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爽看到夏雨天態度如此不好,也火了:“什么呀,我不就是搭你個順風車而已,至于這樣嗎,我是借了你的谷子還你糠?還國家干部呢,人民群眾有困難,你不但不拯救我于水深火熱之中,反朝外攆?你是黨員吧,你算什么先鋒隊,還怎么起到先鋒隊的模范作用?”
她天天在村兩委逛,和宋輕云鬼扯,倒學到不少知識,知道一些名詞。
夏雨天:“咦,你說起話來還一套一套的。”
許爽:“你擺什么架子,真當你是副鄉長了,別忘記了,你們干部是公仆,是要為人民群眾服務的。”
夏雨天心中好笑:“我為群眾服務不假,可你不是我們鄉的人啊,你讓宋輕云為你服務去。你這女娃子也是沒道理,也不問我要去哪里,就說要搭車,如果不順風怎么辦?”
許爽:“你不是要進城去嗎?”
“你怎么知道我要進城?”
“剛才我看到你和人視頻了,說馬上就過去,那邊不就是城里的鐘樓嗎?”
夏雨天看了看自己手機的小屏幕,又看了看許爽那精亮的眼睛,抽了一口冷氣:“你有一雙老鷹的眼睛。”
“那是,我二點五視力,都是飛行員了。”
“那你又怎么知道這車是我的?”夏雨天突然覺得這小姑娘有點意思,忍不住問。
許爽翻了一個白眼:“夏雨天你那么兇,往這三岔口一站,方圓二十米一個人一輛車都沒有。惟獨這車停在這里,還大敞著車窗,不是你的還能是誰?你好惡啊,簡直就是人見人懼,鬼見鬼怕。”
太陽太大,汽車在白地停上一個小時就要被曬成烤箱,所以夏雨天把車窗都打開了透氣。
夏雨天:“觀察力不錯,佩服。”
許爽又改了態度,雙手合十,哀求:“夏鄉長,夏哥,我真的有急事進城,你搞得這里一輛車都沒有,我不找你找誰。求求你,求求你,幫幫忙吧!我上有四十歲老母,再上面還有八十歲的老奶奶,我必須馬上見到她們。”
“如果我不答應呢?”
“不答應你就要受到社會輿論的譴責。”許爽拿出手機給他看了自己奶奶的照片,道,我奶奶癱瘓在床多年,我必須回去照顧她,你難道就沒有同情心。我奶奶如果有事,我就來找你麻煩。
“喝,你還威脅上我了?”夏雨天笑起來:“我的脾氣宋輕云最清楚了,那可是怪得很,最不吃這一套,不信你去問他。”
話雖然這么說,他還是發動了汽車:“系好安全帶。”
“夏鄉長,從這里到城里得開兩小時汽車。長路漫漫,甚是寂寞,有我這么個美女陪你嘮嗑不好嗎,這樣你也不用打瞌睡出車禍。”
“你咒我呢?”
“夏哥,你看好路,我怕死。”
“你不喊我夏鄉長了?”
“問題你不是啊,小夏,看好路。”
夏雨天拿許爽的咋怒還喜和古靈精怪毫無辦法,徹底輸給她了。
不得不說,有這么個年輕姑娘在車上,從XX鄉到市區這兩個小時路程挺有趣的。
小姑奶奶就是個話癆,上車就說個不停,也不知道累。
剛開始的時候,夏雨天還跟她聊上幾句,知道這姑娘是城里人。聽說紅石村在搞鄉村旅游,準備過去投資開家庭客棧。
看她年紀才二十不到,卻有這種干勁,小夏同志很是高看她一眼。
話說到后面,夏雨天就覺得自己口得說干了:這從宋輕云那邊過來的人都染上了話多的惡習,真讓人無奈啊!
“給你!”
突然,一個東西塞進他嘴里。
好象是漿果,酸酸甜甜,頓時讓人口中生出津液。
“什么?”
