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輕云說,尚鼎,等下我把柳書青的名片推送給你,加一下好友。明天咱們約他見個面,大家聊聊,以后在種果樹的事上你直接向他請教。
陳尚鼎說那好,推送給我吧,我也想和柳科學家聊聊。
“不過,宋輕云你是名牌大學生,前一陣又搞過水果種植,也算是半個專家。今天既然找到你,先向你請教。”
說這,就端起飲料和宋輕云碰了一下。
他要開車,宋輕云是國家干部,工作時間不能喝酒。
宋輕云苦笑:“我算什么專家,就是看了點資料。”上次讓陳大陳二兩兄弟種大櫻桃,結果弄成夾生飯,還真有點讓人尷尬啊。
陳尚鼎要種水果,規模還不小。
看他的投資,怎么也得流轉幾千畝山地。現在都是科學種植,需要的工人不少。如此一來,不就把所有貧困戶的就業問題給解決了。
宋輕云很是振奮,雖然兩人先前有些齟齬。但這人只要有本事,能確實為家鄉做貢獻,他要當村長,什么都不用做,大伙兒自然會選他上去。
小宋書記自然是知無不言,道,紅石村的氣候是適合種水果,可有一樁難處,山都是石頭山,存不住水土。你真要種果苗,先得保水土,特別是土壤,沒有泥土,石頭里可種不出吃食。
那么,該怎么辦呢?
陳大陳二兄弟的法子就不錯,先是在山上用大石頭壘成梯田,然后鋪小石子鋪沙,最后再把泥土從山下運上去。
只要果樹下了根,土就固住了。
“好法子,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宋輕云你也是個專家啊!”陳尚鼎恭維了一句,眼珠子不為人知地滴溜轉了一下,又問:“宋書記的意思是我可以在山下取土了?”
龔珍信:“那是當然,你干好事,村里讓你取點土又怎么樣?”
宋輕云突然有點警惕:“取土可以,但不能從地里取。”
紅石村平壩里的地雖然還算肥沃,可那也是經過先輩幾百年精耕細作才弄出來的,其實表層營養質并不厚,也就一兩尺的樣子。
再下面就是黃泥甚至基巖。
就拿黃二娃家的那塊地來說,先后經歷了三代人,每年都是上千斤農家肥下去,這才有土豆大豐收。
如果你陳尚鼎一通亂挖,把好土都給挖走了,農民種不出莊稼,不是要挨餓嗎?
陳尚鼎說:“哪能從地里取土,農田都是有主的,去人家地里瞎挖,鄉親們還不把我一鋤頭打死。我就在山腳下取土,宋書記,珍信叔,永華,這不違規吧?”
龔珍信說:“每年山上都要沖下來不少土,在山腳都堆成高坡了,你要取,不過是把土壤運回原來的位置,盡管干就是了,誰敢反對就是和我們村兩委對著干。”
他既然這么說了,宋輕云一想道理也對,也就同意了。
接著,兩人又聊到種什么水果的事上。
陳尚鼎這次投資很大,先期就要投五六百萬,這么干下去,說不定就是一兩千萬投資。
他的資金壓力大,為了分散風險,決定種三到五樣水果。車厘子是要種的,水蜜桃、梨、李子也得上。
這頓豆花飯大家吃得很開心。
就連劉永華也悄悄跟宋輕云說尚鼎真是個能人,他當村長比我適合。我干村民主任這么多年,村里還有這么多貧困戶,慚愧慚愧。
宋輕云道,事情不能這么看,村長的工作職責中確實有帶領大家致富這一項,但不是全部,你慚愧,我還慚愧呢!
說著話,山谷里回蕩著馬達的轟鳴,有人過來說,陳尚鼎叫來的挖掘機已經把老宅給推倒了,正去修水塘。
另外,陳尚鼎的車也被二十條大漢用木杠子硬生生給杠了出來。
戴容心中歡喜,說:“那好,謝謝鄉親們,這就去把車開過來,我還給大家準備了禮物呢!”
陳尚鼎這個老婆有點城里富婆的傲氣和虛榮,喜歡說大話又喜歡聽人恭維。
剛才吃飯的時候,別人敬她是陳尚鼎的老婆,未來說不好是村長夫人,加上又是同族,自然是大說好話。
戴容把持不住,尾巴都翹上天去,空口許諾了許多好處。什么到時候尚鼎的農場弄起來,讓你坐辦公室,什么都不用干,就給尚鼎和客人添添茶水,每個月開你兩千塊工資;什么到時候你去守門,開你三千;你負責開車,什么,不會,考一個駕照,用我家那兩百多萬的車學就是了……大家放心,都是一家人,我會給大家考慮的。
這簡直就是電視劇里官家太太的做派。
等到汽車開過來,一看她派發的禮物,宋輕云一陣無語,不知道該怎么形容。
所謂的禮物其實就是幾大包舊衣服,有她的也有陳尚鼎的。
戴容還得意洋洋地介紹,說這件衣服是牌子貨,當初尚鼎買的時候花了一萬多塊;我穿的這背心別看舊,香乃爾兒曉得伐,五千多……
陳家親戚瞠目結舌,啥香奶兒,五千多快,戴上去柰子有香味?
娃吃奶的時候被毒著了如何是好?
就連樂意也被硬塞了一件洗得發白的花格襯衣。
氣得她回過頭就扔垃圾筒里,在宋輕云面前罵道:“當我們是叫花子買不起衣服嗎,這是侮辱人。”
宋輕云覺得戴容腦子不太好使,或者她對農村的印象還停留在吃不飽飯的階段。
樂意很生氣,卻不便發作。陳尚鼎離開紅石村的時候,龔珍的意思是大家都去送送。這姑娘發了飚,扭頭自去睡午覺。
說句實在話,宋輕云也有點生氣。他直接上了山,去看挖掘機挖水塘。看完,又去看陳尚鼎推平的老宅,琢磨著怎么復耕。
還有,復耕后的土地分給哪三個貧困戶,又怎么分?
村里那么多貧困戶,分誰不分誰,都有得扯,說不好弄出大麻煩,頭疼啊!
至于劉永華,直接被龔竹拖回家去。
駐村第一書記、村主任,村委委員都不去,龔珍信只得作罷。
他讓陳建國代表村兩委送送。
陳建國索性又把李雙喜叫來,繼續用嗩吶吹了一曲《十送紅軍》這才讓氣氛再次熱烈。
車門一關,陳尚鼎的臉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