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峻話音剛落,堂上便傳來一陣哄笑之聲。
這一下糜竺更尷尬了。
不過,身為使者,重任在身,再者自己一方也確實是有些理虧,想到妹夫劉備的“大業”,糜竺也只好忍了。
糜竺對田峻再次深施一禮道:“田將軍多次相助我家主公,我家主公自然是感恩戴德的,只是……只是那荊州的劉景升,受到蔡瑁等人攛掇,對我家主公深懷戒備之心。我家主公雖然守著宛城要地,但是缺糧啊!沒有糧草,又如何能策應田將軍?”
田峻皺了皺眉頭,問道:“你們幫劉景升擋著來自曹操的威脅,那劉景升難道不供應你軍糧草?”
“糧草倒是供應了。”糜竺道:“可是,負責提供糧草的蔡瑁,每次只給半月之糧,而且,給的只是五萬士卒的口糧,并不包括喂養戰馬的所需的糧食。我家主公讓人去索要喂養戰馬所需的糧食時,那蔡瑁竟然說……馬是吃草的,讓軍士們去城外割草喂馬便可以了!
也就是說,我家主公手中的糧草,通常最多也不夠二十天之用。這樣又如何能夠出兵策應田將呢?非不愿也,實不能爾!”
這倒是說得有幾份道理。
劉表也是有些能耐的,能單騎入荊州而坐穩州牧之位,又怎能不對劉備嚴加防范?在原本的歷史上,若不是年老體衰,又被強大的曹操壓得喘不過氣來,也不致于讓劉備鉆了空子的。
此時劉表還是年富力壯之時,加上劉備的名聲也不太好,自然是會對劉備保持高度警惕的。
想到這里,田峻點了點頭,對糜竺道:“看來這劉景升和蔡瑁也都不是等閑之輩啊。早就看透了你家主公圖謀荊州之心。”
“這……這……這話從何說起。”糜竺苦笑道:“我家主公乃是仁德君子……”
“好啦,不必說謊了。”
田峻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對糜竺說道:“說說你家主公讓你來見本將的目的吧。”
“呃……”糜竺愣了一下,對田峻拱了拱手道:“我家主公在宛城,被劉景升像防賊一樣防著,很不自在,想換一換地方。”
“換地方?”田峻詫異地問道:“劉玄德想要換去哪里?”
“想去關中!”糜竺道。
“什么?”
田峻聞言,心中一動,坐直了身子,又問道:“他想去關中,與本將……可有一個五銖錢的關系?”
“有的有的!”糜竺忙不迭地說道:“若我家主公去了關中,那么,西河郡和上郡將兵不血刃而歸田將軍,從此以后,你我兩家真誠合作,共同對付曹賊,救天子于樊籠之中,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此處省略N字……”
糜竺后面究竟說了些什么廢話,田峻并不想聽,田峻也從未相信劉備這種人會與別人“真誠合作”。不過,讓劉備去關中攪局,倒不失一著妙棋。
但是,這其中的利弊關系須得仔細權衡好,才不至于給自己今后添麻煩。
想了一下,田峻又問道:“本將倒是奇怪了,劉備想去關中,卻來找本將干啥?難道需要本將批準不成?”
糜竺道:“如今袁紹身亡,袁氏二子相爭,盯著關中的,可不止是我主公一家,還有曹操和西涼的韓遂馬騰。”
“你們是想讓我幫你們牽制曹操的兵力?”田峻笑道:“劉玄德打的好主意啊,不過,這對我又有什么好處?上郡和西河郡么,那是本將囊中之物,何須劉備操心?”
糜竺笑道:“田將軍的最大對手乃是曹操,若是讓曹操得了關中,對田將軍也沒什么好處吧?”
田峻點了點頭,承認糜竺這句話說到點子上了。
不過,玆事體大,還得跟幕僚們先商議一番,弄個對策方案出來,才能答復。
于是,田峻對糜竺道:“天色已晚,子仲遠道而來,車馬勞頓,也是頗為辛苦,就先歇著吧,咱們改日再詳談如何?”
糜竺知道田峻這是要與手下商議,便也向田峻告辭回驛館去了。
待糜竺走后,田峻問手下幕僚道:“諸位覺得如何?”
田豐出言分析道:“袁紹死后,袁譚與袁尚相斗,關中必難保全。我軍鞭長莫及,能進入關中的,也只有漢中張魯,西涼韓、馬,宛城叫備,和占據雒陽的曹操了。
而在這四家之中,張魯并無進取之心,是不可能進關中的;韓遂馬騰遠在姑藏,天寒地凍,道路難行,短期內也到不了長安,能入長安的,只有兩家,那就是劉備和曹操。劉備可以從武關入長安,而曹操則可以從函谷關入長安。
不過,據屬下所知,據守函谷關的淳于瓊和武關的牽招,都是忠于袁家的,恐怕不會輕易放曹操劉備入關。”
田峻點了點頭,又看向其他人。
荀諶上前說道:“確如田別駕所言。劉備曹操想進關中,都不容易,武關和函谷關乃天下有名的險關,先秦用之以拒六國,要用正常途經,武力攻打而入關,難之又難。但糜竺此次,顯然是有備而來。”
田峻點了點頭道:“友若的意思是……劉備已經有了不用武力就可入關的方法了?”
“屬下是這么想的。”荀諶道:“但劉備要如何入關,屬下并不清楚。”
田峻轉頭看向賈詡,問道:“黑冰閣方面,最近可有長安方面的重要情報。”
賈詡道:“袁尚逃去長安之后,已從并州西河郡和上郡調兵入關,現在屯兵在長安城外,日夜攻打長安城。
長安城中的袁譚,原本手中只有一萬人馬的,在前一次袁氏兄弟相爭時,有一部分人馬投靠了袁尚,還有些人戰死或逃散,最終在趕走了袁尚之后,袁譚能控制的兵力才六千多人。
但是,因為得到郭圖和辛毗等人的支持,收攏了周邊各縣的兵力,以及一些世家士族的家兵,袁譚現在手中的兵力也有了八千人。長安城高大堅固,以八千多人據守堅城,袁尚也一時難以攻下。”
田峻點了點頭,又道:“各關卡守將可有異動?”
“未見異動。”賈詡道:“函谷關的淳于瓊本是傾向于支持袁尚的,而武關的牽招則是傾向于支持袁譚。但是,此次袁氏兄弟互斗,淳于瓊和牽招都只是謹守關口,沒有帶兵參戰。
其它張繡守在蕭關,楊定守在陳倉大散關,張繡與楊定雖然表態支持大公子袁譚,但表現得并不是很積極,至今依舊按兵不動。”
田峻笑了笑道:“看來……淳于瓊和牽招倒是頗識大體,知道此時應該謹守關卡……”
突然,田峻的話嘎然而止,似乎想到了什么,口中喃喃自語道:“牽招傾向于袁潭,而袁譚被困在長安挨打,劉備……只能從武關入長安……”
又瞇眼想了一會,田峻突然朗聲大笑道:“這大耳朵劉備有長進啊,竟然走出了一著妙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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