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雙喜無事,下午的抓鬮很重要,宋輕云自然不能去市區。
黃明和大姑就站在村口的道路上看能不能攔順風車。
一輛SUV停在他們身邊,丁芳菲從副駕駛位探出頭來:“黃明哥,大姑,你們這是要去哪里?”
大姑:“丁姐姐好,我要和爸爸進城去找媽媽。”
丁芳菲:“大姑越來越會說話了,上車吧,我們正要也要進城,正好一路。”
大姑心中歡喜:“謝謝姐姐,終于可以坐豪華汽車了。黃二娃,你發什么呆呀,上車,上車。”
她扯了父親一把,黃明悶哼一聲,有氣無力地上去了。
車緩緩出發,陳新扔了一支煙給黃明:“黃明,進城找關麗啊?”
黃明頹喪地說:“恩,找他,你是不是覺得很好奇?”
陳新心中奇怪:“我好奇是什么?”
黃明:“你是不是想說八卦關麗出軌?”
陳新嚇了一跳:“黃明,我沒有這個意思。”
黃明冷哼:“你們不都在傳這事嗎,你們不都是想看我黃明的笑話嗎?但是,關麗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我對不起家人的事,這一點宋書記可以為我佐證。”
“我沒有,我真沒有。”陳新話本就少,看黃明精神狀態不好,忙辯解。
黃明:“你有沒有我怎么知道?”
是的,上次的事鬧得很大,村里年輕人的群里有人在發關麗和王俊一起逛街的照片,村里說什么的都有,每當村民們看到黃二娃,神色中都帶著同情、鄙夷甚至好笑。
紅石村民風淳樸,這可是一件大大的丑事,落到誰頭上都承受不了。
丁芳菲用抱歉的目光安慰黃明:“二哥,新哥不會說話,你不要放心上。”
黃明搖頭,把頭轉到一邊看著外面的風景。
大姑懂事:“丁姐姐,關麗要跟爸爸離婚,他心里難過,你就讓他安靜一點好了。對了,姐姐和新哥你們進城做啥,是不是去看洋洋?”
丁芳菲:“今天是星期六,洋洋不讀書。”
陳新和前妻育有一子洋洋,離婚后,孩子判給了母親。但這父子之間的一縷親情卻是割舍不了的。無論以前條件多么艱苦,交通多么不便,每個月最后一個星期六陳新都會和孩子在一起玩上一天,逛逛街,吃吃飯,買買衣服玩具什么的。
平時他進城的時候也會聯系前妻,看能不能把娃娃接過去團聚一個小時。但通常都會被拒絕,前妻說法院判了,一個月只能讓你看一天娃,咱們就按照法律來辦,沒有人情可講。
大姑:“洋洋現在怎么樣了,我已經兩年沒有見過他,那時候他還是個穿開襠褲的娃娃。”
丁芳菲撲哧一笑:“大姑說話真老氣,你不也是個小娃娃。”
陳新:“洋洋長大了,現在都快變成個大小伙子了。知道嗎,他現在雖然才小學二年紀,可個頭已經一米五了。”
說到這里,陳新一臉的幸福。
丁芳菲:“大姑,等你看過媽媽就過來找我們,你和洋洋不是朋友嗎,一起玩一天。”
大姑撇嘴:“誰要和他玩,一個小屁孩兒。再說了,今天我家的事肯定多,搞不好要掐。”
“掐?”陳新從后視鏡中驚訝地看了后座的黃明一眼。
昨天關麗回家正式提出離婚,這事已經傳遍了整個紅石村,黃二娃父女這是要進城去談判嗎?
黃明還是呆呆地看著窗外,一言不發,他甚至把腦袋貼在玻璃上,神色顯得呆滯。
“對,關麗要離婚,爸爸不肯,意見不統一,自然是要吵的。”大姑說到這里,伸手拍了父親肩膀一記:“你和關麗的問題主要是兩地分居,感情就淡了,兩口子還是得住在一起才行。黃二娃,你振作一點,想辦法把你婆娘帶回村。”
丁芳菲強忍著不讓自己笑出聲來,憋得很辛苦。
大姑你這丫頭,怎么成熟得這么早?
