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明城隸屬于諸侯‘莫’國,也不知道這位諸侯王是聰明的跟大璃示弱,還是真就不善于國策,整個諸侯國萬分貧瘠,無論軍備還是軍人,都是老物件,簡單的說,都是一群老弱病殘,戰力低下,僅存的三千鐵騎,那些馬匹披上戰甲走兩步都得氣喘吁吁,更別說扛著個人戰斗了,一場沖擊下來,基本十不存一。
岳明城守軍僅僅只有九千人,八千步兵,一千騎兵,這等戰斗力,讓全盛時期的嚴承希過來,壓根不用使出開山劍,僅僅開海就能將這城攻破。
在各大城中,算是最薄弱的一個層次了。
岳明城的城主名叫越程曦,名字儒雅,但卻是十足的胖子,城中大小事務一概不管,喜好斗蛐蛐。
此刻正趴在地上,拿著一根新摘的茅草,挑逗著精心喂養,打敗了數百只蛐蛐的蛐蛐王,肥膩臉上嬉笑不斷,好不快哉。
裝飾豪華的拱門走進一人,沒有任何通報就來到城主府的后花園,顯然地位尊崇。
那人身材瘦小,穿著并不奢華的灰色長衫,走到肥胖城主的身后,看著他斗蛐蛐的模樣,不由的鄒起眉頭,頭頂有些陰霾。
他叫程光武,是大璃皇室派來的,說是幫助各個諸侯城主管理轄區事物,其實就是過來監視這些人有沒有忤逆之心,自從大炎滅亡了之后,他就被派到岳明城,跟隨這城主,本想著觀察他,結果沒想到,自己剛上任,城主越程曦直接將城中大小事務一概扔給了他,終日抱著蛐蛐不斷玩耍。
程光武覺得他就是個傻子,趕緊跟上邊匯報了,把自己撤走行了,這樣的人能生反心,他程光武一萬個不相信。
但上邊的人遲遲不同意,一拖再拖,五年便過去了。
五年里,程光武一直跟著這個城主,但越是深入,越覺得恐懼,這死胖子看起來傻憨憨的,但城中似乎什么東西都瞞不過他的法眼!
剛開始兩年,程光武有些貪心,城中各處都暗中撈了幾筆,這胖子沒說什么,當時程光武想著,這城主可能都不知道,畢竟自己的吃相不錯,知道的人也少。
后來程光武的手伸到了軍營當中,克扣了這九千士兵的一些錢財,他自認為做的很隱秘。
結果當天晚上,胖子城主就請他去城主府中吃了一頓晚飯。
剛開始程光武并不覺得奇怪,平常這城主也會邀請一些好友同僚一起吃東西斗蛐蛐,很常見的事情。
但進了城主府之后,程光武有些不安,因為今日城主只邀請了他一個人,再聯想到自己暗中偷了不少的軍備銀兩,感覺有些恐慌。
雖然明面上他是派來監視城主的,但無論是對內對外,他其實都是城主的下屬,這些年貪的東西被查出來,城主有權先斬后奏,證據擺在那,即便上邊的人來查了,也只能狠狠的說一聲‘該!’。
飯桌上,城主顯得很熱情,不斷給他添菜,一個勁的問家長里短,還問了膝下的女兒有沒有中意的人,他也有一個沒娶老婆的兒子,要不要結個秦晉之好啥的,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大堆。
但程光武哪里還聽得進去?嗯嗯啊啊的回應。
酒足飯飽之后,城主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從懷中掏出巴掌大小的蛐蛐籠子,一個勁的說道:“哎呦,這小祖宗差點忘了喂了,可別餓壞了,不然我可沒得玩了。”
說著,拿起一根筷子,沾了一顆米飯,又撕了一小塊肉沾在木塊上邊,然后伸進蛐蛐籠子里,一個勁的讓那小蛐蛐吃。
同時還不忘打趣的說道:“這蛐蛐我養了挺久,感覺都有感情了,這玩意啊,剛收的時候兇狠得要命,不過熟絡了也就聽話了,關鍵是好養,給什么都吃,米啊肉啊,能入嘴的都不放過,也沒事,咱家雖然不富裕,但還真不缺這點,只要它不撐死,隨便吃,無所謂,我巴不得他多吃點,好給我再打敗幾只蛐蛐。”
程光武當時站在一旁,眉頭緊鎖。
這城主,好像話里有話啊。
城主沒有理會他,自顧的說道:“其實吧,能吃是福,看著它吃,咱也高興,但壞就壞在,真就什么都吃,你瞧,這米肉啃完了,一不留神就啃著木筷了,這木頭玩意能吃嗎?滿嘴的木屑,啃壞了筷子,我還怎么喂它?外邊好東西還那么多,我能少它這點?關鍵是它還不知道,這木筷也啃得歡騰。”
