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看到雪山之后,老郭一行人激動得又叫又跳。
壯麗的山河勝景把他們都震撼了,大感不虛此行,這個春節假期能夠在這仙景般的地方度過,是多么的有意義。
老郭本有宗教信仰,更是淚流滿面,直接跪在地上對著神山磕起了長頭,把圍觀的村民笑得前伏后仰。
紅石村子青壯年也就罷了,他們在外面務工,有見識。年紀大的村民,很多一輩子都沒有走出過這道山溝溝。
老郭這一行人的倒來讓他們感到很有趣。
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這車不就是移動的住家戶嗎,廚房、廁所、電視、空調、冰箱、狗,啥都有。
嘿,這群人還在做飯,竟然還把桌子椅子到搬出來了。
他們在喝酒,在唱歌,在跳舞。
老郭等人就熱情地邀請村民一起跳,大家卻退縮了,連連擺手:“不跳,不跳,咱們鄉下人會跳啥五,跳六啊?”
一眾人鬧到夜里十點才安靜下來,主要是太冷,村民也都散去,各自老婆孩子熱炕頭。
郭太太已經裹起了羽絨服,說:“老郭這地方真怪,白天溫度得有二十五六度吧,現在這氣溫,我估計只有五六度,冷死了。”
老郭:“晚上都睡覺了,冷一點睡得也香。怎么樣,你老公選的這個地方可以吧?”
郭太太:“好地方啊,白天穿一件短袖就夠了,跟到東南亞一樣,就差游泳潛水。”
老郭:“我發現村里有個塘挺大的,水質好得沒話說,那個透明啊,跟玻璃一樣。要不明天咱們去游游?”
“沒帶游泳衣……啊!”郭太太突然滿面恐懼,指著前方大叫一聲。
老郭定睛看去,卻見前方黑暗地地方綠油油一雙眼睛,很恐怖:“什么人,出來!”
來的人正是毛根,他手里拿著一把刀子,正在削蘋果,目光不懷好意地看著這一行人,喝道:“誰叫你們停這里的,停車費交沒有?”
郭太太不解:“這不是公共區域嗎,要交費?先前你們宋書記來的時候可沒說過這事?”
“宋書記是宋書記,我是我。這什么公共區域,這地祖上是咱們家的,后來才收歸了集體,不信你去訪訪,村里的老人都知道。我問你要錢不可以嗎?宋輕云是駐村的,他懂什么?”
確實,原村小這片地在八十年前屬于毛家。后來村小撤并之后,毛家的人還找集體鬧過。
村干部嗤之以鼻,說,這是公共設施,你憑什么要回去。再說了,這地你家拿去也沒用,就沒有土,下面全是石頭,根本就種不出莊稼。如果都要依八十年代的算,你家的房子還是土改的時候分的,是不是也得退給別人?
毛家是小姓,他家的無理取鬧,自然沒有人理睬。
這才罷了。
一個老郭的同事氣道:“你這是拿前朝的寶劍斬本朝的官呀?”
毛根呵呵一聲:“別廢話,交錢。”說著,削蘋果的刀一閃,在夜色中閃出寒光。
他一臉的戾氣,郭太太和幾個女性家屬頓時不滿,圍過去就要跟他理論。
老郭忙示意眾人安靜,問毛根要交多少停車費。
他是自駕游老了的人,什么情況都遇到過。這樣的小流氓他見得多了,也知道該如何打發。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老郭決定破財免災。
毛根臉色緩和了些,問他們打算停幾天。聽說是一周,就道,一輛車每天停車費一百,七天就是七百,四輛車總共二千八。
老郭等人抽了一口冷氣,你這是按照五星級酒店的標準來收費啊,你這頭獅子的嘴張得也太大了!
頓時就有個年輕的同事按耐不住,罵道,你這里是洲際酒店還是香格里拉,就算是,住店的還免停車費呢!純粹就是搶劫,是勒索,窮山惡水出刁民,沒見過錢是不是,老子……老子要……
就挽起了袖子。
有人帶頭,那群人把毛根團團圍住,激動地大聲怒罵。
老郭一看,冷汗都下來了。眼前的情形就好象是火藥桶,只需要一點火星就能爆炸。這么多人擠在一起互相推搡,局面很容易失控。
他忙拉住眾人,勸道,冷靜,冷靜。
毛根也罵:“老子就是刁民,怎么了?怎么,要動人?你今天敢動我一下,信不信你們一個人都走不脫。”
又有人氣憤地問:“還有沒有王法,我要報警,我要找你們村干部。”
毛根咯咯笑:“報警,盡管報。最近的派出所到這里開車也得一個多小時,人家也未必能來。找村干部,誰怕誰呀,找呀,找呀!少廢話,給錢給錢!”
郭太太性格也不好,道:“我們就是不給錢,別給他。我就不信你這個小流氓能把我們怎么樣,打架是不是,你打呀,你來打我呀!”
