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勞府。
今日的勞府,格外熱鬧。
勞玄明有十二個姨太太,今日過壽誕的是他的七姨太。
不過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今日宴請的賓客格外不同。
裊花仙子池晚凝來了,簫公子許彥文來了,琴書生楊子秋來了,還有冰魄寒極手鐘日寒來了……
黑白神宮來了一群天驕,無疑讓勞府也是面上有光。
作為九大玄策使之一,勞玄明一方面是牛氣沖天的,另一方面卻也是自卑的。
位高而級低。
正因此,私下里勞玄明常說:“別人看我都是羨慕嫉妒,只覺得我勞玄明身為九大玄策使之一,一呼百應。卻不知仙門之中,實力為尊。我這玄策使的威風,也只能在凡人中耍耍,在仙門,終究什么也不是。”
因此即便是勞玄明對于池晚凝鐘日寒等人的到來,也是極歡迎的——象他這樣的人,修仙前途有限,最重的便是長袖善舞,八面玲瓏。他沒有駱求真的洞察玄微之能,但是待人接物面面俱到卻更有過之。
所以這刻的勞府上,酒宴高擺,舞女輕搖,樂曲聲揚,好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勞玄明坐在主座上,對著兒子勞海田低聲道:“你這次算是辦對了一件事,終于有些出息了。”
勞海田難得蒙他老子夸獎,也是喜不自勝。
池晚凝坐在勞玄明右側下手,本來以她的地位,僅需坐在鐘日寒后面,但她卻自愿坐的再遠一些——她坐在寧夜旁邊。
對此寧夜也有些無語:“師姐這個位置,坐的有些不對吧?”
池晚凝淡淡道:“無妨,坐在這里,至少方便與你交談。”
寧夜便笑:“師姐紓尊降貴參加這勞府盛宴,就是為了與我交談?”
池晚凝回答:“你買的那個玲瓏鐲,是我做的。”
啊?
寧夜一呆。
池晚凝道:“我閑來無事,偶爾也會做些小東西玩玩,主要是學習一些機關數理之道,這樣萬一將來遇到隱匿暗處之人,至少不至于全無辦法。”
寧夜干笑兩聲。
池晚凝繼續道:“這東西做好后,我嫌它無用,就托了一個朋友賣掉。不過因為花巧有余,實用不足,我又不許那朋友說是我做的,所以一直沒賣動。記過前幾日,那朋友告訴我說,有人買走了。你猜花了多少靈石?”
寧夜低頭不說話,只是嘆氣。
他自知道勞海田要為他小姨娘找一件精致好看的禮物后,便搶先去天集峰轉了一圈,買到了那玲瓏鐲后,便等著勞海田過來,轉身再賣他,以拉攏交情。
只是沒想到運氣這么不好,竟然買到的是池晚凝的作品,怪不得陣法機關手藝一般,做工卻極為精美,正是女子天性。
最關鍵的是……買這鐲子他花了八百靈石。
花八百靈石買到的東西,轉手用二百靈石賣給勞海田,這簡直就是在告訴池晚凝自己有目的。
最關鍵池晚凝本來就關注自己,難怪她會主動參加這次祝誕了。
這真是撞到槍口上了。
寧夜只好點頭:“師姐慧心蘭質,師弟佩服。是,我那天是故意的,只是想交好勞海田而已。”
“為什么?”
“我想傍棵大樹。”寧夜回答:“這不丟人吧?”
池晚凝眼神微瞇:“為此不惜得罪孔朝升?”
