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撈越州當局和大馬民間資本各有各的利益的情況下,顧鯤的各項投資談判進展變得越來越順利。
因為越是大局框架敲定、只談后續細節的話,賣隊友套近乎的情況也就越多,不可能做到真正團結一心一致對外的。
華人終究不是馬來亞的本土最強勢民族,能夠互相抱團小群體牟利,那是最好的狀態。而說到底,顧鯤占據的最大利好,就是金融危機下這個大環境,到處都是馬來人求他,追著他要錢,投資焉能不順利。
時間很快臨近了元宵節,其他基本上都搞定了。
根據唐佳的回報,馬方對顧鯤的最后一點疑慮,就是顧鯤的資金投入落實情況:
顧鯤的餅越畫越大、攤子越鋪越大,如果按照他吹出去的牛逼,似乎需要把他之前從泰銖危機和令吉對沖中賺到的全部資金,都重新投出來,才能填滿“首付”的坑了。
可是,馬方擔心顧鯤在出資環節拖延,不到位,只是先拿錢晃悠一下、在價位最低谷期占住坑。
所以,李州長也下達了幾條最后通牒,比如要求顧鯤在某個時間點時資金到位到某一個規模。否則的話,馬方對于出讓的資源的估價就要重新評估,免得顧鯤“低價吹牛,高價時才出錢”。
“沒問題,你今天就幫我回復李州長,首批資金一周之內就能到位!至于其他保證金、二期資金,我們也能托管給一個共管賬戶,至于托管銀行,他可以自己選,或者他信得過的話,那就是建行好了。”
顧鯤一臉正氣地回答唐佳,恨不得說話時的表情都能夠瞬移傳送給馬來人看見。
“你真要一次性付那么多錢?我可提醒你,馬來人看到的總價可不是真的總價,是你報給他們、他們砍了一遍之后的價格!就算是保證金和首期也很多,能占用掉你很多現金流的!”唐佳忍不住提醒。
原來,唐佳在之前定價的談判過程中,并不知道價格的注水程度,但是在價格條款談妥了之后,顧鯤還是告訴她了。
畢竟每個階段都需要每個階段的己方談判負責人掌握情報掌握到不同的程度,要是顧鯤一直瞞下去,也會導致唐佳后續階段的談判效率下降的,不可能永遠瞞著自己人。
面對唐佳的善意提醒,顧鯤再次表示了無礙:“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你只要記得,給那個誰誰誰,還有建行系的那啥,招待安排妥當了。”
那些不愿意透露姓名人士的名字,就不提了,總而言之顧鯤就是有辦法在承諾付錢的前提下,再略微打個時間差,但這個時間差足以瞞天過海,瞞過包括馬來方面審查單位在內的一切人。
這并不奇怪,就像三四年前,顧鯤跟陳明誠對決的時候,陳明誠為了拉到足夠的資金炒柴油現貨,不也找匯豐銀行文萊支行的高管做過違規操作么。
那一次,無非是時候陳明誠爆倉了,所以身敗名裂,連累了匯豐銀行文萊支行的行長、一條線的高管統統被連累了。
但要是陳明誠不爆倉,那事兒最后真是能夠神不知鬼不覺蒙混過去的,那些相關的文萊資本家/布列塔尼高管也是能跟著分潤悶聲發大財的。
前提是這個時間差不太久。
以顧鯤如今的勢力,讓某些銀行的人幫他捂一兩個月的蓋子,假裝賬期上做做手腳,這還是有這個面子的。
唐佳不疑有他,也不知道老板的真實動機,自去安排不提。
顧鯤開始給馬來人付定金、凍結保證金、演“自有資金被大量占用”的戲碼之后沒兩天。
2月14日,星期六,正月十八情人節。
蘭方市郊,建設部負責人朱敬業的別墅里,兩個布列塔尼亞訪客,再次如期而至。
這個朱敬業,當然就是之前就想跟顧鯤過不去、還想謀奪遠房伯父朱猷棟地位繼承權的朱敬業了。
因為被顧鯤吊打元氣大傷,蟄伏了一年多都沒鬧騰出動靜,太久沒出場或許有些看官都忘了。
而來者是兩個白人妹子,她們每個月偶爾出現在朱敬業的別墅,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也算不上非常避忌。似乎她們第一次出現的時間點,就是在“伊薩科夫”號從黑克蘭被買到蘭方前后。
朱敬業的手下、仆人們,偶爾有看到,也被告知這倆妞是老板新近釣到的情FU,也就沒當回事兒,更不敢去打探。最多只是內心感慨一句:有錢就是好,華人也能騎到大洋馬,誰還比誰高貴呢!