“好男不跟女斗,你這婆娘給我讓開。”
“我就是不讓。”
毛根:“不想出錢是不是,限你們二十分鐘之內給我滾。話我撂這里,先禮后兵。別到時候后悔。你們人多,老子打不過。等著,你們都給我等著。我讓你們開車進來,走路出去。”
說罷,將手中的刀子狠狠插在桌上,將手背身后,昂首挺胸走了。
郭太太朝他背影唾了一口:“小癟三,嚇唬誰呢?”接著又罵丈夫:“老郭,你怕他做什么,一個小屁孩子。”
老郭苦笑:“你們也別罵我,我什么人大家還不清楚,從來就不是一個怕事的。可這地方咱們人地生疏,真出了事兩眼一抹黑。看這小子的架勢,那是要去搬救兵。”
一個同事說:“咱們人也不少,他就算去搬救兵,真打起來還能輸給他們?”
老郭苦笑:“我也是到處自駕游的人,去過的地方多了,什么情況沒遇到過。這種偏遠地方,你和人發生沖突,人家都是幫親不幫理,到時候一村子的人沖來,你又怎么打得過?”
“好,就算咱們贏了又怎么樣,咱們好不容易有了個假期,難道是來打架的。大過年的,非要弄得一肚子氣,很開心嗎?”
“我們男人被人打一頓就算了,這不是還有女人和孩子嗎?剛才這小潑皮才十六七歲吧,這種流氓做事不考慮后果,最是可怕。”
聽他這么說,大家冷靜了些。再看隊伍的女人,都是一臉的擔憂,有兩個膽小的孩子看到毛根插在桌上的刀子更是嚇得小臉煞白。
郭太太負氣:“那你什么意思,難道咱們得連夜離開?這地方多好啊,天氣暖和,風景又好,就這么走了,我氣不過。”
“是啊,難道就這么走了?”大家都有點舍不得。
一時間,剛才還興高采烈唱歌跳舞喝酒的眾人都沉默下來。
好不容易找到了這么個仙景一般的地方,愜意度過這個春節,被毛根這么一挑釁,心情頓時不好。
冷風吹來,女人們都瑟瑟發抖,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嚇的。
“啊!”突然,有個女人尖叫一聲,“那邊,那邊!”
“誰?”老郭大喝一聲:“給我出來。”
有電筒的光射到他臉上。
老郭被耀得眼花,把臉別到一邊。半天才恢復視力。定睛看去,來的是一個綠頭發的姑娘。
沒錯,來的是正是許爽。
她笑嘻嘻都走過來:“各位叔叔阿姨好,我是紅石村治安巡邏隊的。后天就是年三十,村里下了通知,讓做好防火防盜工作。今天是我值班,你們自己生火作飯,我怕有安全隱患,就過來看看。”
眾人聽說是治安巡邏,都回答說沒問題,咱們用的是電飯鍋和電磁爐,沒有明火。這里也空曠,安全問題你放心。
郭太太氣憤地問:“你是管治安的嗎,村里有流氓來騷擾我們,你管不管?”
許爽故意好奇地問:“哪個流氓來騷擾你們?”
聽大家說完剛才的事,許爽故意皺眉:“原來是毛根啊,那人煩得很。游手好閑,經常尋釁滋事。去年跟人家打架的時候還把人腦袋給開了瓢,縫了而是針,讓賠錢吧,家里窮得都揭不開鍋了,怎么賠?報派出所吧,派出所說是未成年,不好處理。讓村里自己管束,可我們也沒辦法啊!”
聽說是未成年,老郭等人更是郁悶。
許爽:“再說了,這里以前確實是人家的地方,你們把車停人地盤上有點說不過去。”
郭太太:“給點停車費也是可以的,但他張口就要那么多錢,這就是敲詐啊!”
老郭小心問:“許小妹,這村里還有什么空地可以停車?”
許爽:“村兩委門口有個空地,不過,那地方不許停的。畢竟你們的車這么大,堵住了路就不好辦工了。至于其他地方,地的主人也怕毛根去找麻煩,怕是不敢的。要不,你們還是走吧,進城去住酒店。”
聽她話中的意思,村干部也拿毛根那個小流氓沒辦法,而村民又害怕那個小流氓,眾人一想,大半夜的離開紅石村,還得開兩個小時山路,都異常郁悶。
老郭:“許小妹,你再替我們想想辦法,你看咱們這么多人,老的老小的小,大半夜的走山路也不安全。再說,也經不起這么折騰。你說大家都怕他,難道就找不到一戶不怕他的村民?”
許爽:“毛根雖然品性惡劣,但也不是就能在村里橫行無忌的。村長、支書和文書就不怕他。只不過,支書病了,在城里養病;村長也在城里過年;宋書記是駐村干部,就是做個樣子,什么事都不管的。現在村里治得住毛根的就只有文書陳建國了。陳建國家很多房間的,他開了個農家樂接待游客,如果你們早幾天來,還都可以住在他家。可惜,現在人家家里已經擠滿了人,住不下了。我倒是不怕姓毛的,只要你們住我家,他敢來,老子整死他。不過……”
老郭的一個同事禁不住問:“不過什么?”
許爽咯咯一笑:“不過,我家雖然地方大,但條件實在簡陋,怕慢待了客人。再說了,我也沒那么多鋪蓋帳子什么的,你們還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