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早上九點的時候，三列火車相繼進洛陽站。
上一次來的火車還是兩列，今日多出一列。
第三個蒸汽機火車頭測試完畢，進入運營，第四個在組裝中。
一列客車跑早最前面，車剛停穩，車門一開，從京兆府來的人便紛紛下車。
有人在洛陽有落腳點，帶上行李，雇一輛車過去。
官府的人巡邏，車的價錢固定，從火車站帶多少貨物和幾個人，到洛陽宮的哪一處，不用討價還價。
馬車、牛車、騾車、驢車，分別定價。
如此一來會節省時間，不然為幾角錢說來說去，耽誤工夫。
舍不得花錢的人自己走，另外有固定的車輛不花錢，李家莊子的車。
下火車的人直接上馬車，到李家莊子暫住，他們屬于沒有落腳點的人。
李家莊子的房租便宜，飯菜也不貴，舍不得花錢，可以喝免費的湯。
李家莊子會安排人去哪，想找工作的告訴位置，他們再從李家莊子乘馬車過去。
下完乘客的客車進岔道，到那里加煤加水。
這輛客車會前往海州，到海州后沿途接人回洛陽。
有要去海州或中途車站的人，直接上車，不賣票。
貨車在后面進站，車頭離開，一群人沖上去幫忙卸貨，這個有錢賺。
車站有賣各種吃食的，以餛飩為主，現包。
“來碗餛飩，那邊給我送兩個菜包子。”
負責巡視的一個衙役忙完這一趟車，找地方吃飯。
他還負責火車站的食品安全問題，包包子的也是在這里現包，然后再蒸。
他聞一聞、嘗一嘗餡，味道正常就允許別人賣，順便收管理費，不收稅。
賣包子的送來兩個雞肉餡的包子，轉身要走。
“站住，收錢。”衙役看一眼包子，猶豫了下，掏出六角錢，放桌子上。
“賣剩的包子，回去也要送人，怎能要錢？”賣包子的人搖頭拒絕。
“頭一次聽說肉包子送人的，怕不是把我當狗，肉包子打狗是吧？”衙役瞪眼睛。
“真不要錢。”賣包子的繼續拒絕。
人家負責檢查的，萬一以后說你的餡餿了，怎么辦？
以前這個衙役就是吃東西不給錢，最近幾天不在車站吃了，今天吃，哪敢收哇！
“不要了，拿回去。”衙役生氣了。
“那……我收，一共三角，你要的菜包子。”賣包子的人小心地過來。
“可你給我拿的是肉包子，當我不清楚？”
衙役管這個的，看一眼便知包子什么餡。
“你往常……”賣包子的人說三個字。
“往常差點被抓去挨板子，罰了我一緡的錢，那些錢我能吃多少包子？收錢！”
衙役終于說出他為什么要給錢的原因了，挨罰了。
“哦！”賣包子的心中高興，你也有今天？李東主那么抓人，以為漏掉你了呢。
他從桌子上抓起四角錢，快速往回走：“算個本錢。”
旁邊煮餛飩的看著又往鍋里多下了五個餛飩，一樣要算本錢。
他不指望賺巡查人的錢，回本即可。
他媳婦兒白他一眼，多給撈個茶葉蛋。
餛飩和茶葉蛋端上來，衙役剛要出聲，女子先開口：“照著餛飩錢給，咱不賠。”
“多謝！”衙役道謝，拉過咸菜碗，往碟子里夾一點。
“巡頭，怎還能罰到你身上？咱們不能說呀！”女子遞上兩小片擦嘴用的毛邊紙。
“李家莊子的莊戶早知道，就等著他們的東主過來抓人。
不少官員被帶走，更多的是那些個躲在暗處的人，到現在沒一個被放回來。
整個洛陽宮再無亂糟糟的事情，他下手太狠了。
讓我們自己說，我膽子小，就說了，被罰一緡。
以前跟我換班的關老四，最近幾日沒見到他吧？
他不主動說，罰兩緡，挨十杖，在家養傷呢。”
衙役說著先把餛飩錢掏出來，不敢等吃完再給。
他怕被人抓住陷害，不然吃飯哪有先給錢的道理？
女子收了，這一份餛飩沒賺錢，其實還賠了幾分錢。
“巡頭你交一緡錢，家中日子怎么過？”
女子繼續打聽，一緡不是小數目。
“每個月扣一部分，扣一年。這不陛下來了嘛！最近事情多，又給我們補貼。
補貼的錢一個月比扣的還多，關老四養傷，不輪班就沒有。
狠心的李東主額外給的肥皂也沒給他家，他非硬挺著不交代，唉！”
衙役也不隱瞞，總拿關老四來說事兒，給人的感覺有點幸災樂禍。
女子臉上的表情顯得開心：“關老四總是連吃帶拿，該！報紙上那句話怎么說來著，陛下說的。”
“下民易虐，上天難欺。”衙役說出來。
“對，就這個，后面還有，記不住，陛下說的。”
女子說完，高興地轉回身，又撈了個茶葉蛋送過來，關老四挨收拾，值此一蛋。
衙役沒拒絕，用消息交換：“聽說咱們被罰的錢，等李東主的莊子抽出時間，用來給你們換新的車，
你把你家的車換大一點，到時候他們來看，就照著大的給你家做。”
衙役指點一番，看，茶葉蛋值不？
“那我家與關老四有什么區別？賣餛飩賺的是辛苦錢，該我們得的。
騙李東主的錢，是讓好心人吃虧。
我家就這么大的攤子，想多賺錢就好好調湯、調餡。”
女子當場反駁，領你的情，但我不能那么做，話當面說清楚。
“要不然我怎么就愛吃你家的餛飩呢。”衙役不生氣，反而高看對方一眼。
這家餛飩包的時候餡比別人家的多，餛飩皮也大一圈。
一般人不知道，總吃的人就明白。
這個事情瞬間傳遍火車站，做買賣的人紛紛表態，不作假，別人誰敢突然把攤位弄大，保證舉報。
“王十二哥，來碗餛飩，加兩個茶蛋。就為了吃你家的餛飩，我從城南跑到城北火車站，多給我放兩個餛飩補補。”
一個人挑擔子過來，嘴上討著便宜說話。
“你個貨郎本就是東西南北竄，一早你去城南作甚？”
女子說著包餛飩，多包了幾個扔鍋里。
“城南外面賣肉呢，兔子肉、麂子肉、鹿肉。
說出你們可能不信，還有熊肉、野豬肉、大蟲肉呢。
一些東西的骨頭不要錢，麂子的和兔子的，我過去拿骨頭。”
貨郎邊說邊把自己擔子的一個筐打開，讓人看，里面有七八根帶肉的大骨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