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知道趙陽不會出什么意外,但直到察覺他返回妖禁之地,孟廣會才松了一口氣,然后順勢宣布,此次妖禁之地的清除行動結束,次日回山。
聽到這個結果,眾人先是有些不真實的感覺,繼而歡呼起來。
老實說,妖禁之地數量堪稱龐大的妖獸是極佳的對手,不僅磨煉了他們的戰法、修為,還提供了寶貴的功德金光,但且不提這里的空氣都是有毒的,殺妖獸也時刻面臨著身死的危險,只說身處這種整天灰蒙蒙、單調的環境中,時間一長,也讓人心生厭惡,對于離開這里也或多或少都有迫切的心情。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著離開這里,比如趙陽,他因為有人道碗帶來的道域,絲毫不受城外毒氣的影響,留在這里對他來說和玩游戲刷怪得經驗差不多,再加上時間還不長,對于離開甚至還有一絲淡淡的不舍。
另外一個不想離開這里的則是原青延,原因自不用多說——外面不可能有如此豐富的妖獸之肉供他吞食,也因此,他不想離開的情緒最為強烈。
現在,他的修為已經突破到了大衍境三重,原本應該可以突破到四重的關卡的,但上次舌頭被趙陽斬斷,還是影響了他的修煉進度。
不過,從那之后,再吞食那些對他來說可食的妖獸尸體,他就憑借吞吃了不知道成百上千只妖獸后,對于妖獸血肉有著旁人難以了解的了解,然后發現,那些被斬殺的妖獸的傷口處有一部分刀意殘留,而通過吞食,竟然讓他在《陰陽五斷刀》上有了進展。
尤其昨天早上撿到的一只被斬殺的金剛魔盔蝸牛,它被一刀斬成兩半,如果是別人可能只是認為斬殺它的一刀力量極強,但他卻從傷處感受到了一種讓他心悸的的刀意!
他有種直覺的感受,如果他被這種刀意所傷,以他現在吞吃過的妖獸,恐怕是很難讓他恢復過來,這就很恐怖了!
他很想吞吃這只金剛蝸牛,但它傷處殘留的刀意太過高明,他很清楚吃了它,除了給他增長修為,并不能加深他對刀意的領悟。
而且,明天就要離開妖禁之地了,他也得給自己留些口糧。
次日,他一早,他又偷偷出了城,想著再撿一些能吃的妖獸備用,結果今天卻是大豐收,這讓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但對他來說,除了要離開,他還有一個遺憾,那就是最后一天了,他也不知道這些能吃的妖獸是被誰殺的——他已經從殘留的刀意上察覺到它們應該是同一個人所殺,不過他已經決定了,等回去后,他要試著將對方找出來。
能有這樣強大的刀意,他相信找出對方并不難,然后,他就要想辦法從對方身上學到如何殺妖禁之地里的妖獸,才能變成他可以吞食的,再不濟有了目標后,在下次妖禁之地開啟后,也能更方便的得到可以食用的妖獸。
至于將來,他要是將對方吃了,能夠直接得到那樣強大的刀意嗎?
說到刀意,他忽然想到,通過斬殺鐵蝗,顯露出趙陽已經領悟了刀意,那么,這個人會不會是他呢?
他很快又好笑的否定了這個想法,趙陽領悟刀意確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他絕對不相信,以趙陽當時刀意的水平,能在一個月多的時間里提升到金剛蝸牛尸體殘留刀意的程度!
這個人他相信只會出現在烈日峰那些大衍境的內門弟子身上,甚至是某個峰主,如果不是石尊長老留在羽劍宗,他更相信是石長老本人。
趙陽還不知道原青延有如此“遠大”的理想,對他來說,這次妖禁之地之行,他得到了九葉靈芝,并在它的幫助下成功凝結刀之真符,突破了大衍,見識了刀之大道,收獲了大量的功德金光,解決了秦家的威脅,順便得到了地級七品的景陽鐘,等等,可稱圓滿。
如果田業姬馳等人不來找他寒暄,而是讓他坐著羽劍宗的飛劍,一個人享受難得的放松清靜就更好了。
景陽鐘也嘲笑他道:“虛偽!你明明實力遠超過他們,還要裝作不如他們的樣子應付他們,不覺得憋屈嗎?”
趙陽則淡淡的問道:“你能聽到我們的談話?”
儲物指環相當于一處獨立的空間,景陽鐘要是能聽到外面的談話,對他來說就是一個需要防備的隱患了。
景陽鐘冷笑一聲,又忽然想到什么,問道:“我告訴你了,你就放我走嗎?”
