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都察院的衙堂。
嚴成錦雙眸微微閃動,陷入沉思中。
在良鄉傳播理科,產生了蝴蝶效應,能提前一百年發現磷,是個有天賦的人。
“希望不是想殺朱厚照的反賊。”
鄭乾在前面坐衙,派出衙役和五城兵馬司徐勇的官犬查找。
半個時辰后,押著一個人進來,頭上戴著黑色大帽,穿著青色綢緞,顯然是良鄉的商賈。
“大人,那火粉是從弗朗機人手中所得,不是小人做的。”
他見火焰漂亮,靈機一動,就做成了懸燈。
嚴成錦面色木訥,萬沒想到,發現磷的竟是弗朗機人!
磷如何制備,他也不知道……
商賈嚇得面如土色,不知犯了什么罪過,都察院衙門不同刑部和順天府,查的案件都與皇帝有關。
念及此處,心里又打了個寒顫。
“那伙弗朗機人住進鴻臚寺了。”
鄭乾走回后堂,對著嚴成錦道:“是太上皇要見的弗朗機人,抓不抓?”
嚴成錦摸著下巴,難道良鄉的理科傳到西方了?
能仿制紅夷大將軍,偷印理科的書也不奇怪,弗朗機人在良鄉經商,能高價買走理科的書籍,甚至直接帶著理科的人出海。
倒不是要降罪于誰,只是弗朗機的科學進步,讓他感到有些意外。
文華殿。
太上皇弘治心中一陣肉痛,乾清宮和周圍的偏殿剛修繕不久,琉璃和木材都是新的。
一眨眼就燒沒了。
“嚴成錦尋到賣燈人了嗎?”
蕭敬一聽,也不好多言:“嚴成錦去了都察院衙門,還沒有消息。”
這時,門外的小太監走進來稟報,弗朗機人進宮了。
一聲聲傳唱越來越近,原本沒有這般復雜的程序。
但為了向外邦,彰顯大明朝廷的威嚴,太上皇弘治命沿途小太監皆要傳唱,給弗朗機人震懾。
朱厚照跪得腿麻了,連忙趁太上皇不注意,放下衣擺,改為蹲著。
片刻之后,幾個弗朗機人走進來,穿著大明的絲綢,樣式頗為奇怪。
太上皇弘治微微抬眸,環視幾人一圈,瞇著眼睛道:“何事要見寡人?”
弗朗機人搶奪滿加剌,又進兵海南,心中對這些牛高馬大的番人,無半點好感。
為首的弗朗機人露出尊敬的樣子,學著明人微微躬身:“尊敬的大明皇帝,我是弗朗機使臣歐維士,此次前來是想跟大明做一筆交易。”
太上皇弘治一愣,打不過朝廷又轉為想做交易,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我有幾樣物件,想送進宮中讓太上皇見一見,懇請恩準。”
入宮時,午門的禁衛搜過身,還扣下幾件隨行之物。
太上皇弘治眉頭微挑,不讓弗朗機人帶物件進宮,像是畏懼了似的。
不想在西方給朝廷留下污名,頷首點頭:“帶進來吧。”
小太監們抬進來一個物件。
此物方方正正,像一個大匣子,里頭的黃銅扁球不停晃動,上頭還有兩根針,在不停旋轉。
太上皇弘治見多識廣,此時卻被吸引住了。
歐維士帶著得意,上前介紹道:“此物名為鐘擺,比大明的日晷更準確,到了時辰,還會提醒,無需更夫打更。”
只見,指針滑向正方時,發出一陣悠揚的噹噹噹聲。
蕭敬臉色大變,連忙擋在太上皇弘治身前,伸出手臂保護。
太上皇弘治雙眸放光,嘖嘖稱奇:“此物叫什么?”
“鐘擺,鐘是大明的時辰之意。”歐維士一雙犀利的眸子露出笑意,朝太上皇弘治解釋道。
一旁的弗朗機人不由洋洋得意起來。
理科雖源自東方,可他們認真的專研,對像紅夷大將軍般,做了改進。
這時,一道刺耳又欠揍的聲音響起:“我大明也有,朕早就見過了。”
歐維士面色微微抖動,早就在良鄉打聽過了,沒有此物流通。
不信邪的指著鐘擺上的數字,道:“若是見過,敢問這位皇帝,這是幾點?”
“三點,大明的寅時。”
“這是幾點?”
“十五點,大明的酉時。”
“這是幾點?”
“二十三點,大明的子時。”
歐維士表情崩塌,顫抖地指著道:“這…這又是幾點!”
“七點,大明的辰時。”
他真的見過此物,歐維士和弗朗機人眼里透著光,很認真的看著朱厚照。
朱厚照得意洋洋,何能教他認一遍,他就記住了,“這是正德大時鐘,不叫鐘擺,朕在老高府上早就見過了。”
“什么?”太上皇弘治微微一愣,想起嚴成錦的性子,卻恍然大悟。
這個家伙竟藏有這等好東西。
太上皇弘治日理萬機,看時辰對他而言,是極為重要的。
早就有了?
歐維士臉瞬間紅了,良鄉有此物并不奇怪,轉眼又拿出來一物。
此物上有玻璃片,形狀奇怪,但看上去無特別之處,歐維士卻一臉熱衷:“這是顯微鏡,能看見眼睛看不見的東西。”
蕭敬使了個眼色,小太監忙走上前幾步,往鏡片了瞅了瞅,“咦,螞蟻竟有觸角!”
朱厚照忍不住過來看看,在螞蟻頭上看見觸角,比尋常時候清晰多了。
歐維士臉上才恢復自信之色,又接連上了幾件物件。
其中有一件火器,名為燧發火槍,填裝極快,威力遠勝大明的火銃。
太上皇弘治面上平靜,心下卻是一陣震驚,有些意思。
“這次受國王之命,想要大明的蠔鏡之地,作為交換,國王會將這些物件送給大明皇帝,并調高絲綢價格。”
太上皇弘治心中的震驚還沒有散去。
尤其對那把火槍心動,神機營占據三軍中極大的比重,若得這把火槍,不論是北伐瓦剌,還是對抗海外的倭寇,綽綽有余。
漸漸心動了起來,可卻不知道蠔鏡是何地。
第一反應是弗朗機人要那里做什么?
朱厚照卻不以為意,道:“這些東西老高沒準也有,朕去他府上搜搜。”
太上皇弘治眉頭緊鎖,嚴成錦總不會做火槍吧,尤其是絲綢價格,壓了幾年了。
慢條斯理道:“東西留下,蕭伴伴送人出宮。”
歐維士也知道皇帝要和大臣商議。
沒有圖紙,朝廷的王恭廠也做不出來,留在宮中也無妨,便起身告辭了。
“召百官上朝,嚴成錦呢?”
蕭敬懵了,連忙道:“下值了。”
太上皇弘治一聽就怒了,“他不是在都察院查案子嗎?還沒到時辰就跑了,把他逮進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