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陽從堤壩下面爬上來,臉上已經沒了擔憂。
除非再下七天七夜的大暴雨,不然這堤壩肯定決不了。
日軍在渾源縣利用間諜網絡炸開了八處河道,等八路軍趕到時,不少原本只是一兩米的小缺口,已經變成了十數米的深淵巨口。
幸虧他在上游廣修魚塘、水庫,并在沿岸種植青草,離遠一些的地方就種樹,洪水的威力已經被綠植和水庫削弱了好幾成。
“如何?你考慮得如何了?”
“自然是聽您的……”喬應全臉上有些淤青,看上去他神色哭喪,看來在沐陽下去的一段時間內挨了突擊隊的揍。
“以你們的財力,可能為我們購置足夠的糧食?”
“啊?那該需要多少金銀啊?”
喬應全瘋狂搖頭,渾源縣十數萬人,他一支“普普通通”“人畜無害”的土匪軍哪能供養得起。
“哼!你信不信?我只要動一動嘴巴,就能讓洪水淹了你們喬軍的罌粟田?”
沐陽冷笑一聲。
“千萬不要!我喊您爺爺了!這……我……他……”喬應全直接跪了下來,這可是喬軍的逆鱗,碰不得。
沐陽要是真這么做了,他回去非但沒有獎賞,還會被喬日成第一時間拉出去砍頭祭旗。
沒錯,喬日成派他急速前來八路軍的地盤,就是想讓八路軍把洪水控制住,別讓大水淹了應縣。
今年為了增加收入,喬日成多種了兩萬畝罌粟田,并且大肆擴建了鴉片廠,還多蓋了幾個精制鴉片的作坊,購入了大量設備。
日本人對此沒有意見,似乎與喬司令達成一致。
今年年初,喬軍再次在渾源縣損兵折將,哪怕死的都是一些旁支附庸……而日軍認為時機已經成熟,是時候了結喬日成的“統治”,讓喬軍歸入日本國的麾下,成為附庸軍。
他們試探性地提出要對應縣進行“經濟援助”,幫助喬日成建立一個完善的工業體系。
可喬司令天資聰慧,哪能不知道日本人肚子里藏著什么壞水,這分明就是以此為由趁機控制他的經濟命脈,讓他不得不依賴日本人。
所以他拒絕了。
日本人多半惱羞成怒,使出此等毒計,八路軍多半沒法阻擋天災降臨,屆時喬軍的數萬畝罌粟田和十數萬百姓的良田被淹之后,喬軍將不得不接受日軍的苛刻條件。
“原本的條件不變,依舊是每日百斤黃銅與鋼材,我一時半會也用不了那么多,你運再多我也只能堆在倉庫發霉……嗯,是生銹不是發霉。”沐陽說了謊,其實那半條子彈生產線很需要黃銅,再多黃銅也能吃下。
不如示弱一番,降低匪軍的戒心。
“所以你給我更多也沒用,不如給我糧食!養軍千日用在一時,我可不富裕,哪像你們把金子當貶值的法幣使?”沐陽有些鄙視這些土匪。
靠種罌粟制鴉片牟取暴利,每個人都相當于后世月入五萬的中產階級,下社鎮的土匪生活確實非常富足。
沐陽不準備跟一個小人物扯皮,他堂堂一地軍事主官,哪怕在全國范圍內依然是個小卒,也不值得把時間浪費在這小人身上。
該刺探的情報已經到手了。
他便懶得與之廢話。
“你把文件交給喬日成,若是沒有異議,這新的協定就算是簽下了。”沐陽把文件丟到桌上,這些議案早就準備好了。
“我……我能看么?”
“廢話,當然不能,你算什么東西?”
沐陽眼睛一瞇,臉上擺明就清清楚楚地寫著“如果你敢看,你就死定了”
“好的好的……”
喬應全帶著幾個隨從頭也不回,來時還風度翩翩人模狗樣,走時已是身形狼狽。
“哼!若如此,我們拼命堵住缺口,倒也不用心里有膈應!”
何躍生重重地舒了口氣。
戰士們和鄉親們在鎮梁子水庫如此拼命,原本就是想著這是幫了下游的土匪,現在土匪肯付出一些“回報”,何躍生心里才好受不少。
“其他地方情況如何?一分區二分區如何了?可有偵察兵回報?通訊兵有消息嗎?”
“暫時沒有。”
趙守誠搖搖頭,他沒收到任何消息,仿佛在這一刻25團與兄弟部隊斷了聯系。
“這消息不能斷,盡可能讓我們知道下游情況如何了……曹亞,你保持開機狀態,不用擔心被日軍竊聽。”
“是!”
‘……’干部們對視一眼,感覺團長好緊張。
發大水對渾源縣其實沒什么影響,都是河流發源地,水流量不會太大的,真正要緊張的,是下游。
可能這就是黨性吧?
眾人立刻對沐陽欽佩起來。
其實沐陽一開始只是想減緩水土流失罷了,真沒想到日本人會使魚死網破之計
“彥,一會進去后,記得對本間師團長尊敬一些,莫要東張西望。”小柴俊男走在防衛司令部的走廊上,也不忘小聲告誡自己的副官。
“好的。”沖晴彥點了點頭,也不知他聽進去沒有。
他們來到了天津,只不過現在天津情況似乎有些不妙。
今日三時左右陳唐莊大埝決堤,洪水進入天津城區。
過了數小時,南運河也決堤了,海河沿岸的英租界、法租界和日租界都成了洪災的重災區,洪水一路蔓延到墻子河。這些在1860年在天津開埠的帝國主義國家,絕對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的“租地”會變成汪洋大海。
會議很快開始,天津防衛司令邀請了很多士官,其中絕大部分都是轄區在海河流域或其支流附近。
小柴俊男是“淶靈警備司令”,剛好是好幾條重要河流的發源地,自然要參加這種會議,他昨日是冒險趁著天氣晴朗乘坐飛機過來的。
大雨已經斷斷續續下了半個月,水災也越來越嚴重了。
八路軍那里沒有消息,反倒是守衛天津的27師團頂不住了,要求他們盡快治理水災。
這天津城的街道都變成了河流,出行全靠劃船。
真tm草蛋。
最嚴重的是,無數人死在街上,又在水里浸泡,時間一長,什么霍亂鼠疫都會冒出來,問題只會越來越嚴重。
天津城的經濟損失無可估量,單單是鐵路就毀了160公里,加上損毀的民房,直接經濟損失估計能達到數億法幣……但不論如何,起碼也要把瘟疫給壓制住,所以得仰仗這些中上游的友軍司令官。
本間雅晴作為陸軍中將,面對這一群佐官還是能掌握場面的。
小柴俊男微瞇雙眼,完全沒有認真聽。
他不知道,本間雅晴啊,雖說人生有些蹩腳,但也是唯二擊敗過麥克阿瑟的人。
(至于另一個,呵呵,誰敢橫刀立馬,唯我彭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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