路上,大姑和母親關麗通了電話說自己和黃二娃進城來找她說離婚的事。
關麗回答說正在干活,上午去一個單位擦玻璃,下午還有一戶人家的衛生要搞,沒空跟他們談,就算要談,也得等到下午四點以后。
大姑:“那我們就等到四點再去你住的地方,不見不散,不許放鴿子。”
汽車到了市去,大姑就讓陳新把他們放在一家茶館門口,說準備在這里喝一天茶。旁邊有個買軍屯鍋盔的,正好可以解決午飯。
她又拍了黃明的肩膀一巴掌:“到了,咱們進去吃水。老黃,你別半死不活的樣子啊,離婚就離婚,什么大不了的,煩死了。”
黃明“哦”一聲,如行尸走肉般跟著女兒進了茶館。
陳新:“芳菲,這黃明以前多么活潑一個人啊,怎么變成了這樣?”
丁芳菲問他,關麗美吧,自己老婆這么漂亮偏偏守不住要跑,換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很難受,看得出來黃明挺愛關麗的,他現在這模樣也正常。對了,聽說你前妻也好美,當時你是不是也跟黃明一樣?
陳新說我才沒有呢,但神色突然有點郁郁,被人說到從前的傷心事,任何人都不會高興。
那就是了,丁芳菲搖頭,說,新哥,洋洋媽畢竟是你的初戀,我能夠理解,也不會生氣。人嘛,總是要朝前看,過去就是過去了。
陳新突然笑了笑,搖頭,說,芳菲,我現在愛的是你,過去的事情就是一場夢。
他有點擔心黃明,車在茶館外停了片刻。
茶館是普通的麻將館,五塊錢一杯,可以坐一天。
黃明還是目光呆滯地看天,大姑則打開書包,趴在小桌子上開始做作業。一邊寫,一邊抬頭關切地看著孤獨的老父親,神色在不為人知的時候帶著一絲傷感。
“多懂事的娃啊,關麗也舍得?”丁芳菲心中難過,眼圈紅了,哽咽:“新哥,我們以后也要生個女兒。”
陳新的前妻姓石,名燕,父母是前縣前進建筑公司員工,家中在老城區。
老城區有個問題,那就是交通擁擠,停車問題很讓人頭疼,距離她家最近的停車場也在三百米之外。
陳新沒有辦法,只得把車停去那邊,笑道:“這附近全是攝象頭,當年我剛那駕駛證的時候,開車過來接洋洋媽,一個月就被扣了十分,實在是怕了,走吧!”
丁芳菲遲疑:“新哥,我就在這里等吧?”
“怎么,不想看到石燕?”
“情敵嘛,看了心里冒火。”
“哈哈,你這個人呀,大方點。”陳新笑起來:“芳菲,你在我心目中是全世界最美的姑娘,你馬上就要做我的妻子,又怕什么。再說了,我和石燕已經是過去時了,只是普通熟人而已。”
丁芳菲:“也是,那我就跟你一起去。”
在去石燕家的路上,陳新笑著說,芳菲,我當年和洋洋媽結婚后,老丈人還安排我在建筑公司上過兩天班,說是干項目。我懂什么技術啊,讓我砌墻抹灰可以,干技術員那可不成,我在那里就是個擺設,還被同事譏笑。回家后,我就跟她說,我干不下去了,結果你猜怎么樣?
