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躍轉頭看著身后。
那些士兵們都在用敬畏的目光看著他,很顯然王躍這恍如豪豬的造型在他們眼中極具沖擊力。
王躍一邊拔著箭一邊從他們中間緩緩走過,這些箭基本上都是卡在冷鍛甲的甲葉子上,不過這套鎧甲也嚴重損壞,必須得維修一下才能用,這個倒也不是什么難事,因為析津城內契丹人手上肯定有同樣的冷鍛甲,找些甲葉子重新穿上就行了。
他就這樣一直走到了王淵身旁。
王淵正光膀子趴在地上,高杰按著他后背準備往外拔箭。
兩支箭都扎得很深,不過位置卻很幸運的都不在致命處,一支釘在肩膀后面深入骨頭,一支穿過肋骨之間從前面透出,所以只要割斷箭頭就能直接從背后拔出,如果傷及了內臟的話也只能是傷了肺……
“王兄弟,你如何在此?”
王淵中氣十足地說道。
好吧,他的肺應該沒事,那箭估計是擦著肺葉穿過去的。
“帶著兄弟們立刻去顯西門。”
王躍對高杰說道。
后者茫然了一下,顯西門是析津內城西門,而且和這邊之間還隔著桑干河引入護城河的水道。
“不要管為什么,帶著你的部下立刻去顯西門,然后所有從城內出來的人全部抓起來,反抗者格殺勿論,不僅僅是顯西門的,向北的清晉等門出來的,只要是試圖南下的,一律如此,不得讓任何人看到南岸的蕭干。”
王躍說道。
高杰沒有多說什么,立刻起身召集那些士兵上馬,然后向顯西門方向前進。
“你們,沿河巡邏,有敵軍乘船登岸者射殺,放心,少不了你們的賞!”
王躍對留在這里的那隊騎兵說道。
這些也得五百人左右,這個橋頭必須有人留守,蕭干還有一個渡河手段就是拆浮橋上的木船,這座浮橋是一艘艘小船組成,只要拆開就能用,只是船小運不了幾個人而已,而且蕭干手下也未必有人會撐船。
這個季節的河水可是很急,不是誰都能撐過兩百多米寬河面的。
有五百騎兵巡邏橋頭一帶就足以守住。
那隊騎兵的軍官趕緊答應一聲開始布置防御。
他們現在視王躍無異于神靈,王躍說什么就是什么,這樣一個神勇無敵還能為部下當后衛的首領,那絕對的讓人心悅誠服,誰見過統帥孤身一人親自給手下士兵斷后的?
這樣的人不效忠還效忠什么樣的?
王躍走到自己那匹戰馬旁邊,從馬鞍旁的口袋里掏出瓶自制酒精,蒸餾出來的,濃度憑口感,總比沒有強,又拿了一卷自制繃帶,然后走到王淵身旁,隨手拔出了他肩膀上的那支箭,還沒等王淵反應過來那就給他倒了上去……
“嗷!”
王淵驟然慘叫一聲。
整個身子都猛然挺了挺。
那些正在離開的士兵們紛紛側目。
王躍才不管他呢,緊接著拿繃帶給他裹住。
“你是怎么被俘虜的?”
他邊包邊問道。
可憐的王淵還在疼得抽搐著,不過緩過一口氣之后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昨日傍晚辛都統接到太師軍令撤退,為免遭敵軍追擊,故此天黑之后各部才動身,老朽在前日就因中槍受傷,故此只能乘坐驢車,結果撤退之時依然為蕭干察覺并大舉追擊,老朽那驢車自然跑不過騎兵,各部都急于逃跑,也沒人肯留下保護老朽,結果落到了他們手中。”
他喘著粗氣說道。
他其實已經快五十了,這批參戰的將領多數都一把年紀。
“你可知白溝戰況?”
