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渠城,王府。
王回推開門,對背對著他站在房中的頭發半白的滄桑中年人恭敬行禮:“父親,孩兒回來了。”
“見到他了?”滄桑中年人回頭看著王回,一雙虎目不怒自威。
王回垂首道:“見到了。”
“如何?”
“和消息里所說的一樣,人已經恢復神智,就是以前的記憶全無。”
沉默稍許,滄桑中年人道:“那便這樣吧。”
王回抬頭看了眼中年人:“父親,那混元金身功真的是斷路嗎?”
“混元金身功的來歷你或許知道,那就更應該知道,這功法根本無法修煉成功,那么多年來,不知道多少自認為天才的人物,或者死在了混元金身功上,或者蹉跎歲月,他憑什么能成功?”滄桑中年人轉身,聲音淡淡,“他從來就沒有和天下英豪一爭的資本,玄陰子不過是妄想罷了。”
王回欲言又止:“那事情……”
“事情照舊。”
王回猶豫片刻,道:“這件事情要不要通知祖父與小歸?”
中年人斷然道:“不用,你祖父正帶著小歸修煉,以期盡快突破至滿溢境,否則與吳鈺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要是連吳鈺都追不上,所有事情都不過是妄想罷了。”
“父親,小歸只不過因功法問題,才一直止步在大周天境,孩兒相信,小歸一旦突破必將人榜有名。”
中年人點了點頭:“你祖父不宜分心,你下去吧。”
“是,父親。”王回躬身后退,直到關上房門才松了口氣。
父親給人的壓力越來越大了……王回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走出了小院。
“這件事到底是不是對的?要不然私下告知小歸一聲……”
……
“張公子再見!”
“小藍姑娘再見!”
“張公子,下次見面你一定要把要把故事講完,最后白娘子怎么樣了……還有,你說的從石頭里蹦出來的猴子的故事……”
“小藍姑娘放心,有緣見面的話,我一定把故事說完。”
“那……張公子一定要再見!”
橘皮老太婆不耐煩地一揮馬鞭,馬車向前緩緩駛去。
小丫頭依依不舍地鉆回了車廂里。
張初揮揮手,笑著嗅了嗅衣服上的味道,向右側分道而去,前面已經可以看見鐵陽山。
馬車拐了個彎,忽然停下,老太婆說了聲內急便陰著臉下了車,鉆進了旁邊的林子里。
小丫頭有些焦急地掀開簾子:“小姐,冷婆婆一定是去找張公子的麻煩去了,這可怎么辦?”
車廂上一個如珠玉落到瓷盤里的聲音響起:“她打不過那位公子。”
“可是,可是,”小丫頭還是擔心,“可是冷婆婆手段多啊,張公子多好的一個人,不會就因為乘了一段時間我們的車……”
另一個聲音安慰道:“放心吧,冷婆婆想找那位公子的麻煩,那位公子未必不想找冷婆婆的麻煩。”
“那位公子那么厲害嗎?”小丫頭一愣,“那萬一冷婆婆被張公子打死了怎么辦?”
“你會駕車嗎?”
“會,小藍在中州就學會駕車了!”
“那就好。”
……
走進路邊的叢林里,已經可以聽到鐵陽山上的吆喝聲,張初轉頭,好整以暇道:“來了就出來吧。”
“你知道老身要來?”橘皮老太婆從密林里鉆出。
張初拍了拍衣服:“你以為你在我身上做的記號,我沒發現嗎?”
“你既然知道了,為什么還不逃?”老太婆臉上露出干癟的笑意。
張初搖了搖頭:“你為什么要殺我?如果我沒記錯,那么我們也只是第一次見面,剛才也是你先動手。”
橘皮老太婆冷笑道:“年輕人,你運氣不好,出門遇見了不該遇見的人。”
“可是我并不認識你們。”
“認不認識沒關系,你離她太近,誰知道你又沒有別的企圖?干脆殺了就什么事都沒了。”
“你肯定你一定殺得了我?”
“你身手不錯,我的確沒有把握殺了你,所以我做了點手段。”老太婆陰測測地拿出一個小口哨,“你只發現身上中了追蹤手段,就沒發現已經無聲無息地中毒了嗎?我只要一吹這個口哨,你立馬就會頭痛難忍,恨不得自己砸開自己的腦袋。”
“年輕人,你的長輩沒教過你,行走江湖,不管有多大的本事,都要謹慎嗎?可惜你太自大了!”
“是嗎?”張初從容走向老太婆,“我自不自大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這死老太婆肯定沒遭過武林的毒打。”
“年輕人,你太囂張了,老身這就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你可不要求著老身給你個痛快才好!”老太婆不急不忙地將口哨放到嘴邊。
被尖銳的口哨聲吵得頭痛,張初掏了掏耳朵,腳步邁出,一拳打向老太婆的腦袋。
“不可能……”老太婆不可置信地尖叫一聲,身形一晃,右爪扣住張初的手腕,“那是天蝎毒,你怎么可能沒事?不可能……”
張初五指伸開,反手抓住老太婆的的右手。
老太婆右抓扣下,卻像扣在了一塊石頭上,臉色又是一變:“好厲害的硬功……”
張初左拳打出,打在老太婆探出的左爪上。
老太婆慘叫一聲,左手五指已經扭曲變形。
張初一腳踢在老太婆腹部,將老太婆踢飛了出去。
“你這老家伙,你知道不知道,我忍你很久了!”
