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差陽錯的相識,卻碰上白臉殺死她父親,又知道她會去荔中,還認識小霸,她自己又因為失去父親處境糟糕……如果她真是記憶中聽說的那個不幸事件的受害者……現在都這樣了,怎么可能不管?’陳問今估計他這就是人性心理的特征體現,如果幫過一個人,大概率還會繼續幫她,如果救過一個人的命,甚至會愿意承擔巨大風險的繼續救她。
“別想著報仇了,那個白臉很厲害,報仇根本沒戲,找多少人都不是他對手。你最好的選擇應該是找你母親,開始新的生活。”陳問今很清楚,白臉根本不是人啊!
“去哪里找?鬼知道她在哪里!她既然重新嫁了人,怎么還會愿意理會我這個拖油瓶?她以前養我天天喊辛苦,被客人虐了就打我罵我,說都是因為我她才會那么累,如果不是我,她早就可以上岸結婚過安穩生活!她早就想甩掉我了,撲街老爸只是給了她一個心安理得的借口而已!”火姐的言語很是激烈,只是,陳問今既然知道她說謊話信口就來,哪里還會完全相信她的說詞?
這么會功夫,火姐已經開車進了小區。
陳問今看這里的樓房嶄新,也就明白了,狡兔三窟,這里顯然是火姐父親的第二隱秘巢穴。
停好了車,火姐并沒有打開車尾箱,直接領著陳問今坐電梯上了十九層。
果然,屋子里家具齊全,是這年代流行的奢華紅木風格。
但是房子里沒有人居住的痕跡。
火姐說換衣服,鎖了主臥的房間門后,拖出床墊,在尾端下面割開口子,伸手從里面掏出黑色塑料袋,她把床墊推回去,袋子里都是錢,她拿了丟在衣柜里面。
末了,又開門喊道:“黃金,過來一起洗澡啊!”
何等從容淡定,陳問今竟不由自主的想起家里大小寶貝喊洗澡的情景……但問題是,他跟火姐沒那么熟啊!
他倆根本還沒一起在高溫里糾纏過,一點都不熟!
“黃金?”火姐換衣服進行了一半,就走出房門,又喊了一聲,見陳問今很無語的注視著著她,不由問:“不洗澡嗎?”
“送你過去我就閃了。”陳問今不好不理會她,面對著衣衫不整的火姐他卻也不覺臉紅。記憶中他少年時就不會臉紅,哪怕最初很羞澀的時候也會強行壓下去,因為那時候的他討厭怯弱、恐懼、驚慌等等情緒,以為那些是軟弱。
火姐迎著陳問今的目光穿上上衣,突然笑著說:“還以為你是好人,原來是老江湖啊!哪來的經驗?經常花錢找女人?沒看出來你有這閑錢呀。”
“你誤會了,我是毫無經驗的純潔男孩。”
“切!純潔男孩這么淡定的嗎?”火姐不屑一顧,穿上了牛仔褲。
“只是不喜歡軟弱的情緒,強行壓下羞怯和臉紅。”陳問今覺得這話也不假,當年的他是這樣的嘛。
火姐根本不信,卻也好奇的問:“你也不喜歡軟弱?我也不喜歡,軟弱只會被欺辱!”
“以前很憎惡軟弱的情緒,不允許自己存在軟弱。后來發現,拒絕人性中的軟弱本身就是一種極大的軟弱。”陳問今隨口而出,卻又覺得說這些并不合適。
不料火姐有說感觸似得沉默了片刻,系好了腰帶,理了理紅色的頭發,說:“其實我也會羨慕那些除了會笑還會哭,難過時有人安慰的人,嘴里鄙視他們懦弱,心里又挺渴望,是不是很……很糾結?”
“你想說矛盾?”
“對!很矛盾!”火姐十分肯定,覺得就是這種心情。
“笑哭怒都是人從出生就自帶的情緒,能把控自如是一種極致;能隨著本性推動該哭哭,該笑笑,該怒怒則是一種幸運;更多人,更多時候是該哭不能哭,該笑卻不能笑,該怒時也不能怒。”陳問今剛說完,火姐就很高興的湊近他面前追問:“是在夸我嗎?”
