著令牌去千幻門領取入霞光洞修煉的獎勵的途中失蹤,現在都沒有一丁點的消息,和陳功花費了不菲的代價從趙陽手中換到另外一塊令牌,已經有了收獲,卻最終人財兩失,兩件事接踵而至,對陳家來說已經就是打擊了!
接下來,陳家在得到了艮岳門的援手后,對江家發動了蓄謀已久的突襲,他們三位大衍突然殺入江家,雖然仍然沒有找到陳嘯,但也殺傷了江家嫡系族人,還進一步確認了江家的內里的虛弱,更是眼看要獲得更大的利益時,卻突然接到最大的噩耗——族庫、祠堂下的石碑、玄葉紫金竹,是陳家最重要的、可以稱為根基的三樣東西,卻在他們離開的短短幾個時辰內被搬空……
根都被挖斷了,就不只是打擊那樣簡單了!
當然,對陳家來說,這件事還有的補救,只要吃下江家,有江家的靈脈、小秘境和護山大陣,陳家就能大補一頓,反而能讓陳家發展壯大起來。
可是,原本商定好聯合魏興源、艮岳門對江家發動的戰爭,卻因為最重要的魏興源被攔下,不能出面,讓他們少了最大的一張牌,變得后勁乏力,而他們硬著頭皮準備硬吃的時候,卻又被千幻門叫停……
雖然,停下來對陳家來說也能松一口氣,理智上說也是好事,但許久的謀劃的奮起一擊最終卻以如此虎頭蛇尾的方式結束,那份對士氣的打擊也就可想而知了。
到了這時,陳海潮就不由得懷疑起了陳家的氣運了。
氣運之說,虛無縹緲,但如非陳家氣運衰敗,怎么會在兩年的時間里事事不順呢?
已經不只是不順的問題了,而是一個打擊連著一個打擊,像他這樣了解陳家的人,已經知道,如果不能吞并江家,陳家不說沒落,但幾乎不可能再有興起的機會了……
好在當時他們還是從江家拿到大量的好處,包括玉山別院,但沒想到的是,那正是厄運的開始——陳家第二代唯一也是陳家三位大衍之一的陳天遠突然隕落,陳家三根最主要的支柱直接砍倒了一根……
對一個修仙家族來說,人才的斷層是很可怕的,尤其他們陳家,和江家不一樣,江家沒有大衍坐鎮,也有金丹法寶和護山大陣,還和千幻門有一份香火之情,而陳家一旦在他們兩個僅存的大衍活著的時候沒能培養出新的大衍,再加上得罪了江家,陳家還能不能存在都是問題了!
這件事對陳海潮來說,就不僅是懷疑陳家的氣運了,而是開始惶恐和悲觀了。
如此也就不難理解,當發現領悟了風之真意的陳柱時,對他心情的振奮和撫慰了,因為領悟了道意,就意味著摸到了大衍的門檻了,說它是近一年來陳家最好的消息都不為過的。
他已經在暢想陳柱的將來了:如果他順利成就大衍,不僅補上了陳家的斷層,再把他培養成家主,以他和沈血艮岳門密切關系,就意味著陳家在外有了強援,那陳家的地位必然牢固無比!
但是,上天就像是和他開玩笑一樣,就是這樣一位稱得上陳家希望的族人,隔天就那樣荒唐的被毀掉了……
對陳海潮來說,這絕不是單純的一個家族天才被毀掉那樣簡單,而是心底長久以來的疑慮被它刺激得暴發出現,并且進一步和更深重的引發了他對陳家氣運的疑慮和悲觀,所以夢境波動才會如此強烈。
梳理完陳海朝夢境波動變化的原因后,趙陽就放下了那一點小小的擔心。
至于對陳家造成的影響,他回想了一下,其實一開始只是小事而已,直到陳嘯因為敗給他一次要害他,他才出手反殺了對方,而陳功不犯賤,他那時為了躲避陳汶可能的迫害,逃跑都來不及,犯得上為了解除追蹤去回頭除掉他這個隱患?
如果不是和陳家有了死仇,削弱陳家對他有利,他或許也不會借機去陳家進行“搬運”行動,至于后面陳天遠被殺,那自然也是自找的……
當然,這些是次要的,最重要的還是看能否借助陳海潮這塊“礁石”凝結《大夢心經》的道意。
于是,接下來的兩天,他都在借此機會感悟《大夢心經》。
第了第三天的凌晨,當他沉浸在《大夢心經》的領悟中時,那些經文從他心頭上流過,漸漸的一點點的褪去了墨跡,又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團似光非光、似有形又無形、輕若無質的似氣非氣的存在,仔細看去,還能從中看到經文在不斷的流轉。
這就是《大夢心經》的道法真意嗎?
正在想著,它就像是春天的細雨穿過衣服潤澤肌膚般融入到了他的神魂之中,瞬間,往常只能感知到的夢境波動,現在仿佛能看到似的,甚至不融入對方的夢境都能隱隱看到他們在做什么樣的夢。
這一點看似作用不大,但憑借他前面總結的經驗卻知道,不同類型的夢境使用對應的方法,能讓入夢這一步變得簡單,且不容易被察覺到。
當然,領悟出《大夢心經》的道法真意,他最想做的是檢查探測的范圍有沒有擴大。
事實證明了他的推斷,他稍微努力就“看”到了陳家數百個夢境的波動。
又練習了幾次,以提高熟練度,隨后他選擇了入夢夏蛾。
這次成功入夢陳海潮,他自然不僅是去梳理對方的心路歷程,通過這兩天的“旁觀”,他確定了三件事:
第一不用說,自是為五個月后對江家的決戰做準備;
其次,在殺掉陳天遠后,陳家越來越懷疑他和陳家根基被盜有關了,他就是陳家將要對付的第二個目標;
這兩點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暫時也不會發動,可以先放在一邊,但第三點,因為魏興源被阻擋的事,他們對夏蛾產生了懷疑,所以準備設計試探一下她。
畢竟不是入魂,這件事他今天從陳海潮那里知道,但其實這件事早就定下了,原本是比武招親后就要發動的,只是因為出了陳柱的事,才把這件事推遲了。
不過,事關一個家族和一個門派,這件事肯定還是要繼續下去,時間則定在陳柱與沈晴的大婚之后,也就是大后天。
如果這件事他不知道,還真有可能讓夏蛾暴露出來,把她害了,現在自然就不會出現那種情況了。
他原來就已經成功進入過她的夢境,這次也不難,不過他還是發現了凝結道意前后的區別:以前入夢,就像是一陣輕風進入別人的房子,雖然悄無聲息,但其實還是有痕跡和變化的。現在卻像是無比輕薄的棉花糖入水,瞬間就了無痕跡的融了進去。
此時,夏蛾的夢境是當時玉山別院的情形,兩人坐在房頂上吹著涼風賞月。
夢境中沒有聲音,但夏蛾依偎在他的懷里,滿心的溫柔、安寧與甜蜜。
趙陽稍停頓了一下,進入夢境中,附著他自己身上,低頭對她說道:“有件事你務必記住,從今天開始,不管發生任何情況,你都不要向我傳信。”
夢中,夏蛾明顯愣了一下,夢境波動也突然大了起來,她側身抱住他的脖子,激動的道:“趙陽,你來看我了嗎?我,我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