說著,城主還特意舉起蛐蛐籠子給程光武看了一眼,里邊那只碩大的蛐蛐果真抱著木塊啃得歡騰,由于體型巨大,足足有兩根拇指大小,力道十足,沒兩下就把木塊啃得尖銳,少了一截。
城主看那模樣,嘆息一聲,“真是什么都吃,也不怕撐死。”
說完,程光武就瞧見了城主拿著手中木筷,狠狠對著蛐蛐一戳,那蛐蛐的肚子瞬間被壓扁,肥胖的肚子里流出一堆惡心的東西。
程光武兩只眼睛睜的碩大,盯著蛐蛐籠里慘死的蛐蛐,感覺后背拔涼。
城主無奈的幽幽嘆息一聲,“這蛐蛐珍貴,吃了臟東西就會拉肚,你說治人拉肚的藥有大把,但治蛐蛐的,我找遍全城也討不到一封藥方,它一拉肚,那也就活不成了與其讓它病死,還不如我解決了,正好,它肥,養下一只蛐蛐剛剛好。”
說完,又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籠子,那籠子里邊有一只活蹦亂跳的蛐蛐。
兩個小籠子一對接,抽出中間閥門,那只活著的蛐蛐二話不說直接撲到原來那只蛐蛐的尸體上,大快朵頤。
城主看著新蛐蛐吃得開心的模樣,油光的臉上又露出笑容,“你瞧,這新來的吃得可開心了,指定又能幫我打敗幾只蛐蛐呢。”
說著,抬起笑呵呵的腦袋,看向程光武。
程光武瞧著城主的笑容,再看看小籠子里邊蠶食的蛐蛐,不寒而栗,渾身哆嗦,有些哭腔的道:“我明白了,我再也不敢了。”
城主一怔,油膩的手掌撓撓腦袋,“明白啥了?我不是一直在說蛐蛐嗎?”
程光武不說話了,這是在說蛐蛐嗎?這是在說我呢!
程光武明白了,這胖子城主傻?他要是傻,天底下就沒幾個聰明人了!這些年,他什么都知道,包括自己吃了那么多,他也都知道,其他的他不說,但動軍備,真的是觸動到他的底線了……
或許這城主沒說,但程光武明白了,他想要殺自己真的很簡單,自己死了,朝廷那邊還能找城主麻煩?若是下來查一番,指定能查到自己吃了不該吃的,活該死!大不了就換一個人,朝廷可不缺這點人!
此時,程光武看著這城主斗蛐蛐的模樣,真的不敢在小覷這個明顯又大了一圈的大胖子了…
“城主,陽山鎮的皇承恩被人帶走了。”
程光武屈伸作輯的說道。
雖然城中大小事務全都扔給了他,但皇承恩畢竟是前朝大將,這種重要的事,還是要跟這為城主說一聲的,即便他很可能已經知道了。
正在斗蛐蛐的城主不知道是真的不懂這件事,還是故弄玄虛,愣了一下,腦袋想了許久才嘟囔著說道:“皇承恩?前朝兵部尚書的那個皇承恩?”
程光武點點頭,“正是此人,城主打算怎么做?圍堵截殺?還是放任離開?”
城主努努嘴,“關我什么事,城里的東西,你解決就好了,什么政務,能有我養蛐蛐重要?”
程光武蹙眉,“大人,關鍵是帶走他的人……”
程光武的話還沒說完,城主直接打斷道:“你別說,我也懶得問,你自己解決就行,待會約了人斗蛐蛐,現在可得好好練練我的大寶貝才行。”說完,繼續拿著茅草趴在地上挑逗蛐蛐王。
程光武眉頭緊鎖,許久之后嘆息一聲,幽幽后撤。
待得程光武走后,城主瞥了眼身后的拱門,無奈的苦笑一聲,自言自語的說道:“養了五年,總算是派上用場了。那玩意我可惹不起,截殺皇承恩,就是截殺了他,得罪官渡,人家就算大軍沒法過來,雇幾個武林高手過來也是雇得起的,想滅了岳明城,簡直是輕而易舉,我可不敢動。但不截殺,皇家那邊知道了,肯定勃然大怒,本來這女帝就想將所有諸侯國收回手上,我要是下令不堵截,保準被人參一本,弄個通敵的罪名,然后子虛烏有的把我跟大莫諸侯王聯系在一起,潑大莫諸侯王一臉臟水,小事化大的逼大莫王送出諸侯的位置,只要我下令,無論截殺與否,都沒好下場,這種頭疼玩意,還是你自己想吧,吃了五年,該有些代價了。”
說完,肥胖城主輕笑一聲,轉頭繼續看著自己的蛐蛐,至于程光武會不會派兵出去截殺蕭暮語一行人,是想得罪大炎還是得罪大璃,關他屁事?他只是一個只會斗蛐蛐,權力被程光武架空的傀儡城主罷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