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客棧,楊樂已經在外等候。
見到寧夜:“寧使。”
寧夜看看四周:“御風子呢?”
“他去安排常雨煙的事了。”楊樂回答。
寧夜眼一瞇:“你確定他不是去告密?”
楊樂心中一緊,忙道:“御風子是個聰明人,當不至于犯如此愚蠢的錯誤。”
“哼。我也不怕他犯。”寧夜故意道:“楊樂,你去一下附近的商鋪,尋找懸空古蛇內丹,有多少就買多少。”
楊樂一怔,寧夜要懸空古蛇內丹做什么?不過他很清楚上面的要求不要隨便過問,當即答應。
支開了楊樂,寧夜向外走去。
七拐八繞來到一處小屋。
一路在無天城閑逛。
他看起來很悠閑的樣子,每到一處商鋪都會進去走走,轉轉,就這么一路行來,很快來到一處小屋前,徑直進入,屋中正是田遠中等人,見到寧夜一起行禮。
由于寧夜給了云絕門一個“必須靠自己在無天城立足”的艱巨任務,使得田遠中這個未來門主也不得不依仗寧夜,否則就靠他自己,是萬萬不可能完成這個任務的。
寧夜不廢話,直接當著大家的面給自己換了副容貌,道:“從現在起,我叫云中客,是你們的長老,大家現在跟我出去。”
這些木傀宗弟子能夠被派到各地當暗子,實力雖然不怎么樣,頭腦卻都是一等一出色的,也不多言,紛紛跟著寧夜走出小屋。
田遠中已猜到些東西,低聲問寧夜:“云長老,可是要殺人?”
田遠中心思靈活,寧夜換了身份名字,便直接以假名稱呼,根本不提原來身份。
寧夜嗯了一聲:“人是要殺的,但不必著急,先找些人過來,充實壯大門派。”
“哪里找?”
“人市。”
人市就是販賣人口之地。
云絕古地位于兩洲之間,是一條天然的重要通道,只是因為古地荒絕險惡,所以商旅每每繞道而行。但是巨大的生活壓力又使得總有商人鋌而走險,走云絕古地碰碰運氣。
有那運氣好的,沒遇到盜匪,節省了路途,也就節省了大筆的開銷,但亦不乏倒霉者……
對于云絕古地的無法無天之徒而言,這些商旅就是他們除烏靈草等少數資源外最大的財源。
他們不但劫貨,也劫人。
那些被劫來的人就會放到人市上販賣。
無天城的人市就在城北,一行人來到此處,看到一大片圍場上擺滿了鐵籠,籠中都是人。
有普通人,也有修士。
外圍則是大量的無法之徒們在圍著那些奴仆討價還價。
“我說哥們,這好歹也是個華輪修士,你就給這么點靈石,也太摳門了吧?”
“華輪修士又怎么樣?實力越強,留在身邊隱患就越大。”
“這不是下了禁制了嘛。”
“就因為下了禁制,實力大減,現在連個藏象境都不如。萬一哪天禁制松動,倒霉的還是老子。”
“那也可以賣回給他的門派啊。”
“怎么賣?老子送人過去,錢還沒拿到,自己的腦袋先被人拎去了。得了吧,都是老人,你那點忽悠的話就不用哄老子了。我啊,還是買幾個美女回去快活快活比較好。”
象這樣的對話,層出不窮,比比皆是。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在這人市上,修士的價格反而不如普通美女來的好。
畢竟控制一個修士,需要付出的心力也是不小。
寧夜直接道:“找有修行潛力的普通人,直接買來。”
修行潛力?
田遠中看了寧夜一眼。
買有修行潛力的普通人,原因他當然明白。可問題是一個修煉有成的修仙者需要數十上百年的時間培養,十年時間,你能培養出什么?
更何況要拿下無天城,根本就不會給他們十年時間。
不過田遠中很清楚寧夜在木傀宗心目中的地位,更清楚他的能力,所以也不多問,徑自和大家散開,一路尋找。
寧夜自己則圍著市場慢慢轉悠。
那些有修行潛力的普通人,交給木傀宗的人就可以了,他要尋找的,則是真正的天才,象顧瀟瀟那般,未來可以委以重任之人。
象這樣的人不好找,但是寧夜知道這里有——因為來之前,他已經用昆侖鏡推算過了。
這刻一路行來,寧夜來到一個鐵籠前。
籠子里有兩個人。
一個黑瘦少年和一個小姑娘。
少年目光如豹,衣衫襤褸,喉嚨里時不時發出低啞嘶吼。
少女則一反常態的清潔干凈,不染纖塵的模樣,手中拿一碗,正為那少年飲水。旁邊竟然還放了本書,喂完水后,就自拿書看。
水質渾濁,少年卻不以為意,只是死死盯著籠外之人。
寧夜揚聲道:“這兩個人,怎么賣?”