“拐棗,我爬樹上摘的。怎么樣,我很厲害吧?”
許爽見夏雨天不想和自己說話,口中哼著歌,用手在駕駛臺上打著拍子,也聽不懂她在唱什么,好象很有精神的樣子。
車轉過個彎,豁然開朗。遠方是塊大平原,有白云飄動,青天之下,城市鄉村道路歷歷在目。
夏雨天覺得很快樂。
生活好象也變得美好起來。
到了縣城,時間尚早,不過是下午四點。
“謝謝小夏。”許爽揮手蹦蹦跳跳走遠。
“一會兒夏鄉長,一會兒夏哥,一會兒小夏,這姑娘沒大沒小的。”夏雨天面上露出微笑:“真是個可愛的短頭發小姑娘啊!”
許爽和夏雨天要去的地方不同方向,已經給人添麻煩了,再不好意思讓人把自己送到家門口。
因此,她在城外一個公交車站臺就讓夏雨天把車停下,自己乘公交。
等不了片刻,巴士來了,有點擠。
她好不容易搶到一個位置坐下去,旁邊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叫:“許爽,是你呀?”聲音中帶著驚喜。
許爽扭頭一看,冷汗都滲出來了。
原來,旁邊這人正是當初毆打自己的幾個女孩子中的一個。
“你……我……”
那姑娘好象已經忘記了兩人以前打架的事兒,喜滋滋地說:“好久沒看到你了,最近幾個月你去哪里?”
許爽訥訥道:“出門玩了一段,你……”
那姑娘:“對了,上次你不是做過手術嗎,現在好沒有。我記得我還踢了你肚子一腳,傷著沒有?”
“還好吧,早就好了。”
畢竟都是十七八歲的小孩子,許爽年紀最大,也才二十歲。
那群和許爽打架的女孩子中大多還在念書,小孩子性格沖動,可氣性也小不記仇,幾個月過去,那事早就不放在心上。
那姑娘繼續說道:“我還以為你出門打工去了呢,知道嗎,劉芮就去上班了。”
劉芮就是當初怪許爽搶了她男朋友,糾集一群太妹來打她的那人。
許爽心中安穩了些,問:“她怎么了,不是還在技校讀書嗎?”
“沒讀了,讀了不還得找工作。劉芮的一個親戚在X省一家工廠上班,讓她一起過去。我聽人說,那邊工資不低,只要肯加班,一個月能拿八千多,甚至上萬。”
說到這里,那姑娘一臉羨慕:“一萬多塊啊,一個月就能買一臺最好的手機。一年下來就是十多萬,干幾年就是一套房子,那日子過得多美氣。就是累,聽說每天要干十三到十四個小時,除了睡覺就是上班。”
許爽:“是挺累的,劉芮干得下這種活兒?”
“怎么干不下來,有錢拿呀!知道嗎,劉芮家挺困難的,她父母離婚都有自己的孩子,不管她的。她什么人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那姑娘面上盡是對未來生活的向往,說:“我還有幾個月就拿技校的畢業證,到時候也去劉芮那邊上班。許爽你要去嗎,一起吧!哎,不就是以前打過架,多大點事。咱們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相逢一笑泯恩仇。”
許爽默然無語,劉芮當時打自己的時候多威風多氣派啊,最后不還得很所有人一樣上班賺錢過日子。看來,我以前所以為的那些所謂“江湖地位”“排面”都是虛的。人總得有工作,要吃飯,為了生活,其他都不重要。
江湖地位當不了飯吃。
是的,這才是真正的生活,這才是真正的人生。
許爽感覺自己好象長大了。
或許,一個人的成熟就是一瞬間的事。
“再見。”
兩個曾經的對手親熱地揮手告別。
許爽嘴角一翹,低聲對自己說:“許爽,你以前雖然抽煙喝酒染發泡吧打架,但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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