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田州。
大門被粗暴打開,門鎖都壞了。
劉長仁左右掃視一眼。
兩株很大的海棠樹,分列左右,結著青澀的小果子,東西兩廂房的門前,也各自種著兩顆桃木。
總之,在這個院子里,每一種大小擺設,都是二二編制,盡量讓它成雙成對,也許這里藏著主人的什么吉祥的意念。
“守住門口。”
劉長仁隨口吩咐道:“不要讓任何人出去。”
“是。”身后,數個身穿拂柳觀服飾的男子,齊齊應聲道。
劉長仁輕輕點了點頭,旋即,便邁步入了院子。
走沒幾步,就聽見右廂房當中,傳來了幾聲細微的聲響。
“在那兒么……”
劉長仁面無表情地推開了右廂房的大門。
房間最深處。
一個少女正滿臉驚恐地縮在角落,嘴唇灰白,全無血色,微微地顫動著,一聲尖叫就喊了出來。
“不要過來!”
“我告訴你,我哥可是拂柳觀的弟子。”
“他叫沈尹,想必你也聽說過這個名字,乃是當代拂柳觀觀主收的徒弟。”
“你現在速速離開,還來得及。”
“我保證不告訴我哥。”
“如果想對我做些什么。”
“那你的后果,一定非常凄慘。”
“可要想仔細了。”
劉長仁仔細想了想,認真道:“我想仔細了。”
“那好。”
少女大喜。
“現在立刻離開這兒。”
“我沈欣定會遵守諾言,不將這事告訴我哥。”
“……我話還沒說完。”
劉長仁慢吞吞道:“我覺得,還是殺了你為好。”
“什么?”
沈欣突然愣住了,不可思議道:“在明知我身份的情況之下,還想要殺我?”
“難道你不怕我哥的報復么?”
“不怕。”
劉長仁理所當然道:“因為,你哥已經死了。”
“怎么可能!”
沈欣氣極反笑道:“我哥可是沈尹。”
“觀主收的徒弟,實力強大無比。”
“誰能殺他?”
“誰敢殺他?”
劉長仁也不說話,就這么笑著看著她。
沈欣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
“……是你?”
剛才過于驚恐,腦中想的都是怎么逃生。
現在稍稍冷靜下來,這才發現,劉長仁的年齡竟是比她還小的樣子。
大概在八九歲?
這不由令她想起了一人。
“你是……劉長仁?”
“沒錯。”
劉長仁笑吟吟道:“看來,你哥也跟你說過,有關我的事情。”
沈欣沉默下來。
有關沈尹,與劉長仁之間的矛盾,他哥老早就告訴過她了。
沈欣還算是有良心的,自是知曉,這事無論怎么說,都是他哥錯了。
為此,兩人還爭論了一番。
如今面對仇敵上門,又有什么理由拒絕人家的復仇呢?
眼見著沈欣,忽然沒了聲響,劉長仁頗有些無趣地搖搖頭。
“說實話。”
“你哥將你藏得很好。”
“要不抓住了他的幾個心腹,我永遠也不會知曉,沈尹竟然還有一個妹妹在世,而且,就生活在這州城當中。”
“罷了。”
“話也說的差不多,這就送你去見沈尹吧。”
輕輕一抖,一柄鋼劍,便滑落手心。
正當劉長仁舉起鋼劍,正準備了解眼前少女的性命之時。
“你想要知曉……拂柳觀古禮的真相么?”
半截黑發落下。
長劍停在了雪白的脖頸上。
“什么意思?”劉長仁皺眉道。
“字面上的意思。”
皮膚上傳來冰涼的觸感,沈欣面色有些發白。
“如果放我一馬。”
“那么,我便將古禮真相,盡數告知于你。”
言罷,任憑劉長仁如何勸說,都不在開口。
最后,甚至直接閉上了眼眸。
看似很鎮定,但嬌軀微微顫抖,顯然很害怕。
“拂柳觀的古禮,規定,生活在觀中的弟子,在到達規定的年限之時,如果修為沒有達到標準,就會被驅逐出觀。”
“此條古禮,對于觀中任何人都是適用的。”
“甚至包括觀主,以及觀主的子女。”
“上代觀主焦巳,就是因為想要挑戰古禮,而被拉下了觀主之位。”
“這條古禮,很是嚴苛。”
“而且,數百年來,都未曾更改過。”
“難道,其中還有什么隱秘不成?”
劉長仁略略思量了下,有了一個決定。
“好。”
“我不會殺你。”
“將古禮的真相,說出來吧。”
“真的?”沈欣連忙睜開眼睛。
“當然。”劉長仁臉色不變,道:“我從不說謊。”
“先將我帶出州城,再告訴你。”沈欣果斷道:“放心,我也絕對不會食言。”
“好。”
劉長仁伸手抓住少女的手臂,一個用力,拉了起來。
“抓緊了。”
沈欣想起以往,沈尹帶著自己出去時候的事情,臉色不由一白,連忙緊緊抓住劉長仁的手臂。
脈輪輕輕震動。
赤色流光隱現。
脈術——無風!
不一會,兩人的身影便突兀消失在房間中。
而院外守著的那些拂柳觀弟子,還不知兩人的消失。
州城之外。
一道赤色流光從遠處而來,停在了幾座不起眼的農舍前。
“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古禮的真相了吧?”劉長仁冷冷道。
沈欣緩了幾口氣。
“當然。”
“在此之前,先問一件事。”
“你可知,拂柳觀的第一任觀主,是誰?”
第一任觀主?
“似乎是叫任靈宗的?”劉長仁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農舍的某個位置。
“沒錯。”沈欣點了點頭。
“那你可知,任靈宗是怎么創建出拂柳觀這一宗門來的?”
從農舍中得到回應,劉長仁頓了頓。
“傳聞中,任靈宗原先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夫。”
“再干農活的時候,突然看見一株白柳在風中輕舞。”
“靈光一閃之下,創造出了拂柳觀的傳承功法。”
“這才有了后來的拂柳觀。”
“怎么,難道傳聞有誤?”
“是的。”沈欣沒有否認。
“創出拂柳觀功法的,其實并不是任靈宗。”
“而是……那株白柳!”
“這怎么可能。”劉長仁蹙起眉頭。
“一株白柳,是如何創出功法傳承出來的?”
但想起自己以前,跟隨在李邵身邊,遇到的那顆感染了邪炁的果子樹,又有些不確定起來。
“這都是我哥告訴我的。”沈欣嘆了口氣。
“而且。”
“還有一件事,無論如何,你也是預料不到的。”
“那就是,那株白柳,并沒有死。”
“現在還安然待在拂柳觀的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