那籠外修士是一個黑瘦中年,冷聲道:“二十萬一個。”
“這么貴?”寧夜挑起眉頭:“都只是藏象境而已,男的還只是初入門。賣這么貴,怪不得沒人買。”
那黑瘦中年道:“女孩是藏象巔峰,但人很聰明,是個有身份的。男孩雖然初入門,但當初下手的時候,就是這個初入藏象的小子,殺了我們一個華輪境的。”
“藏象初期殺華輪境?”寧夜也不由吃了一驚。
黑瘦中年道:“當然,有很多原因,也不全是靠他實力。不過這小子的確有幾分狠勁,我們那伙伴有些大意了,打斷了他全身骨骼以為他死定了,沒想到卻還是被他活生生咬死,是個狠角兒。女孩也不簡單,你看她身在牢中,竟然還能看書,這份定力便非常人。”
“丟本書就能成為抬價的資本?”寧夜樂了。
那黑瘦中年不以為意:“你現在隨便丟一本書給她,讓她看一遍,她便能倒背如流。”
“哦?”寧夜看向女孩。
女孩輕輕抬頭:“看一遍還是做不到倒背如流的,看上兩三遍,大致可以。”
寧夜樂了:“你很鎮定?”
女孩回答:“二十萬的價,是我建議的。”
“哦?為什么?”寧夜來了興致。
“貨賣識家。”女孩道。
寧夜笑:“你不想回家?”
女孩輕輕搖頭,卻不說話了。
寧夜看看她:“你們叫什么?”
籠內女子已看向寧夜:“他叫舒狼,我叫舒無寧。”
寧夜:“舒狼?你給他取的名字?”
舒無寧輕輕點頭:“我本名舒無暇,出生的時候,母親難產而死。其后照顧我的婢女,下人,先后死了六個,就連我的教書先生也失足落水而死。十歲時本土大旱,十四歲時生父在外遇襲重傷,不治而死。大娘認為我生來不詳,是以為我更名無寧。后來就派了我跟隨商隊,說是要歷練我。”
“然后就遭遇了這事?”寧夜笑道。
舒無寧回答:“其實我母親不是難產死的,是被我大娘害死的。那些照顧我的婢女,下人,教書先生,有些是因為不想害我,便被大娘害死,有些是想害我,便被我弄死。父親之死,也是因為發現了大娘之謀,被她先下手一步。甚至此番商隊遇襲,也是她秘密通知了無天城我們的路線。”
所謂的天災,不詳,其實都是人禍。
但她說這話時,卻口氣恬靜,全無怨恨之意。
寧夜笑問:“你剛才說,那些婢女下人中,有些是被你弄死的?”
舒無寧回答:“他們不死,我就死。”
“那時你多大?”
“最早出手時,我八歲,最后一次出手時,十四歲。”
“你現在多大?”
“十六。”
寧夜樂了:“到是個不簡單的姑娘,可惜終究沒逃過你大娘的算計。”
舒無寧輕輕搖頭:“我不是沒逃過她的算計,只是這是她的害人之計,也是我的逃生之法。非如此,我無法逃離。”
“你現在身陷囹圄,也算逃離?”
“我有姿容,有資質,更有琳瑯舒家唯一繼承人的身份,對許多人來說,還是有價值的。”
“原來是琳瑯舒家……你是唯一繼承人?”
“大娘有子,已被我毒殺。”
原來是這樣,寧夜有些明白了:“所以你是故意落此境地?”
“沒有選擇的選擇,我殺了她兒子,她已迫不及待。”舒無寧回答:“便只能期望在此得遇貴人。”
“無天城只有罪人,沒有貴人。”
舒無寧低頭看看少年,輕聲道:“只要你有價值,罪人也可以是貴人。”
寧夜看看少年,突然輕彈一指,落在那少年身上,少年便發出痛苦低吟。
一滴鮮血飛出,落在寧夜指尖。
寧夜細細感受,低語道:“妖血……原來是個半妖,怪不得你會收他……的確是兩個天才。這兩個人,我要了。”
話剛出口,一個聲音從身后響起。
“這兩個人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