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穿著一身華服,湊近后圍著張驄轉了一圈,笑嘻嘻道:
“你可愿意給朕當兒子?”
“???”張驄。
如果能繼承江山,我當然愿意啊爹。
可這一聽就是考驗,答應下來,說不定反會被趕出京城。
“學生不敢,這樣會給新皇招來罵名。”
張驄心中忐忑,聽說朱厚照喜歡閹人,雖然他已成家了,但也不想被閹割掉。
朱厚照睚眥必報,他未必能安然離開京城。
這時,朱厚照眼神變得認真起來,“你若考不上狀元,朕就讓人宰了你。”
“……這狀元太難了,小人連舉人都考不上啊?”張驄心中叫苦不迭。
嚴成錦并未勸阻,朱厚照的想法,不是他的能左右的。
“若你真被朕宰了,說明你不是有大氣運的人。”朱厚照渾不在意的道。
從谷大用手中接過包袱,丟給張驄。
如今是四月中旬,距離秋闈還有四月,足夠張驄臨時抱大腿。
牙行,塌房。
張驄拿著嚴成錦的書稿進屋。
讀書人喜歡清凈看書,所以,這間塌房只住兩個人,另一個書生見張驄回來,連忙起身作揖。
“秉用兄至今才歸,飯否?”
“哎呀,來不及吃了,公瑾兄,你快過來看啊,這是一個大儒給的書稿,說不定,今年就考這個。”
張驄把屋子的窗戶全部關上,才急切在書案上攤開書稿。
夏言湊上去看幾眼,竟是歷年鄉試和會試的狀元答卷,還有考題。
他也是落榜的考生。
看到這些答卷時心緒有些復雜。
“秉用兄,這些是哪里得來?”
朱厚照給的啊,除了他誰能弄到這樣的答卷,張驄看了眼窗口,小聲:“新皇給的。”
“新…新皇!”
夏言不可置信的看著張驄。
這人落魄潦倒,在良鄉相識他后,一直粘著自己蹭吃蹭喝,怎么會結識新皇?
“真…真是?”
“我也不與你說了,快看吧,鄉試之后,會試也不遠了。”張驄連忙抓緊時間背了起來。
朱厚照下旨,在天下府州縣,增設糧倉一百二十余座。
朝廷用銀兩,從百姓手中購置栗米和糧食。
各地父母官員上疏戶部要銀子,王瓊猶豫:“朝廷也不能一次撥足,還需等香料運來京城。”
這次唐宋運來的香料,會比上一次多。
天下各府州縣上百處,不少倉庫需要修繕,是一筆不小的銀子。
回到東宮,關上殿門。
“王守仁傳密信回來了。”嚴成錦從胸口抽出一個信封。
朱厚照可是等了許多日,一臉猴急之色。
送了四門弗朗機大炮。
這樣還打不贏奧斯曼,那他可就要親自去唐宋親征了。
“老高,有輿圖嗎?”
“新皇在想屁吃?”嚴成錦忍不住罵道。
“……”朱厚照。
嚴成錦帶這封密信進宮,承擔著巨大的風險。
尋常他看完后,會馬上把信燒掉,然后口頭轉告朱厚照,可想到這廝可能不信,就把密信帶進宮里來了。
片刻后,親眼看見朱厚照燒掉,他才放心。
“沒有輿圖,朕怎么知道打到哪兒了?”
嚴成錦走到御案旁邊,畫出一個彎腰人的形狀,再在邊緣的地方畫一個點,“這就是王守仁說的巴士拉港口。”
距離奧斯曼的王城伊斯坦布爾,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朱厚照一看呆子總算沒白費他銀子,喜不自禁:“還要多少銀子?”
“臣也不知,若劉瑾能找到黃金州,就不缺銀子了。”
朱厚照盯著輿圖看了很久。
嚴成錦把它撕了,丟進一旁的火盆里,再從燈架上拿出火折子,看著圖燒光。
五月初時,京城漸漸炎熱。
朝廷開始選拔鄉試的主考官。
盡管讀書人的數量變多,但錄取的人數卻幾乎不變。
這考驗主考官的出題技巧,所以,大抵由大學士搭配六部官員。
仔細思索幾日,太上皇弘治看向朱厚照道:“你來欽定吧。”
朱厚照想要欽定嚴成錦,便道:“那就由朕和老高來吧。”
這樣張驄總能考過了吧?
“圣上不能主持鄉試,還請新皇再選一人。”李東陽面色嚴肅。
嚴成錦心中微動,他不想關在貢院里好幾日,可朱厚照明顯要坑他。
“臣要揭舉。”
太上皇弘治和李東陽幾人全都看了過來。
“臣與張驄有私,雖然算不上師生關系,卻也給他指點了一二,不能擔任主考官。”
禮部尚書毛紀點頭,這樣的確不太方便。
太上皇弘治又抬頭問:“你要揭舉什么?”
“新皇給張彩歷年鄉試和會試的考題,還有解元和會元的答卷。”嚴成錦道
這也是為了張熜,萬一張熜被人說成鬻題,反倒會被朱厚照坑了。
一時間,太上皇弘治竟有種手癢的感覺。
李東陽微抬眸看向朱厚照,新皇將答卷交給考生,不算鬻題,但誰知道是不是還給了其他東西?
一直以來,諸公都怕朱厚照搗亂科舉。
這是朝廷取士的大事,不可兒戲。
朱厚照聽到嚴成錦這么說,也不以為意。
太上皇弘治道:“那就由禮部毛卿家和吏部張卿家擔任吧。”
太上皇弘治走出偏殿,沒幾步卻突然轉過頭來,望向身后朝這里沖來的兵部左侍郎王憲。
“臣王憲,參見太上皇。”
“何事?”
“定國公殺出甘肅了,一路挺進吐蕃,率軍進入突厥人的疆域。”
太上皇弘治眉頭微微挑動,誰讓他出兵的?
王憲繼續道:“所幸大捷,但新皇曾說要給他算軍功,太上皇您看?”
如果算軍功,徐光祚的兩個兒子都能獲得敕封,至少錦衣衛百戶。
但他兒子不是官員,朝廷并沒有讓他帶兩個平民出征啊。
再說,出關殺突厥人也不是朝廷吩咐的。
太上皇弘治看完疏奏后,表情微微一怔。
王憲繼續道:“武將,非軍功不能封爵,而軍功,又分為生擒、斬首、當先、奇功等項不同,還可以分為地方難易,時勢緩急,事體輕重,不可一概而論。”
如果敵軍包圍京城,能斬下首級,這就是特殊情況下的奇功。
要封爵的。
但定國公是無緣無故跑到他人境內砍人,這在輕重緩急上,就不成立,還要論罪。
太上皇弘治淡淡道:“將這封捷報燒了。”
“可…新皇給定國公下過圣旨,算軍功。”王憲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