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面色怪異,齊齊看向嚴成錦。
嚴成錦也不在意,道:“國子監生是從各地挑選的棟梁,如今棟梁變多,足以道明人才濟濟。”
貢生被推舉前,經過了重重考試,入國子監前,又經過一次禮部的考試。
還有少部分不在貢生之列,卻被官員寫推薦信,薦給國子監祭酒,諸如湛若水。
所以,貢生大多是有學識的人才。
毛紀氣急敗壞,這家伙竟在說風涼話,“敢問嚴大人要如何安置啊?”
原本官員致仕后,在京城并無黃冊,要返回原籍。
現在致仕的官員多遷來京城,如前戶部尚書周經,子弟蒙受恩蔭,進入京城國子監。
嚴成錦仔細想了想,道:“有法子安置,在京城再建一座國子監,此為其一,取締蔭例,保留貢例,今后皆需考核,此為其二。”
毛紀老臉微微一顫,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李東陽幾人面色各異。
此子要誤人子弟啊,取消恩蔭,那些紈绔子弟的性子,還能進入國子監?
毛紀想揍死嚴成錦,“嚴大人,我等上疏是請乞取締貢例,不是蔭例。”
削減或裁撤貢例,他尚且敢。
但裁撤蔭例,別說是他,就連太上皇恐怕也要掂量一下。
嚴成錦道:“貢例大多是人才,蔭例幾乎是紈绔,考不上科舉,毛大人是想浪費朝廷的大米?”
毛紀:“……”
朱厚照走進來,得意洋洋道:“老高說得對,百官子弟都是像李兆番那樣的傻子。”
李東陽:“……”
蔣冕:“新皇怎么罵人!”
他二兒子也曾是貢生啊。
“被老高忽悠得團團轉,不是傻子是什么?”朱厚照混不在意。
“……”嚴成錦。
蔣冕幾人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朱厚照:你又有什么不同?
知道諸位師傅不服,朱厚照繼續道:“恩蔭有人幾人能中第?念完國子監,最后卻成了宮中錦衣衛百戶,老高,不如把國子監中的恩蔭剔除?”
嚴成錦開口道:“臣倒是沒想到這個辦法,新皇圣明。”
“彼此,你也很清廉。”
太上皇弘治:“……”
諸公:“……”
取締恩蔭就鬧得夠大了,新皇還要勸退國子監中的蔭生,這是逼百官集體規諫奉天殿啊。
國子監中的蔭生不下百人,多為朝中命官子弟。
毛紀神色明顯振了一下:“太上皇,這?”
他身為禮部尚書,頒布這條旨意,以后都不敢走出京城了。
太上皇弘治雖然生氣,卻也在想。
這逆子雖然暗諷諸公,卻說得有道理,百官子弟紈绔。
除了楊廷和、謝遷家的小子,其余人學識比厚照還不如,最后不是敕封錦衣衛百戶,就是給中書舍人。
浪費國子監的名額。
但,這是安撫百官的手段,朝廷也不指望這些子弟中第。
而且,皇帝這般侮辱百官子弟,傳到百官耳中總是不好。
權衡之下,太上皇弘治眼神中閃過一抹憤怒之色,“還不行禮悔過?”
“兒臣知錯了,兒臣以后再也不敢了。”朱厚照幾乎沒有猶豫。
李東陽幾人感受不到絲毫誠意,可又不能揍朱厚照。
回到東暖閣,
朱厚照拿出一封玉軸圣旨,眉飛色舞在上面寫下三條律令。
嚴成錦抬頭:“不用問太上皇嗎?”
“父皇只讓朕向諸公賠禮,又沒說不可施行。”朱厚照很認真的說道,隨后,把圣旨交給谷大用。
半個時辰后,國子監,
王章看到這封圣旨時,徹底傻眼了。
新皇要國子監的監生退學,還要賠在國子監吃掉的大米錢,這……有道理啊,考不上科舉,不就是蛀蟲了嗎?
是該賠銀子。
“大人,朝廷……朝廷瘋了?”司業情不自禁的嘀咕一聲。
退回蔭生就罷了,還要賠銀子,不然關進刑部大牢。
“是新皇下的圣旨無疑了,絕對不是矯詔,去辦吧。”
王章小心翼翼的收起圣旨,玉軸的啊,王家的傳家寶有了。
奉天殿,
太上皇弘治與李東陽等人還在商討國子監的事,卻聽小太監來稟報,朱厚照已經下了圣旨。
還不等太上皇弘治生氣,小太監又進來稟報:“太上皇,百官在殿外請求面圣。”
圣旨雖是朱厚照下的,百官可不管這些。
“讓他們且先回去,寡人先與諸公商議再論。”
百官來,是想讓他收回圣旨。
京城人口暴增至一百二十萬人,不解國子監燃眉之急。
“監生有歲貢、選貢、恩貢和納貢四種,如今四月,正是各府州縣選貢生的時候。”蔣冕提醒。
各地貢生不安置,朝廷又會被讀書人指責不公。
崔巖看了眼太上皇弘治:“不如就如新皇所說,取締蔭例,再設一座國子監?”
第二日,國子監舉辦一場蔭貢考試。
考試不及格者,通通被衙役拖入邢部大牢,等家里拿銀子來贖人。
百官雖是心中不忿,卻也只能去奉天殿規諫。
太上皇弘治想了許久,這么做會令百官寒心,難以盡心盡力為朝廷盡忠。
“傳寡人旨意,今后官員不論功績,只能送恩蔭一人,讓都察院把人放了。”
謝遷面露思索之色。
這樣就給百官留下一些余地,不至于太過為難蔭生,又限制了國子監生的人數。
蕭敬抱著云展,走出大殿外宣旨,“太上皇請諸位大人回去,今后能蒙受恩蔭者,限一人。”
百官多少是有些發懵。
這個要求很過分,但至少給他們保留了一個名額。
這父子倆真是一個比一個狡猾,老朱家的福利越來越偏向百姓了。
小太監帶著口諭來到奉天殿,朱厚照摸著下巴了,“父皇行事,總是這般圓滑,百官才會得寸進尺。”
嚴成錦道:“臣與太上皇想法相同。”
“你又拍父皇馬屁。”
嚴成錦:“……”
給百官留一個名額,得了好處,他們也不會再反對此事。
小太監開口道:“太上皇說,要給北雍改名為東雍,在西區新建一座國子監,名為西雍。”
南京國子監為南雍,京城國子監為北雍。
都是國子監,改名為東、西雍,倒是顯得毫無等級之分,嚴成錦明白太上皇的用意。
朱厚照皺著眉頭,“朕名號正德,想叫正雍。”
“你咋不叫雍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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