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友誼足足夢游狀態了幾分鐘時間,如同行尸走肉般跟著人流混上車,直到在座位上坐定平復了許久,才緩過神來。
他們坐的這種大巴,是奔馳旗下的子品牌,一看結構就非常簡潔大氣,采光度非常好,車窗比例很大,還是電車,靜音極佳。電車的續航力雖然差些,但是在市區開開也絕無壓力了,畢竟蘭方主島上最遠的兩個點之間,也就七八十公里路程。
上車之前,羅友誼還偷偷問過,得知這公交車要人民幣200多萬一輛,著實是豪橫地令人咋舌。設計是滿載40座的,實際上每車只坐了30人,留了相當的余量,顯得很寬敞。
“蘭方真是有錢啊,大巴車都是奔馳的,韓老哥,你說你原先來過,那時候是這樣么?”羅友誼咽了一口口水,才問起身邊跟他坐一塊的游客。
他同坐的那人也是一個網吧老板,名叫韓翔。不過生意做得比他大得多,是來自沿海某省份地省城方舟市的。
羅友誼的老家在蜀省省城蜀都旁邊的郊縣,已經靠近眉山了。他在老家的網吧也就百來臺機子,加上房子裝修其他全部林林總總開支,開個網吧也就花了150萬。
這150萬的本錢,是他95年開始開游戲機廳賺的攢的,花了五六年才算從游戲廳老板升級成了網吧老板。
而韓翔在方舟市市區足有五家網吧,幾乎算是連鎖了,除了最大這家自己管,其他幾家都是丟給家里親戚比如小舅子小姨子們打理。加起來機器上千臺,生意規模接近羅友誼的十倍了。
要論兩人加入支付寶客戶的時間,韓翔也比他早了大半個月,而且期間用支付寶代購網游點卡的業績,韓翔更是羅友誼的好幾十倍。
然而這一次,被支付寶公司請客機票錢、享受蘭方人的免財務簽待遇來旅游,韓翔和羅友誼的優惠待遇卻是相當的。
正因為這個,羅友誼在團里一直謹小慎微,面對比他實力得多的同行,幾乎是見到一個就客氣遞煙取經,結交比他更有錢的同伴。來的飛機上韓翔跟他鄰座,他更是一口一個韓哥,能討教的事兒都不吝討教,還說落地了晚上請韓哥喝酒。
此時此刻,韓翔被他問到,就隨口回答:“我差不多三年前來旅游的,那時候是剛趁著東南亞金融危機、蘭方人全面改用人民幣,所以物價一下子跌了三分之一。我覺得劃算,就趁機自費來過。
那時候最好的酒店也就是一幢希爾頓的五星級,市區的路也就港口到希爾頓周邊,鋪得比較整齊,跟現在完全不能比。那時候我在主島就住了兩天,其中一天體驗體驗老外的希爾頓,也算不虛此行了。
其他主島上的項目根本不屑于多玩,剩下一周都在奔馬環礁上,那里看海是真的舒服,那是真的玻璃海,而且由近到遠、由綠到藍,別處是真沒見過。你去巴厘島也沒用,那也不是純珊瑚形成的島。聽那些真有錢的大佬說,要看奔馬礁那樣的海,起碼得去大堡礁或者塔希提。”
韓翔這逼一看就是老蘭方了,熟門熟路絕對不是第一次來。羅友誼只是隨口一問,他就顯擺了好多見識。渾然一副旅游團里的二周目甚至常連客在一周目玩家面前指點江山。
羅友誼聽了,不僅有些心里犯慫,在線卑微地捧哏:“韓哥,既然你當年都玩得那么深度了,這次怎么還舍得報這么貴的團。
這次團費可不便宜呢,雖然請客了機票,但我看還是比自己找別的低配團查到的價錢貴了好幾倍。我是沒來過第一次,咬咬牙也就忍了。你這樣的老江湖,再來這么貴的團劃不來吧。”
羅友誼之所以有此一言,是因為這次他們跟的這個“支付寶早期首批客戶專享團”的價錢,實在是夸張。盡管機票是支付寶公司請客買單了,剩下的錢依然要高達五萬塊人民幣每人!
當然了,之所以這么貴,其實是因為全程玩的質量好、享受非常高檔,蘭方人這邊的旅游公司,絕對是沒坑他們錢。
比如說在蘭方主島上住的五天,有三天都是住新開張不久的帆船酒店!帆船酒店最基礎的標間,那也要一萬塊人民幣一晚了。標間可以睡兩個人,平攤下來也有五千塊每晚!
