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邵舒了口氣,盡量放松身體。
眼眸開闔間,氣機世界徐徐展開。
一道彌漫著沉重氣息的龐然大物,驀然從半空浮現。
“布陣……”
意念操控之下,龐大影像體表,便緩緩出現一道道淺淺的痕跡,看似雜亂無章,其實有其規律在內。
很快,一張簡單的百變陣,便被李邵以布置在陣師身上的方式,銘刻在了龐大氣機的體表。
“發動……”李邵下了命令。
隨后。
什么都沒發生。
別說法陣起效,就連氣機,都是沒有任何變化。
“沒有反應。”
李邵并不感到意外。
這次只是一次試驗罷了,也不是什么歐皇,就不奢望第一次就能成功了。
“原因在哪兒?”
李邵陷入沉思。
“法陣運行關鍵在于陣紋,布陣材料只做輔助……”
“改變布陣材料,法陣威力或許只降一些,改變陣紋,法陣就有可能失效……”
“陣師的修習,需要有大量的資源堆砌……”
“不對。”
他忽然想到什么,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桌面。
“之前想差了。”
“布陣材料雖然只做輔助,但其發揮作用也大。”
“為陣紋存在的基礎,更為法陣當中的力量之源,以及運行通道。”
“這與前世的電路有些類似。”
“陣紋,就是回路。”
“布陣材料,就是電線,以及電源,開關,以及種種電器。”
“這么一想,事情就明了了。”
敲擊聲停下,一聲低低嘆息響起。
“雖在氣機上邊,銘刻出了陣紋。”
“但只有電路,無有電線,電源,開關,又如何能啟動呢?”
李邵有些苦惱。
“電線電源……”
總不能將現實中存在的事物,傳遞進入氣機世界吧?
或許某些高位存在可以,就比如之前遇到的那位存在。
陸經鈞天星域之時,留存的一些力量引子,填充進入氣機,使其從虛妄,踏入真實世界,并且擊退了追尋而來的烏鴉一族。
但現在的他,不過只是一個羽衣境后期的道士罷了。
“既然不能將現實事物,拉入氣機世界。”
“那么,能否從氣機世界當中,尋找替代之物?”
李邵來了靈感。
“那位存在的力量引子,雖然已經耗盡,可因高位存在的不朽位階,還殘留一些印記,留存氣機當中。”
“這也是我的氣機,大異于常人的原因。”
“既然如此,是否能以那些印記,當做布陣材料呢?”
他想了想布陣材料的作用。
“最重要的作用,只有兩個:當做運輸通道,以及能量來源……”
那些印記產生的原因,就是因為那個存在的力量引子,流入氣機之后,在其內部留下的運行痕跡。
當做運輸通道,完全可以。
至于能量來源?
印記是不滅的,依據此特性,當做能源,也未嘗不可。
想到就做。
花了半天功夫,一座新的法陣,出現在了氣機身上。
這法陣的形態,比起之前那座,大體上沒有太大變化。
不過一些重要的組成部位,特意將一些印記納入了其中。
將其當做法陣的材料。
“法陣,啟動……”
龐然氣機身上,無數陣紋倏地亮起。
雪開始下了,先是小朵小朵的雪花,柳絮般的輕輕飄揚著,然后越下越大,一陣緊似一陣,風絞著雪,團團片片,紛紛揚揚……
“成功了。”
李邵嘴角微微勾起。
不過,這銘刻在氣機之上的法陣,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轉頭看向窗外。
“喳喳……”
“喳喳……”
一只小黃雀在繁花滿枝的杏樹上跳躍,歡唱,看見李邵,立刻停止了,它偏著頭看了看他,然后一撲翅膀,就打算飛向藍藍的天空。
“去。”
無數雪片聚集,化作一頭兇惡的雪之巨龍,輕易便將小黃雀的氣機包裹,覆蓋,吞噬。
而在外界。
只見小黃雀的身體忽然一僵,隨后便從樹枝上掉落下來。
李邵撿起小黃雀,簡單檢查了下。
“已經死了。”
“呼吸,心跳,全部已經停止。”
“不過,有些奇怪的是,黃雀尸體的溫度,有些微涼。”
“按理來說,分明死去沒過多久,不應涼的這么快才是。”
聯想起剛才的氣機異變,立刻就有了一個推測。
“大概率是氣機牽連造成的。”
“看來,試驗是成功了。”
李邵有些欣喜。
“羽衣境的道士,體表有著羽衣附著,隔絕內外,萬法不侵,萬邪不入。”
“布置在現實世界當中的百變陣,根本沒有可能對其造成傷害。”
“而若布置在氣機世界,就不一樣了。”
“羽衣境道士的氣機,只是比尋常生命,磅礴了數倍,雖然看著依舊強悍,但卻沒了羽衣的防護。”
“從氣機世界攻擊,是預防不了的。”
“如果利用布置在氣機之上的百變陣攻擊,也能對其造成不小的阻礙。”
李邵想起了此前研究出來的潛移默化秘術。
“這個布陣之法,其實是在潛移默化秘術的更進一步的用法。”
“那便保持其名不變,還是稱其為潛移默化吧。”
正當其思索間,忽然發現什么,轉頭看向一個方位。
“嗯……”
空闊的房間中。
鄭幽公臉色看著很是難看。
不遠處坐著一個女人,在外觀上看來似乎是有著某些病癥,一層灰氣罩滿了她那灰黃的臉,眼眶凹得更可憐,只有一對流利的眼球在內活動著。
此人喚作戴森,歸屬于風絕谷中一個特別的部門,只聽命當代谷主的命令,專門負責風絕谷的資源分配。
“戴森,你不覺得分給我蛇風一脈的資源,有些少了么?”鄭幽公陰沉著臉,低聲下氣道。
“少么?”戴森慢條斯理道:“我還覺得有些多了呢。”
“你不要欺人太甚!”鄭幽公咬著牙道。
“欺負你又怎么了?”