王躍給他割斷另一支箭露在外面的箭頭問道。
“種師道故意示弱誘敵深入,童太師親率勝捷軍伏擊,大敗耶律大石于白溝驛,敵軍走投無路被逼入白溝淹死逾萬,耶律大石僅以身免,只是右武大夫,威州刺史,知雄州事和詵奮勇殺敵,不慎落馬為敵所害。只是因敵軍逃走時毀掉白溝橋,大軍受阻白溝無法渡河追擊,我軍于西路不宜孤軍深入,故此暫且退回以待良機。”
王淵表情詭異地說道。
“落馬。”
王躍拉長了聲音說道。
很顯然種師道替他擦了屁股,趁著兵潰制造了和詵戰死的假象。
這種事情本身沒什么,潰敗的戰場上這種事情很簡單,實際上戰場本身就是個有仇報仇的好地方。
但問題是種師道自己的能量還不夠。
因為知道這件事的將領還有好幾個,他壓不住這么多人,那么除非童太師也參與了,種師道制造和詵戰死的假象,童太師壓著剩下幾個也確認這一點,而和詵作為一個文官,本來就被那些將領們討厭,之前還想坑死楊可世,那些知道真相的將領們,是不會蠢到跑出來主持正義。
“那么你相信這份戰報嗎?”
王躍說道。
“哪有戰勝還撤軍的,想來是敗了,否則和詵豈會死在戰場,他又不會跑到前線去,只能是潰敗中被敵軍追上殺了,不過好在勝捷軍救援及時,未釀成慘敗而已。”
王淵笑著說道。
然后緊接著他就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好了,剩下就看你命夠不夠大了!”
王躍說道。
可憐的王淵徹底廢了,奄奄一息地趴在那里。
“這幫家伙動作很快嘛,這么容易就打進析津城了?”
王躍站起身,饒有興趣地看著前方,開陽門方向已經升起滾滾濃煙,很顯然趙鶴壽等人已經攻入城內,這也沒什么奇怪的,畢竟他們的人已經進城,析津又沒多少軍隊,倉促之下根本沒能力防御。他們的速度足夠快,就算沿途有人給耶律淳報信,后者還得先確認,還得調動人馬,實際上就算真有送信者也不會比他們早到多少。
“你想如何收場?咱們大軍可都在界河以南,一則根本不知道,二則就算知道了也得商議許久,老朽可以保證,半個月內你在這里是見不到援軍的。”
王淵說道。
“援軍?我就沒指望援軍!”
王躍冷笑道。
說完他翻身上馬,徑直向析津走去。
后面王淵傻眼了……
“王兄弟,老朽怎么辦?”
他趴在那里伸著手高喊著。
“你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可怕的?繼續趴在那里就行了,正好,你也算是大將了,就帶著他們留守這里吧?”
王躍頭也不回地說道。
“老朽帶他們?老朽如何帶他們?老朽說話他們都聽不懂啊!”
王淵悲憤地嚎叫著。
的確,讓他一個臨洮人和一群遼東人溝通有些困難。
當然,這不關王躍的事,王躍騎著馬沿著大路繼續向前,就這樣很快到了丹鳳門外。
這里居然一個人也沒有。
而另一邊的開陽門方向,卻濃煙滾滾喊殺震天,他都能看到那些恍然餓狼般的騎兵亢奮地揮舞著兵器,仿佛灌入的洪水般洶涌而入,城墻上寥寥無幾的幾個守軍在四散奔逃。而對面的丹鳳門卻已經打開,因為從瑤池殿通往丹鳳門的大路上,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大批侍衛宮女簇擁中,匆忙向著丹鳳門狂奔,中間還有一頂華麗的轎子……
“娘娘,不歡迎我上門做客嗎?”
王躍大聲喊道。
蕭普賢女愕然轉頭,緊接著加快了速度。
“娘娘,故人相逢,您又何必拒之于外,您不會以為這道城門就能阻擋住我吧?”
王躍笑著喊道。
蕭普賢女突然帶住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