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縣內一部分聰明人,已經提前把店里的爐子衣服配料等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轉移到了安全地方。
有些做飯的機器和店里的東西都是重家伙,所以需要牛車馬車或者人力馬車來搬運。
大水從黑水河上傾斜了下來,淹沒了城東的麥田,在積水越來越多之后,潰堤的大河很快就轉向了城北!
郡城的專家和爆破組的人已經圓滿完成了任務,此時迅速撤離到了安全地方。
環衛司的田大人也帶著手下迅速躲避這無情的大水,城北的商戶和看熱鬧的民眾們,此時也驚慌哭喊著的朝著城里跑。
水流速度并不快,大部分河水都是朝著原本的河道流去,河道里的水位上漲之后,多余的才會蔓延到附近。
河堤已經不可能復原了,他們炸的并非是黑水河到黑水縣的那條分支,而是硬生生的在河壩中間炸開了一個口子!
黑水河迅速改道,原本比較狹窄,朝著兩個地方分流的河水,此時憑借著強大的慣性,一股腦的朝著下游猛沖!
事情大大的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從逐漸擴大的潰口處噴出的湍急河水,正在不斷的往城北的廣場那里傾斜!
一些做生意賣早點的鋪子老板,迅速回去收拾東西,在大水到來之前搶救店里的值錢東西,而這種事情,很多人早先就做完了。
田遠方站在城墻上,一臉呆愕的看著前方如泥土一樣被大水圍繞住的堤壩,如孤島一樣被大水環繞!
河壩那邊暫時沒有問題,大水主要是從河道與城北這兩個地方傾斜,但這漫地的河水讓附近那些難民們再也無法保持安靜了。
“發大水了!快跑啊!”
“快走!這里要被淹了!”
男人女人的呼喊聲,小孩子的哭鬧聲,各種驚恐憤怒無助的人,此時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此時站在目前還可以站著的大壩上的,是一萬多驚恐無助,拖家帶口朝著葫蘆山跑去的難民。
嚴金山也是滿臉的震驚,不可置信,恐懼。
他迅速的看向了專家組,“怎么回事?怎么大水那么大?”
作為知事,作為本地人,嚴金山無論如何都是逃不了關系的,而那被困在大壩上的一萬多難民……嚴金山的心中只有不安。
張洪林迅速說道:“沒想到會發生如此之事,我迅速去稟告郡守大人!!”
田遠方著急了起來,迅速朝著下面喊道:“不要關城門!千萬不要關城門!”
尹無憂也是一身的冷汗,迅速喊道:“城門關上也是無濟于事,快去請王大人的兄長,王蘭峰過來!”
兩人都是那批思想覺悟高的人,尤其是王蘭陵曾經將黑水縣的一些問題說給過很多人聽。
太平時期也就算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一旦關了城門置那些難民不理,那么整個城墻之內的人就會行動起來復仇了。
最重要的是,城門關上了也沒有任何作用,而且這大水肯定會通過河道進入黑水縣的。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田遠方著急的看向了其余人,“知事大人,眼下要如何是好?”
嚴金山也沒有了主意,他看向了別處,張洪林和專家組的那些人已經開始收拾車馬行李準備離開了。
雖然想要去責問那些人,但嚴金山現在只能是依靠郡府那邊,這放水的事情他是同意的,可是萬萬想不到郡里人會放這么大的一個口子。
在所有人看來,放水就是和當年王蘭陵那次一樣,讓河水從河道里過去就可以了,最多也就是淹了城東一片田地。
但現在情況完全不一樣,這次的放水,水分太足了一些!
自古以來,炸堤放水的事情就沒有輕過……大水淹沒的地方,可不只是一條河,而是一片片的低洼地區!
王蘭陵那次是運氣好,真正的放水炸堤,其實就是今天這種正常發展!
泄洪這種事情,本身就是大面積的犧牲,并非是什么小打小鬧。
不嚴重的話,根本就沒必要躲,也沒有必要非黑水縣不可。
正是因為這種事情特別危險,造成的影響特別的大,所以別的地方才不愿意自己做,并且是想法設法的讓黑水縣來當那個泄洪區!
水火無情,這個東西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就無法控制。
人類在大水和大火面前,會顯得非常無力。
“水務司!水務司的人呢?娘的!這種時候怎么看不到水務司的人了?!哪里去了?!!”
韋彪迅速喊了起來,他也意識到了危險,而田遠方和尹無憂的表現,讓這種危險意識更加深刻。
附近一些環衛司的人,此時也逐漸的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王大人,終歸是不在這里。
沒錯,有些事情,只有王大人能夠做到。
田遠方不是王大人,他們這些環衛司的老人們,已經失去了王大人的庇佑。
不論是環衛司還是水務司,再或者是縣城的哪個部門,其實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個有決斷,肯擔當,也能夠讓他們信服的王大人,他走了啊!
田遠方焦急的滿頭大汗,他急切的希望有個人能夠站出來主持局面。
他首先是想到了王蘭陵,王大人不在這里。
他又想到了王蘭峰,但是很清楚王蘭峰不具備王蘭陵的能力,也鎮不住場面。
很快,田遠方就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為官四年的東方衛身上!
就在此時,縣衙的高少寒騎著馬從城內的方向跑了過來。
“快!糧倉失火了,大家快去救火啊!”
“快點下來,糧倉失火了!速速派人去救火!今年的糧食都在那邊,燒壞了,你們擔當得起嗎?”
天,好不容易晴了,此時云州府的各地糧倉,都趁著這個好天氣,默契的燒起了火。
田遠方和尹無憂都猛地一震,終于意識到縣令和水務司的人是去做什么了。
那些人,只怕是去放火了!
糧倉失火的事情,在高山寒的大嗓門下,同樣是被周圍那些避難和看熱鬧的人所知。
圍觀看熱鬧的人群之中,有許許多多的人。
有人默不作聲,有的人一臉絕望,有的人則是握緊了拳頭!
他們的房子進了大水,失去了工作,帶著全家老小茍延殘喘等待施舍,但是現在有些人連那一口糧食都不肯給他們了!
一個穿著麻布短衫的黝黑男子走了出去,他不再顧及妻兒老小,也不再去想那些事情。
“狗官!”
男人站在城墻的陰影下面,面目猙獰朝著上面那些人聲嘶力竭的咆哮,雙手手指握的咯吱作響,眼角里掛著名為仇恨的淚光。
“你們這些狗官!狗官!!”
不信任的火苗,被徹底的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