“……就算是吧,你也算特別了。”陳問今知道少年少女最喜歡的就是‘我在世界中是獨一無二的、絕沒有重復,甚至沒有相同’之類的想法,最愛聽到的評價就是帶上特別兩個字。
特別優秀,特別好,特別有個性,特別有想法,特別聰明,特別早熟,特別漂亮,特別帥,特別超凡脫俗,特別……等等等等。
“算了,知道你說的特別不是喜歡我的意思。如果喜歡剛才就不會那么淡定了,喜歡就會迫不及待的占有……”火姐拉開冰箱,拿了啤酒,卻發現,過期了,就放了回去,自顧又笑著說:“不過沒關系,我這么好,很快你就會移情別戀。對了,剛才忘記拿錢,你幫我去把衣柜子里的錢拿過來吧。”
“你這些套路都跟誰學的?”陳問今徑自進去,看見柜子里的錢,暗覺有趣。
“什么啊?”火姐看他出來,一臉莫名其妙之態。“什么套路?”
“這屋子藏的錢應該比車上更多,故意拿點錢丟衣柜里讓我拿,既顯得信任,又讓我以為這里只有這么多錢,免得我回頭又悄悄再來?那干嘛還帶我來?”陳問今覺得火姐做事也夠矛盾的。
“是啊!為什么啊?”火姐這次沒有否認,等陳問今出來了,鎖門時她才凝視著陳問今,悠悠然加了句:“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么矛盾。明明怕你見財起意,卻又愿意帶你來這里。”
“因為你還年輕,敢懷帶著僥幸心理。”
“你很老嗎?”
“心老。”陳問今陪火姐下了一樓,步行出了小區,走沒多遠,火姐又拿鑰匙開了間小商店的門,里面停了輛摩托車,她問:“會不會開?”
“走吧。”陳問今騎了上去,火姐抱著他坐后面,負責伸手指路,兩個人在夜色下的馬路上飛馳,十幾分鐘工夫,就到了荔中所在的老小區。
這里的房子建造年代最早,是鵬市最先發展的區域,但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成為越來越老舊的歷史。
但在這年代,仍然繁華熱鬧,商鋪的數量很多,人員流動很大,也特別復雜。
從未來回到現在,再走這一片區域,陳問今的感觸特別深。
當年他父親那一代人,從農村走入城市,滿足了生存階段的需求又得到了安全需求之后,并不清楚未來,就只剩下各種炫耀性的消費滿足社交和尊重需求,持續不斷的揮霍手里的資本。
但是,臨近鵬市的巷市,以及國外更發達國家來做生意的人,卻已經體會過高速發展的階段,他們明白國家、城市的發展歷程猶如人的成長那樣,雖然有各不相同的細節,卻有必然繞不過的主體,區別是能走多遠,以及會長期停滯在什么階段。
這些人看到了鵬市未來的必經變化,他們手里又有資本,也就等同于預知了鵬市未來十年。
這些歸結起來,到底還是三個字——信息差。
如果大環境合適,未來發展起來了的龍國人再去別的國家,就可能利用這種信息差,因此當龍國的大小資本發展到某種階段時,就會走出去,謀取在別國復制龍國的發展歷程,利用信息差的優勢獲取巨大利益。
只是大環境,人文,制度會產生很大的影響,別國能否發展的如龍國這樣,本身就是一種不可預測的未知。恰如這個年代擁有信息差的、更發達國家和地區過來的資本,也沒辦法預料到龍國未來超乎尋常的發展速度。因此這些人利用的信息差大多也止步于未來十年,在那之后,可借鑒的他國發展經驗就越來越少了。判斷錯誤的可能性也就越來越大,栽跟頭的也就越來越多。
‘思維都跳躍到哪去了啊!’陳問今暗暗好笑,眼下該關注的是火姐才對,至于鵬市的未來,他雖然知道,也沒興趣利用了去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因為并非他的興趣方向。