“不,不,你不可以殺我,”老太婆一邊吐血,一邊驚恐地向后爬,“你殺了我,會有大麻煩……不……不要殺我!”
“我就喜歡大麻煩!”張初抓住斷刀的刀柄,緩緩抽出斷刀。
“會有人給我報仇的!”或許知道逃不過一死,老太婆的眼神轉為怨毒。
“來了就殺掉,我從來不怕麻煩。”
“你不知道……”
斷刀斬下,鮮血飛濺……
黑色馬車里傳出一聲幽幽的嘆息:“小藍,你去趕車。”
“啊……”小丫頭臉色驚愕,“小姐……”
“去吧。”
“哦。”小丫頭鉆出車廂,神情肅穆地抓住韁繩,好像在做一件非常嚴肅的大事。
她抖動的左手拿起馬鞭,輕輕地在馬背上抽了一鞭子,其力道之輕,與其說是抽,不如說是碰。
黑馬昂起腦袋,緩緩前行。
小丫頭雙眼瞇起,雀躍道:“小姐,你看,我說我會趕馬車吧!”
“你呀……”
張初與老太婆鬧出的動靜頗大,礦場那邊的巡邏人員已經聽到了動靜,不少人吵吵嚷嚷地向這邊搜索而來。
鐵陽山上的鐵礦是吳家最重要的鐵礦,據吳三說,在這里的守衛極多,長老輩人物就有四人,加之吳家四公子又因得罪二公子,被派到這里看守礦場,那么此時的守衛力量應該比吳三在這里挖礦時還要大些。
所以不能蠻來,得有策略地行動。
張初擦干凈斷刀上的鮮血,提刀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啊,我……我找到人了!”一個衣衫襤褸,瘦骨嶙峋,臉色臟兮兮的男人一看見張初,雙眼里頓時爆發出綠油油的光芒,像是餓狼看見了新鮮牛肉,“我看見人了,我看見人了,大家快來!他就在這!你別想跑!”
“我不跑。”張初無辜地舉起雙手,反而走向眼前的男人。
男人警惕地退后一步,手里拿著的長棍指向張初:“你……你想做什么?你不要過來,他們馬上就要過來!”
“撿來的一把破刀。”張初揮了揮斷刀,站在原地不在動彈,“你不是吳家人,而是這里的礦工吧?”
“你想干什么?”男人警惕后退。
“沒什么,反正他們就要來了,我也跑不了,就問幾個問題而已。”張初語氣誠懇,多少讓男人放下了一點戒心。
男人稍作猶豫:“你……你問,但是我不一定能說。”
“沒事,你看著答便是了。”張初又問道,“你是鐵陽山上的礦工?”
“是的。”這是個簡單問題,沒必要隱瞞,所以男人一聽清問題就點頭。
“鐵陽山上的礦工除了自愿上山的,也有被擄掠來的人口?”
男人神色猶疑,并沒有回答。
“那就是了。”張初點了點頭,“那你在山上見過一個和我長相相似,身材也相似,大致大我四五歲的男人嗎?”
男人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么回答,這鐵陽山上每過一段時間就會送上來一批人口,沒幾年就死得差不多了。
新來的人口上山,死去的人口下山,周而復始,就像流水一樣,誰能記住幾年前的一個人的相貌?
“哈哈哈,老順,還是你運氣好!”一個三十來歲的鐵塔大漢帶著幾個神色高傲的黑衣人從山林里走出,“今晚給你加一頓肉,你常爺我說話算話。”
周邊相繼有衣衫襤褸,拿著長棍的男人出現,看著第一個尋到張初的男人的眼神里都是嫉妒。
“多謝常爺,多謝常爺……”男人諂媚地走到鐵塔大漢身邊,大致將找到張初的經過說了一遍,連張初問的問題也一個不漏地說了出來。
“是來找人的?敢來我吳家的鐵陽山上找人的,這還是第一個。”鐵塔大漢打量張初一眼,視線停在張初手里的斷刀上,“小子,剛才那么大的動靜可不是你一個人鬧出來的,還有人呢?”
十一個人……張初掃視了一遍將他圍城一圈的男人,若無其事道:“還有一人,和我有仇,被我殺了。”
鐵塔大漢一愣:“你這小子不錯,要是我吳家人,說不定你常爺我……”
鐵塔大漢旁邊一個干瘦男人不屑道:“不過一個窮酸,常哥,你和他說那么多廢話做什么?我看他練過些武功,正好我鐵陽山最近缺人,帶回去又多一個礦工,這小子看起來挺強壯,說不定能抵三四個普通人。”
又一人笑道:“吳寧,你也是饑不擇食,一個人對鐵陽山有什么用?你還是想辦法把你這個月打死的人數補齊才是。”
“哼,鬧事的不該殺嗎?”
“呵呵,你和長老講去。”
“算了,不要吵了!”鐵塔大漢一揮手,“先帶回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