寧夜一滯。
為了接近勞海田而得罪孔朝升,并非智者所為。
寧夜的做法,依然有說不通之處。
寧夜只好道:“早就得罪過他了,他有把柄在我手里,不敢把我怎么樣的。”
池晚凝笑意盈盈的看他:“寧師弟還真是不簡單呢。”
寧夜越發有些頭疼。
他現在開始有些后悔讓池晚凝懷疑自己了。
就在這時,忽聽后方傳來“啊”的一聲驚呼。
聲音凄厲而尖銳,弄得所有人都一愣。
池晚凝本能的看向寧夜,卻見寧夜也是愕然。
按照寧夜的計劃,就是先設法和勞海田套近關系,然后進入勞府,再通過天機制造事端,將矛頭引向書妖,最后揪出被書妖扭曲心智之人,將其救下,最后再將勞府遭遇嫁禍給別人,最好是監察堂,如此就可以成功獲得勞玄明的好感,還能挑撥黑白兩殿的對立。
這才是一個復仇者的正常行動模式。
整個計劃非常簡單——計劃從來都不是越復雜越好,一個行之有效的計劃,必然是簡單的可執行的。
但這刻突然發生的慘叫,卻讓寧夜也是一怔——這不是天機做的,因為天機現在還在他身上沒有離開。
不會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寧夜想到。
慘叫一起,所有人也都呆住。
勞玄明已站了起來:“發生什么事了?”
就見一名丫鬟匆匆忙忙跑過來:“老爺,不好了,五小姐她……”
“她怎么了?”勞玄明急問。
“她死了。”丫鬟急的都要哭出來了。
什么?
大家同時愕住。
勞府五小姐是勞銀燕,別人不知,寧夜卻知道,她就是被書妖侵蝕了心智之人。
勞銀燕死了,那接下來這出戲還怎么唱?
計劃最討厭的就是意外,寧夜之前制定的計劃一直沒出現過意外,但這一次,意外一個接一個出現。
先是池晚凝等人不請自來,然后就是現在這一樁。
寧夜已意識到,這次自己的計劃怕是要有所改變了。
下一刻勞玄明身體一晃,已沖了過去,其他人也隨之沖來。
來到后廂房,就看到一所宅院里,勞銀燕的尸體正躺在地上。
她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天空,雙目一片血紅,卻是死不瞑目的樣子。
怎么會這樣?
“燕兒!”勞玄明已撲過去,抱住勞銀燕的尸體大叫起來。
勞玄明憤怒的全身顫抖:“誰,是誰竟做下此等事?”
他張目四顧,但是這般空喊,又有何用。
寧夜眉頭微皺,看了看尸體,突然道:“兇手可能還沒有離開,玄策使大人,還請立刻下令,封鎖勞府,不許任何人出入。”
什么?眾人一起吃驚看寧夜。
勞玄明也驚愕看寧夜。
寧夜已快速道:“來不及解釋了,先封鎖。”
勞玄明如夢初醒,雙臂一振,法力涌出,轟的一下,一片大陣已自府中升起,將整個勞府都置于法陣封鎖之內。
鐘日寒看向寧夜:“寧師弟,你說兇手殺了人,還沒有離開,你憑什么這么判斷?”
“因為她不是修士殺的。”寧夜一指尸體,道:“你們看,致命傷在咽喉處,切斷了氣管,血管,導致了她的死亡。但是傷口有多處中刀痕跡,明顯不是一刀所成……諸位,五小姐并非修行之人,如果是修士殺她,需要這么多刀嗎?”
當然是不需要的。
任何一個修士,要殺一個凡人,隨便一掌就解決了,連刀都不需要用。
勞府面積極大,喊聲一起,眾人就趕了過來,這么短的時間,凡人的確很難跑出勞府。
勞玄明一下明白了:“你是說,這是我府里下人所為?好膽!來人,把所有下人都給我帶過來!”
很快,勞府所有的下人都被押了過來,跪倒在勞玄明面前,一個個顫顫驚驚,連呼冤枉。
勞玄明心中憤怒,連聲厲吼,質問到底是誰大膽弒主,只是那些下人又如何敢承認,一個個皆是否認。
勞玄明可沒什么斷案之能,眼見眾人死不承認,心頭火氣,轟的一掌飛出,已將一名侍女打得筋折骨裂而亡,厲嘯道:“既然都不承認,那便統統殺了好了!”
有殺錯沒放過!
寧夜皺眉:“勞使且慢動手!”
“嗯?”勞玄明回頭怒視寧夜:“你想替他們說情?”
寧夜搖頭:“我不是要替他們說情,只不過這里面未必有殺死令愛的兇手。若你全都殺了,無從查起,只會白白便宜了真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