丁芳菲說:“還能怎么樣,換我,肯定會說,新哥加油,不懂技術咱們學,一年不會,學個三年五年總是能入門的。新哥加油,你的能量超過你相信。”
陳新搖頭,說,事實是他被罵得狗血淋頭,不但老婆罵他是廢物,就連岳父岳母也罵他是個吃軟飯的,“自尊心真的很受傷害啊,我上了一個月班就辭職進了廠,結果還是被她們罵。芳菲,你說,都是一家人了,火氣怎么那么大呢,為什么就不能好好過日子呢?洋洋媽是怨我沒出息,給不了她優渥的生活,我這個農民小青年讓她在姐妹們面前抬不起頭來。可是,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都是普通人,難道普通人他就不活了?”
丁芳菲:“新哥你在我心目中就是個大能人。”
最近他們的養雞場情況很好,雞蛋產量大,價格高,新一批雞苗茁壯成長。欠的車錢也還得差不多了,很快就會還清。
一切都已經走上正規,未來即便市場有風險,他們也具備抗風險的能力。
丁芳菲看了看身邊的新哥,心中突然有種奇怪的念頭:男人二十多三十來歲正是一個積累生活和工作經驗的時候,除非你家里有礦,其實都是普通人。而男女在一起,心里有愛情就夠了,扯上物質,那就是對這份真摯情感的褻瀆。我和新哥在一起,圖的是他這個人。就算他窮成叫花子,我丁芳菲也是毫不猶豫的跟他一起蹲街上翻垃圾過日子,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有情飲水飽吧!
我和新哥在一起真的很幸福,至于現在日子好過了,那只是老天爺附帶的贈予,無所謂的。
不得不說,自從事業順利之后,陳新整個地就好象換了一個人,精氣神十足,身上自然而然地帶著一股氣場。
據說,龔支書已經打算發展他加入組織,作為未來幾十年的村干部來培養。
新哥將來會很成功的。
丁芳菲很驕傲,也有點同情石燕:品嘗到甜美果實之前,你得先播種施肥澆水,作為一個女人,你需要得是陪伴他一起成長。可惜,你沒有珍惜,你也將錯過新哥未來的人生。
門開了,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長得倒也是好看,應該就是石燕了。
石燕看到陳新,面上露出厭惡之色:“好臭,陳新你踩了屎?”
“哈哈哈哈。”一個小男孩,大聲笑起來。
陳新尷尬:“喂雞呢,帶著味兒,我換了衣服的。”
石燕:“怎么,你打算帶兒子去養雞場里在雞屎堆里玩?”
陳新訥訥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帶洋洋去商場玩電子游戲、吃飯、看電影……”
洋洋:“我不去,我不去。每次都是只玩兩個幣,不過癮。還有,爸爸每次帶我都是吃豆花飯,不好吃,我不和窮人玩,我要和宮叔叔一起吃大餐。”
丁芳菲道:“小朋友,你是洋洋吧,阿姨帶你去吃大餐。”
“大餐,五百塊一頓我就去。”
“那肯定得五百塊一頓呀!”
石燕看了看丁芳菲:“你誰呀?”
丁芳菲伸出手:“我是新哥的未婚妻丁芳菲,你是石燕吧,很高興認識你。”
石燕卻不伸手,反呵斥:“你看什么,你別看我這房子面積小,又黑,可房價高呀。曉得嗎,在這種市中心位置,都是七千一平方,鄉下人。”
丁芳菲:“大姐姐,我沒那個意思。咳,七千一平方,可真貴啊。”
石燕對洋洋說:“洋洋,跟你爸和后媽出去玩。”電話鈴響了,她不再理睬二人:“喂,老宮啊,對,我是燕子,等下你來接我出去玩。好好好,我這里有兩個彎腳桿來走親戚,暫時脫不了身,你半個小時再過來。”
彎腳桿是罵人的話,意思是農民、土包子。
陳新氣得一臉鐵青,想要發作,丁芳菲忙拉著他和洋洋走了。
陳新好歹也是一個養雞場的老板,日子過得滋潤。最近很受組織重視,又要發展他加入組織,又時不時讓他去參加各種會議,比如什么新社會階層座談會、市養殖戶防疫工作洽談會,還上臺講過話,領過獎狀獎杯什么的,被前妻如此輕視,還真有點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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