后面兩天,住的是五星級的希爾頓酒店,比七星級的蘭方帆船酒店是差了一些,但跟2001年國內的酒店比比,那也是一等一最頂級的服務體驗和質量了。
而旅游團包的團餐,也是保證頓頓有大蘭方紅龍蝦和蘇眉魚,十個人的桌,平均每桌每頓一條三到五斤的大蘇眉魚、和同樣大小的東星斑、蘭方紅龍各一只,至于杉龍蝦更是敞開了跟自助餐似的隨便吃,其他凡是熱帶本地海鮮一律隨便吃,雞鴨魚肉牛羊也是敞開了供應(蘭方紅龍就是原先的奧龍,奧龍被搞臭、澳洲最大海鮮公司KG集團被顧鯤整破產之后,那些印尼佬就把他們在阿拉弗拉海撈到的奧龍改名蘭方紅龍,往北方市場賣。顧鯤作為中間商白白賺一道差價)
所以主島上玩的這五天,光住宿費和包的餐食加起來,算原價就得兩萬塊了。
而這次的行程一共有兩周,除了主島這五天要參觀剛裝修完開放不久的昭明宮博物院、在帆船酒店宅著、參觀航母博物館、蘭方好萊塢影城、若干自然景點之外。
剩下大部分時間,就是去奔馬環礁玩馬爾代夫/塔希提模式的珊瑚礁群島游,每天整點水上項目,還能去有很多好萊塢明星來做健康管理的健身中心健身減肥、跟拍健美片的女演員搭訕求蹭私人教練。這兒健身中心的白人女私教們,那也都是在小熒幕上挺有名的。
這么高端的享受,兩星期團費五萬塊人民幣,實在是良心價了。
羅友誼只是沒見過世面,畢竟還沒玩到后面,所以才會患得患失怕花出去的錢值不回票價。
韓翔看著他那小氣樣兒,就搖搖頭:“你這人,不爽利!我是三年前來過不假,這次也確實貴。但我相信貴有貴的道理。
再說了,我三年前來的時候,簽證費了多少事兒你知不知道?我那時候是有錢了不假,但我開網吧,連公司都沒注冊,用的是個體工商戶名義,那時候我還年輕,也不在乎交不交養老保險。
后來那叫一個折騰哦,沒公司沒正經工作沒保險,光一個個體戶身份,我當時手頭拿得出的流動資金一百萬肯定有了,但就是死活沒簽過,說我的錢都是活期,沒有凍結,不知道我是不是造假,怕我擺賬騙人、其實是個窮逼,想混到蘭方來打黑工賺錢。
最后幸好我拿了省城三套房的房產證去公證了一下,證明我是正經人,他們才給我簽證的。這次可不一樣,我們是支付寶早期用戶!蘭方銀行承認我們是有社會責任感的人!是免予財務審查的!老子不爭別的爭口氣,就為這個來去自由,那也得來耍耍,回去在我那些簽證很麻煩的同行面前,才有面子。”
許多看官或許覺得不理解,但哪怕到了21世紀初,其實國內的人要去某些簽證卡得比較緊的國家——所謂“比較緊”,一般認為比同期去曰本還緊,或者跟去大洋國差不多,就算是緊的了——“沒有正經工作”,依然是一條比較容易被卡過簽的硬傷。
如果注冊了公司,自己當老板,而且公司財務確實有盈利,不是皮包公司,那應該是沒問題的。如果是醫生律師體面職業,正規收入高,也沒問題。怕的就是那些明明有錢、但沒開公司沒多少報稅收入的個體戶。
當時還是有很多個體戶其實挺有錢,但就是正經明面山證據能證明的收入比較模糊,加上這種人到了外國也容易吃得開,所以被卡得很慘。
(同等收入情況下,外國也確實更喜歡卡個體戶,因為個體戶謀生能力比較靈活。比如你是個廚藝不錯的,自己開個小飯館,如果你偷度成功去了大洋國,你依然可以在大洋國某些角落的社區開成功小的中餐館。所以越是對于“技能出了國依然容易找到靈活工作的人”,簽證盯防得越緊。
反之同理,如果是機關事業單位,靠編制吃飯的。就算工資低,但外國人會相信“這種人離開后沒有謀生技能”,那他就很放心你去外國旅游。總之就是謀生技能越靈活的人越被提防)
韓翔說起這事兒,也似乎是勾起了往昔的一些不太好回憶,長吁短嘆感慨不已。
羅友誼在旁邊聽著,頗有感觸:“看樣子,顧爺這一手‘只要開了支付寶,哪怕是靈活就業的個體戶也能不審財務直接放行’,真是一著妙棋,發掘了多少原先其他發達國家旅游市場不敢做的市場盲點。”
有錢的個體戶們,包括皮包公司的網吧老板們,這些群體,都是能在2001年這種時間段,就拿出一百萬的有錢人。但原先這個群體卻被游離在“很容易就可以去發達國家出國旅游”的圈子之外,顧鯤把這些人想花錢卻花不出去的那部分錢收入囊中,哪怕只是很微小一部分,也足夠盆滿缽滿了。
一個14億人的大國,和一個7萬國籍人口、三十萬常住的小國,還同文同種完全沒有語言障礙。只要大國稍微指甲縫里漏出一丁點有錢人的消費力,人口只有大國兩萬分之一的小國就可以吃到撐了。
盡管行程還沒開始,他已經充滿了期待,原本“擔心花冤枉錢”的念頭也徹底消散了。
“真幸運啊,誰讓我是我們市第一個加入支付寶實名認證的用戶呢,居然能撈到這樣的榮譽。不知道后面的人能拿到多少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