火姐的父親火龍的結義兄弟就在這邊討生活,荔中所在的整片小區的商鋪都是他在保護。
嚴格來說,這里也是火龍的地盤,看起來也是不錯的肥差,只是……
“荔中這邊很肥,但競爭很大,很多人都盯著。叔叔想到清河掙安穩錢,但我爸又不放心別人管這里,兩個人吵過好幾次,他覺得我撲街老爸不信任他怕他奪位才不讓他留在清河。但不管怎樣他們也沒真的翻臉,一直還是好兄弟。為了江湖道義他也應該會管我,清河他一直想要,我撲街老爸不在了,他只要能把清河搶回來就順理成章的接替我老爸的位置,那邊的人也都會認他,那他顧著道義更得把我照顧好吧。”火姐的考慮的也不少。
火龍結拜兄弟的年齡,顯然過了年輕最敢拼的階段,在這種競爭激烈,環境復雜又危險的地方,日子過的提心吊膽,有錢卻沒安全感,想去清河也能理解。
畢竟,一無所有爛命一條的時候惜命的理由少,擁有的越多惜命的理由也就越多,繼續拼命的意義也就越小了。
至于他是否圖謀取代火龍,火龍又是否不信任結義兄弟,那就純屬左右都有可能,只有他們當事人才知道的事情了。
陳問今沒興趣結識小霸,更沒興趣深入糾纏進去,對他來說,火姐是個意外,眼下也只是因為記憶里的某個事件的影響,才攙和至此。
“這些錢你拿著用。”火姐很大方的取了一疊,見陳問今拒絕,她又說:“你可不可以在這里等我一會?如果叔叔不想管我,我就只能走了。”
“行。情況不妙呼我留數字999,沒事就留666.”陳問今陪她來就是為了幫這個忙,呼機留這類數字本也是簡單用法。
火姐揮揮手去了,過了不到二十分鐘,陳問今的呼機就響了,上面留的數字是三個六。
‘真有事也不一定是在今天……最好還是沒事吧。’陳問今看了呼機,十二點零三分,沒有阿豹的信息,惠知道他跟阿豹一起在外面,照例在呼機留數字表示她已回家洗澡睡覺。
‘阿豹應該在聽人吹捧忙的不亦樂乎,這時間包間里的人應該還很多,回去了也擠,既然來了荔中這邊,不去那家米粉店就可惜了。’陳問今搜索記憶,轉悠了一會,找到了那家米粉店。
這間店的味道也有獨到之處,未來這一帶改造,這家店就沒做了。
聞著記憶中還有印象的香味,陳問今胃口大開的吃了起來……
話說火姐見到父親火龍的結拜兄弟,本來就很熟悉,也沒什么客套,她直接說了清河的變故,最后慘兮兮的說:“我爸死了,我現在沒地方可去,又沒有錢,除了來這里,都不知道還能怎么辦……”
“大哥的仇我一定報!XXXX,我現在就去找人!小火你安心在這呆著,以后這里就是你家,你就是我親生女兒了!小霸、滾過來!今天開始小火就是你親姐,記住了嗎?”
“記住了!”小霸發育的快,其實比火姐小兩個月,看起來卻像二十歲的人了,他顯然不太情愿,卻不敢違拗他父親的決定。
火龍的結拜兄弟知道動作必須迅快,不能等白臉站穩腳跟。現在火龍剛倒,清河原來的人知道他去了的話,肯定會站在他這邊,每拖一天就可能喪失很多助力。于是他立即讓屋里一群人分散了去召集人手,又出門去找認識的人幫忙,如果能搶回清河,他就愿意放棄荔中這一片地方,對于附近的同道而言,出人出力給他幫忙能分到荔中這里的長久好處,當然也有足夠的動力。
屋里,就剩下火姐和小霸了,火姐就給陳問今留了約定的數字信息。
小霸拿了啤酒跟她喝著,聊了幾句,知道了清河的情況之后,他突然放下啤酒不喝了,然后說:“你也累了,早點睡吧。”
火姐也的確想休息了,拎了包就直接往房間里走,小霸卻跟上去說:“你去哪?當然是睡我房間啊!”
“還要你讓自己房間給我住那怎么好意思?”火姐笑著說著,想進客房,這里她熟悉,有兩個房間沒有固定的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