加上這天正好是情人節,這些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的騷洋馬再度出現,也順理成章到不能再順了。
傍晚時分,朱敬業被人壓著拷問:“最近顧鯤有沒有新的勾結反洋勢力的舉動?自從他跟索羅斯公開叫板之后,好像當東南亞民間意見領袖,當得很嗨嘛。”
拷問者雖然長得艷俗,但是運動天賦著實不錯,一看就有玩馬術盛裝舞步的修養,很符合布列塔尼亞人那種虛偽紳士腔。
朱敬業畢竟跟顧鯤結仇有年頭了,忍不住就夾帶私貨:“那家伙真是虛偽!偽君子!一邊假裝東南亞民間意見領袖、擺出抗擊危機的姿態。其實吧,最近都忙著抄底呢!我看他就是打著跟馬來人睦鄰友好共度時艱的幌子,低價狂買如今被低估的礦藏和土地!”
拷問者的如絲媚眼中閃過一絲職業道德的無恥:“這些我們都知道,要更具體的內幕。”
朱敬業想了想:“更具體的內幕倒也有,我畢竟在蘭方還有點勢力,財政部的人我都熟。”
到了這時候,朱敬業也不忘時刻強調吹噓他在蘭方還有勢力、他對于老外而言還有被利用的價值。
畢竟這一年半來,他的生意被顧鯤壓縮得每況愈下,而地產這東西又是很看后臺的。
不少原先賣他面子的客戶/供應商,都是很有眼色的人,一看這位大公的遠方侄兒有被堂伯父拋棄的趨勢,自然是紛紛樹倒猢猻散不再照顧他了。
如今,朱敬業相當一部分的收入和生意,都要靠投靠這些外國勢力出賣情報來維持。
在洋妞的盤問下,朱敬業一五一十地吐露了一些有價值的情報。對方問完之后,心中有數,表面也不流露出不耐煩,而是繼續把全套演完了。直到朱敬業因為身體虛弱沉沉睡去,洋妞才起身走人。
朱敬業完全沒意識到他已經大禍臨頭,更沒有意識到他那點勾當,其實早就被顧鯤掌握了。
顧鯤只是需要一個證明他清白、證明他“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親華,也從來沒有對大洋國持有敵意”的棋子,所以才跟養蠱一樣讓朱敬業多活了這么久。
那些洋妞跟朱敬業往來后第二天,顧鯤就接到了他手下的安保力量負責人、黑水安保公司總經理高健雄的匯報。
高健雄這兩年也比較低調,一直默默地在暗中做事。正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顧鯤這兩年沒被那些宵小之輩暗殺成功,可見高健雄的工作做得還是不錯的。
(顧鯤只需要他提防那些民間組織的沖動型暗殺就夠了。至于某IA,某處,某薩德這些,只能是通過外交姿態,表現出顧鯤的人畜無害,讓他們權衡后覺得冒著國際惡名殺顧鯤犯不著,就夠了。面對不同方向的危險要有不同的防備側重。)
高健雄來顧鯤的海景別墅匯報的時候,顧鯤難得地在睡懶覺,他不得不多等了一會兒。
沒辦法,連朱敬業這種廢柴,情人節都要應酬那么多。
以顧鯤的英明神武,他的情人節當然就更累了,幾乎要把所有作業挨個兒交一遍。幸好他有世界冠軍的體格,又年輕,睡個懶覺吃幾頓大補的東西就補回來了。
“老板在吃早餐了,您可以進去。”米德洛娃把一切都打點好之后,才到外間通知高健雄。
高健雄這才進門,然后就看到顧鯤的餐桌上擺了兩籠韭菜羊肉餡兒的烤包子、一條烤全狗,還有一個大煲的生蠔艇仔粥。
艇仔粥里還創新地加了枸杞。
高健雄連忙低下頭,把一張存儲卡往桌上一推:“昨天朱敬業又出賣了一些情報,我們的人用激光偏振槍竊聽到的,這是錄音。
而且,您讓我們聯絡黑石基金的場控,監控到這幾個目標基金的資金有異動流向,應該就是得到了‘蘭方王室資金主力被占用’之類的情報后,才有所舉動的。”
激光偏振式竊聽槍,是一種不需要在竊聽目標區域裝竊聽器,就能隔著至少幾百米聽到對方說什么的儀器。
原理就是利用一束特別的、肉眼不可見的激光束,打在要竊聽房間的玻璃上。
然后房間里的人說話的聲音會引起玻璃振動,從而把振動波形傳遞到光束上。激光束原路反射回來后被接收器接收到,就能根據發射形和反射形的差異對比,逆向把原聲還原出來。
相當于就是用一束看不見的激光,替代了有形的電話線,原理層面沒什么科技含量,無非是對譯碼器和傳感器的精度要求高了點。
在大洋國和露西亞,那都是80年代就有的設備了。到90年代末,稍微體面一點的情報大國,都有這樣的裝備。蘭方雖然不該有,但是也可以買嘛。
“這家伙終于沒有利用價值了,行,那就收網吧。”顧鯤西里呼嚕喝下一晚生蠔艇仔粥,用殺雞一樣不屑的口吻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