對這個問題,趙陽都懶得回答,他怎么可能因為它回答一個無足輕重的問題就放它走?
景陽鐘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就又繼續勸道:“你又不能煉化我,留下來對你又有什么好處?現在我又能聽到你說話……”
趙陽道:“也就是說,你只能聽到我說話,對不對?”
至于說不能煉化它,則是它一廂情愿了。
昨天,通過入魂被收入輪回之棺的秦籌的魂靈,他已經知道,景陽鐘就是一塊九天玄晶鐵由秦家的先祖鑄造,再通過秦家的《九巫戰訣》祭煉而成的,煉化它的辦法就在這本功法上。
唯一有些麻煩的是,《九巫戰訣》是一本偏向巫術的功法,他還沒有接觸過,而想要完全煉化它,還需要修煉到真符階段。
當然,他也可以通過消耗功德金光的方式完成這一步,但相比較提升他的刀道修為,這樣做到底值不值,還需要他好好評估一番。
景陽鐘沒想到趙陽憑借它一句話就捕捉到了重點,它就有些煩躁的道:“是又怎么樣?你,你要知道,我既然能聽到你說的話,你要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我也都能知道,你就不怕我將來泄密嗎?”
趙陽不在意的道:“我怕什么?你知道的越多,只會有兩個后果,一是,我原來就沒打算放你走,以后更不可能了,二是,一旦你要離開,在那之前,我就會斬了你!”
“你,你又威脅我!”
景陽鐘氣得抓狂起來,但最后卻“悲哀”的發現,它這次原本以為有了可以威脅趙陽、進而返回秦家的辦法,沒想到小丑竟是它自己……
想不出可以反擊的辦法,它就又沉寂了下去。
它不出聲,趙陽則在想,它能聽到他的說話,確實是一件首先需要解決的事,于是就在想在完全煉化它之前有沒有辦法屏蔽它。
很快,他就有了思路,首先,自然是他那一堆真符,其中墻之真符有阻擋的作用,屋形真符也可以圍困住對手,而約字真符更為直接,能在大道層面發揮出約束之力,回去后挨個試一試,這三枚真符總有一款適合它的!
另外,則是最終煉化它,他如果不想讓這件事耽誤了他的刀道修行,那么,下界的章家是研究音律的,他們的法寶也都是樂器,或許將這件事交給章寬,讓他們幫他研究出可行的辦法。
他也不會白讓他們幫忙,不管成與不成,《九巫戰訣》都會給他們,作為報答應該是足夠的。
但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畢竟牽扯到上界,下界又有巡察使和暗衛,一旦出現意外,很容易給他帶來麻煩,所以,暫時他還是準備自己來做。
不過,他想回到羽劍宗就嘗試的愿望落空了,作為可以說是唯一三次被掌門接待的弟子,尤其六天前的最后一次次,孟廣會不僅派金艷親自去請他,還連著請了三天,想不引起眾的好奇都難。
在妖禁之地時候,大家心思都在殺妖獸獲得功德金光上面,回到羽劍宗,就都想來一探究竟,或者送點禮物,拉拉關系什么的。
趙陽一開始還想著做一個“正常”的羽劍宗的外門弟子,但發現來的人絡繹不絕,堅持到晚上他就失去了耐心,干脆掛了閉關的牌子,關了大門。
不過,他這樣做擋住了其他弟子,卻擋不住孟廣會。
孟廣會直接飛進了趙陽的院子里,當然,不管是從羽劍宗的立場,還是考慮趙陽的性格想法,作為羽劍宗修為最高的人,他來的時候沒讓任何人發現。
在院子里落下后,他似慢實快的來到了趙陽的房間外,傳聲進去:“趙亮,走,跟我去拔一拔那把石中刀,如果能拔出來可就賺大發了!”
屋中,趙陽剛用繼圣之筆寫出一個墻之真符擋在了儲物指環的入口處,聽到孟廣會的話,他心念急轉,以前因為擔心石尊的報復,他自是不愿意為了一把刀耽誤自己的修行,但作為神器,那把石中刀的器靈直接貼近大道,有入道骨作為對照,它肯定也會對他的修煉有益。
而且,因為是刀中蘊養出的器靈,很可能和刀道有直接關系,那對他的幫助無疑會更大。
現在又有孟廣會背書,他倒是可以過去嘗試一番,至于石尊超過罡氣境的修為就不準嘗試的規矩,那也要看針對誰,孟廣會帶他過去,石尊還能拒絕他嘗試不成?
