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有些悶,車子里的人也有些燥。
男人慵懶的坐在車里,長臂隨意搭在車窗上,白皙纖長的手指夾著一根香煙。
樹影搖曳,傾斜下的影也跟著微微顫動,將他那張清雋的臉襯的忽明忽暗。
看了一眼時間,星眸微瞇。
利落的彈掉煙蒂,男人推開車門下了車。
長身玉立的身影緩步朝著明月樓而去。
顧爵曄走到304包廂外,就聽到一聲熟悉的慘叫。
“嗷,老爹,你下手輕點……輕點……。”
清雋的臉微頓,顧爵曄伸手握住門把,推開了門。
屋內
紀從安的雙臂被自家老爹禁錮著背在身后,像抓犯人的姿勢,將他的腦袋狠狠壓在餐桌上。
桌前坐著的秦老和白淺沫,一個慢悠悠品著茶水,一個低垂著頭玩手機。
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包廂的門突然被推開,白淺沫眼簾微抬,朝門口看去。
就見一抹清雋挺拔的身影站立在門口。
白淺沫漂亮的臉微頓了一下。
不過一秒鐘的時間,轉瞬即逝。
隨即,埋下頭繼續玩手機。
顧爵曄推開門,以極快的速度掃了一眼現場。
目光在白淺沫身上一掃而過,深邃的眸猶如一汪沉寂的死水,不起一絲波瀾。
誰都沒有過多關注對方的意思,就像是兩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外公、紀叔。”
秦老將手里的茶杯放在紅木桌上,冷冷瞥了顧爵曄一眼。
“你小子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臨死之前是見不著你了。”
顧爵曄收斂了冷冽的氣場,少見的懂事。
“您可老當益壯著呢。”
秦老輕哼一聲,臉上帶著薄怒,眸底卻露出笑意。
比起紀小子家這個混世魔王,自家外孫就是性子冷清、不易親近了些,但總體還是為顧、秦兩家光耀門楣的。
人老了都希望兒孫陪在身旁,雖然埋怨這小子一走就是五年,可看到他今日的成就,作為長輩,心里還是很高興的。
秦老這邊看著自家乖外孫開心。
紀葉霆那邊卻很不是滋味。
都是大院里長大的孩子,怎么就差這么多呢?
不由的,下手的拳頭又重了些。
“嗷,爹啊,您要打死我您可就斷后了,不心疼我也總該為紀家列祖列宗想想吧。”
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紀從安,悶聲呼喊。
今天,他在自家小嫂子面前,可算是丟臉丟盡了。
“打死你老子也后繼有人,不用你擔心。”雖然嘴上逞強,可落下的拳頭還是軟了不少。
紀從安朝顧爵曄投去求救的眼神。
順帶抱怨:丫的,要不是為了幫你追小嫂子,小爺我能被自家老子逮個正著嗎?
能被打的鼻青臉腫嗎?
能嗎能嗎?
顧爵曄接收到來自紀從安憤怒的叫囂。
他面容淡然的看向紀葉霆:“他又犯錯了?”
紀葉霆老臉一紅,又臊又怒。
松開壓在紀從安背上的大掌,不解氣,又朝紀從安腦袋上揮了一巴掌。
這才稍稍降了些火。
扯了扯衣領,抽出一張紙巾,在滿頭大汗的臉上摸了一把。
這才氣吁吁的坐到椅子上,端起身前涼透的茶。
咕咚咕咚喝了個見底。
顧爵曄好看的眸移向紀從安。
紀從安有些憤憤的道:“是謝狗子欠揍!”
“砰”茶杯重重落在桌子上。
紀葉霆冷眼射向紀從安:“他就算捅破了天,也是他老子謝遠征幫他擦屁股,輪到你什么事兒?生生把人打的直到現在還擱醫院躺著呢。”
白淺沫冷淡的眸瞥了紀從安一眼,被揍成這樣,不委屈。
紀從安咧了咧嘴,不服氣,還想為自己狡辯些什么。
顧爵曄問:“謝狗子的傷勢怎么樣?”
謝狗子,大名:謝思明,大院里另外一個混世魔王。
當時在大院一眾同齡的小孩里,謝思明最怕的是顧爵曄,最恨的是紀從安。
說起謝思明和紀從安的深仇大恨,據說是從萌芽的初戀開始的。
無非兩個少年同時喜歡上同一個女孩兒,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兩個人也是孽緣,初中、高中都是同班同學,惡斗了很多年。
以至于最后,誰追上那個女孩兒不再重要,兩個人的面子更重要。
即便此刻大家已成年,紀從安和謝思明的恩怨不但沒有化解,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紀葉霆揉了揉發脹的眉心:“還好沒傷到筋骨。就是謝家那邊鬧得厲害,不肯輕易和解。”
顧爵曄緘默片刻。
“把這件事交給我吧,三天之內給您一個滿意的答復。”
紀葉霆眼眸一亮,謝遠征最忌憚的就是顧家,如果有顧家小子出面,謝遠征就算再不服氣,也不得不給顧爵曄面子。
“由顧家出面當然再好不過了,呵呵,大侄子,麻煩你多不好啊。”
“不麻煩!”顧爵曄隨意的回了一句。
解決了自家兒子的大麻煩,紀葉霆的臉色總算好了起來。
他立刻招呼著顧爵曄坐下。
顧爵曄走向秦老身邊,坐在了秦老的左側空位上。
剛好與白淺沫緊挨著。
兩個人的姿態都很隨意,又都帶著拒人之外的冷。
誰都沒多看誰一眼,旁若無物的坐在那里。
紀葉霆簡單的介紹了一下。
因為了解白淺沫的性格,他沒有對顧爵曄和紀從安說白淺沫是自己的干女兒。
“淺沫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子,曾經幫過我一個大忙,所以她算是我的恩人。”
“阿曄是JQ畢業的博士、細胞生物學家,今年諾斯爾生物學大獎獲得者,淺沫應該不陌生吧?阿曄可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啊。”
因為顧爵曄今兒幫了他一個大忙,紀葉霆介紹顧爵曄時尤為夸贊。
紀從安埋頭吃飯,抽空朝自家老爹翻了個白眼。
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是誰在背地里說,顧家那小子年紀輕輕,渾身陰陰沉沉的,一看就是個腹黑陰險、城府極深的人,像他老子。
人家幫了個小忙,這馬屁麻溜就拍起來了。
臉疼不?
顧爵曄沒有說話。
安靜的吃著自己的飯。
秦老緩緩道:“行了,別夸得他找不著北了。”
紀葉霆爽朗一笑:“瞧您老說的,放眼帝都,有幾個年輕人能比得過阿曄?您老可別不知足。”
說這句話紀葉霆到是有幾分真心。
顧家小子和自家這兔崽子比起來,還真是天上一個地下一個,沒法比。
白淺沫和顧爵曄只是看了對方一眼,誰都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
氣氛有些怪異。
紀葉霆總覺得哪里不對,可一時又說不上來。
見白淺沫一直安靜的悶頭吃白飯,紀葉霆夾了一只小龍蝦。
“丫頭,嘗嘗這道油燜大蝦,味道很正宗。”
“我不吃海鮮!”
“她不能吃海鮮!”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整個包廂頓時陷入死寂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