戴森肆無忌憚地道:“蛇風一脈在以前,說實話,是很厲害,比得上這一脈的脈系也是不多。”
“但現在,早已沒落下去。”
“仔細算算,現在還有多少人?”
“你,鄭幽公,蛇風一脈當代脈主。”
“鄭季,你的親孫子,聽說天賦有些差。”
“唐元,最近收的徒弟,天資天賦都是不差,只可惜,也只在脈輪境罷了。”
“以前還有一個師弟荀卿,不過嘛,早就在前段時間死去了。”
“嚴格來說,蛇風一脈現在就只有三個人了。”
“你說,谷中為何要給你們三人那么多的資源?”
“那不是浪費么。”
“但那也不是你侵吞資源的理由。”鄭幽公臉色變了變,最后硬邦邦地甩出一句話。
“你真的以為,那只是我侵吞的嗎?”戴森大有深意地道。
鄭幽公忽然沉默下來。
他豈能不知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戴森不過是露在海面之上的冰山一角罷了。
在其底下,肯定還有一座難以想象的龐然大物存在。
“好了,話盡于此。”
看著無言的老人,戴森有些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
隨后掏出一張寫滿文字的紙張,遞了出去。
“老規矩。”
“在這上邊簽個字,就代表我將資源,安全完整地送到你們蛇風一脈了。”
“……唉。”鄭幽公長嘆一口氣。
緩緩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一支毛筆。
可就下筆之時,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哐當——”
戴森滿臉猙獰,青筋暴起,從椅子上滾落下來。
在地毯上蜷縮成一團,雙手抱胸。
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好冷……”
“好冷……”
鄭幽公有些懵逼。
望了一眼門外。
云的裂縫里,白熾的光線,斜斜地投射下來,明晃晃地照在一顆梧桐樹上,樹葉晃動著,反映出片片陽光。
這季節,哪來的冷?
莫不是被人暗算了?
鄭幽公心中一驚,剛想做些什么。
就看見地上的戴森,忽然停止了扭動,一個鯉魚打挺,便又重新站了起來。
“好,好啊……”
戴森擠出兩個字,聲音冷冷道:“擁有此種手段,距離禍變境也是不遠了吧?”
“難怪會拒絕。”
“我們走著瞧。”
撂下一句狠話,戴森不再多言,轉身就走。
留下一臉疑惑的鄭幽公,停在大廳當中。
“戴森這是以為,那是我干的?”
可他根本就沒做!
他是被冤枉的!
不過。
“如果不是我,那是誰?”
“他又為何助我呢?”
李邵久違地出了大門。
“距離預備谷主選拔,也只還有十天時間了。”
“風絕山谷已經開放。”
“正好乘此機會,去看上一眼。”
風絕山谷,便是當初未曾改名之前的雷風堂的駐地。
通過風絕試煉,贏得風絕之名后,便將山谷封禁了起來。
此后的風絕谷,其實并不住在山谷。
而是住在以山谷為中心,建立起來的一個圓形的小型城市罷了。
平時的時候,山谷當中只有風絕谷主能夠進入。
特殊時候,比如谷主輪換之日,山谷就會暫時下封禁。
任何人,都可進入山谷參觀。
不多時,李邵來到了一座山谷外邊,放眼一往,這條山谷曲曲彎彎,長約十里左右,越往前越險,仰天望天,兩邊巖壁聳立,峭壁連片,只露出狹窄的一條天空。
烏云滾滾飄動,更顯得深谷險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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