不過,為了少些麻煩,他還是把刀之真符藏進了膻中穴里。
孟廣會則是算好了,掐著這個時間來的,因為今天大家剛回來,沒人會關注,正適合讓趙陽嘗試拔刀,所以,趙陽一打開房門,他也沒有多說什么,直接帶著趙陽飛去了石尊所在的山崖。
隨著飛近,或許是穿越法陣的次數多了,趙陽忽然感覺到石尊所居之處似乎有些異樣,但不等他提醒,孟廣會已經帶他落到了石屋前面:“石道友,許久不見,最近可好啊?”
說完,他眉頭一皺,迅速向四周看了一眼,然后不著痕跡的把趙陽護在了身后。
這時,石尊的聲音從石屋里傳了出來:“孟掌門,你來了。”
趙陽見過對方一次,與上次的冷淡相比,這次他卻明顯從中聽出了一種森冷的陰狠勁!
孟廣會像是沒聽出來似的,笑道:“是啊,今天從妖禁之地回來,正好找我這名被北湘仙子器重的弟子,就先順道來看看你。行了,我就是來打個招呼,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他就放出了飛劍,同時給趙陽傳聲道:“快走!”
只是,石尊卻沒有給他們機會:“既然來了,這么急著走干什么呢?”
說著話,他從石屋里走了出來。
與趙陽幾個月前見過的那次相比,他原本就消瘦的身形此時更是瘦得幾乎脫相了,露在外面的臉和手則像是鬼一樣的慘白無比。
但他的眼睛卻格外的亮:“原本我還想著怎樣把你誘來,沒想到你今天竟然自投羅網,很好!很好!”
“來了,就別想走了!”
說著話,他用力一跺腳,頓時在四周的邊上從地下冒出來七只盛著似乎還未燃盡紙灰的陶盆,陶盆之上則畫著各種迎來的鬼頭。
孟廣會臉色一冷,道:“七鬼定氣陣?你這是何意?你出身斷宗,為什么會四天宮的手段?”
石尊眼神灼灼的看著孟廣會,像是要將他吃了似的:“何意?為什么會四天宮的手段?當然是為了復仇了!”
孟廣會皺眉道:“復仇?你叛出斷宗,被斷宗的人追殺,是我救了你,雖然說是以你傳授刀道為條件,但也不至于有仇吧?”
石尊滿眼恨意,嘲諷的道:“我說我姓石,你就沒有想到什么嗎?”
孟廣會迅速思考了一會兒,然后搖頭道:“恕我直言,我不記得得罪過你,或者其他姓石的人。”
石尊恨恨的哼了一聲,一臉猙獰的道:“看來孟掌門已經忘了七十年前,也是從妖禁之地回來的事了!”
孟廣會心念急轉,然后恍然大悟,道:“七十年前?石?施!你是施家的人?”
說完,他神情一肅,道:“你既是施家的人,就應該明白,當日是你們施家的人犯上作亂,才被我鎮壓的。”
石尊大怒道:“只是鎮壓?說得輕巧!施家原是羽劍宗最大的修仙家族,結果除了金丹老祖,還把家中所有大衍境修為的族人屠戮一空!你又暗中放任其他家族攻擊施家,結果數千人的大家族,最后生生的落到消亡的下場!”
“這些,都是你造下的罪孽!”
孟廣會搖了搖頭,道:“大道理我不用多說,我想你應該也很清楚,施家犯上作亂,妄圖攻下羽劍宗,那么,事后必遭處罰,而我的處置就已經可以說得上很克制了!”
“至于后續的事,你們施家在強盛時仗勢欺凌其他家族,最后迎來報復,原因出在你們自己身上,難道我不管還要賴到我頭上?”
石尊狀若瘋癲的吼道:“什么叫犯上作亂?就因為想要分羽劍宗外圍一座山頭修煉,為的也是想讓你們放心,結果一言不合就舉派攻擊,當場斬殺我家金丹老祖和近三十位大衍境族人,你們明明就是為了維護羽劍宗的地位而鏟除異己!”
孟廣會嘆了一口氣,皺眉道:“你是施家的人,所思所想都是站在你們家族的角度,所以覺得沒有錯,但當時的事自有公論,站在羽劍宗的角度,那就是犯上作亂!”
“我知道現在說什么你都聽不進去,但你既然是施家少數幾個活下來的人,好好的活著才是對家族最負責的做法,你自己想是不是這個理?”
石尊冷笑道:“你不就是想說我實力不如你,殺不了你嗎?”
他冷笑一聲,道:“都出來,見一見我們的孟掌門吧!”
說著話,就看到每只陶盆后面都走出來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