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真的覺得值,陳問今倒是不說他什么了。
記憶中的當年沒有多問,現在知道迪的做法其實是信任其父教授的理念。
陳問今仔細想想,迪除了嘴臭,記憶中也從來沒有主動去打過人,只是不明白,迪說話干嘛就……
“迪,你的想法很謹慎,嘴巴卻不及想法的萬分之一,這是什么狀況?我想問你很久了,嘴巴為何那么臭!”
“很多人都問過我啊!”迪不以為然的抽了口煙,眼里透著幾分憂郁的說:“但我沒說過為什么。小時候有一次覺得我爸對人客氣熱情的很虛偽,就很生氣的質問他,老師說人要誠實,他都是大人了為什么還那么虛偽。他說那叫禮貌周到。后來一直在意他虛偽的事情,有一次他喝醉了酒,我又提到他虛偽的缺點,他發怒跟我說了很多……總結起來無非就是說人在社會這種虛偽是必須的,每個人都喜歡這種虛偽,包括我們自己,不如此的人會被生活教育之類的話。”
“你不服,想試試?”陳問今倒是沒想到迪骨子里竟然還有這樣的叛逆意志。
“是啊,那時候開始就特意不讓自己說謊,盡量想什么就說什么,我想證明人不虛偽也一樣可以。”迪摸著金魚眼,笑著說:“結果越來越被人討厭,慢慢的對朋友也會避免說一些只會讓人不開心的話了。今天又被生活教育咯,也不知道這張臭嘴巴還能保持多久,反正早晚會閉上,說不定最后還會學我爸那樣,哪怕心理把人當個屁,表面也熱情周到的讓人歡喜。”
“晴晴很特別啊,竟然能欣賞你的臭嘴巴。”陳問今琢磨著記憶中的迪在吉中挨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晴晴,如果是,后來為什么沒有下文了呢?大約是那時候的迪受辱之后沒有了繼續追求的勇氣?還是說,那時候他跟晴晴還沒有發展到如今這樣深的交集?
“我覺得她可能也有個很虛偽的父親或者母親吧,很多人都會討厭虛偽啊,只是自己又不得不虛偽,我覺得最可笑的是:很多人都討厭虛偽,自己又不得不虛偽,這都夠慘了,最荒唐的還是,他們又討厭、排擠、嘲笑不虛偽的人。你說這樣的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樣啊?”迪抽著煙,今天的他突然這么多感慨,都有點不像他了。
也許是心情好吧,眼看著快要有女朋友了。
“人哪能都知道自己想怎么樣啊?”陳問今車停路邊,指著旁邊廣告牌說:“這廣告圖怎么樣?”
“正點啊!”
“你喜歡的某種類型或者姿態,也許就是某個廣告圖、或者電視電影里的畫面產生的影響,我們能夠都清清楚楚的知道,促使我們喜歡和討厭的起因嗎?就像你的嘴巴臭,背后是你父親的影響,這種過度強烈的喜歡和不喜歡,是屬于你自己的呢,還是受影響的產物呢?我們的認知就是無數強烈程度不等的暗示混合在一起的產物,如果說有什么辦法區分明白或者不明白,那就是受個人喜好影響越少的人越明白吧。”陳問今繼續開車前進。
迪想了想說:“所以你可以接受我的嘴巴臭,還可以接受阿豹愛占人便宜,可以接受王帥虛偽,還可以接受黃惠心機深?”
迪這么想陳問今是不意外的,阿豹占了迪多少便宜,他肯定心里明白,只是他也知道阿豹對他也是有義氣的,所以愿意有限度的被阿豹占便宜。至于王帥——迪都說他父親是什么樣的人了,他當然從開始就會覺得王帥對人的熱情周到很虛偽。
“你以前對惠沒有過任何負面定義。”陳問今想到迪之前說的,他早就會注意不對朋友說某些話的事情,很顯然,這件事情就包括在內。
“你之前那樣子分明是愛情至上,說了也沒用的啊!再說了,心機深也不等于她不喜歡你,我說了干嘛?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你都不在意,我有什么好說。”迪丟了煙頭,關了窗戶,又說:“突然聊這么正經不習慣,還是聊聊女人吧!你說我什么時候表白比較好?你是經驗人士,這一次我機會很大,不想再行差踏錯了!”
“我對她不了解,集體活動幾次,我看看再說。”
“別叫王帥,就我們這邊熟的幾個可以,我總是懷疑王帥那人可能一肚子壞水,你說他家境那么好,又那么有錢,干嘛還群著那么多他心里根本看不上的人一起玩?還對個個人都那么熱情周到,他圖什么?他這種人,他父母肯定會教他平時要跟圈子差不多的人玩才對啊,培養的交情將來才有互相幫助的價值,我就搞不懂他圖什么。”
“你怕他跟你搶晴晴?”陳問今尋思著迪雖然自詡帥的驚天動地,王帥到底還是讓他很有壓力。
“他追的話我又不怕哦,我就怕他會不會故意使壞,他本來又不喜歡我的臭嘴。”
“行,你做東,叫誰不叫誰當然是你做主。”陳問今估摸王帥對迪的興趣不濃厚,因為迪的嘴巴太臭,王帥實在不樂意跟迪打交道,哪里愿意跟耍迪玩啊!那就意味著王帥得跟迪經常接觸,王帥何苦天天聽迪的臭嘴巴,忍得他自己血管爆炸呢?
迪本來想的是一起出來喝酒,結果晴晴根本就不去酒吧。
陳問今見了幾次,都是跟肖霄一起,迪約了晴晴,四個人一起逛街,看電影,吃飯,去游樂場之類的活動。
陳問今覺得其實都不必給意見了,晴晴也不是經驗人士,愿意給迪照片,又接連答應這樣的邀約,根本就已經是在跟迪談戀愛了嘛,表白不過是明確關系而已,于是就讓迪挑著浪漫的表白方式來就行了。
迪覺得電影里當眾表白很帥,托了吉中打他的那人幫忙,動員了學校里的一群人,放學的時候一群人在拿著花,在校門口拿著花擺了:我愛你。
迪拿吉他當眾彈唱了一首:對面的女孩看過來。
然后表白。
至于為什么是那首歌……迪說他覺得那首歌好聽,而且適合當時擺花給晴晴的驚喜,又能表達他惴惴不安的心情。
反正迪表白成功了,事實上他那天只要不是彈罵人羞辱人的歌曲,都會成功的。
表白成不成功本來就不是因為形式是否足夠浪漫,那只是影響了兩個人的記憶美好感受程度,兩個互相喜歡的人,走著路突然說句我喜歡你,也一樣能表白成功,只是回憶起來時,當然沒有浪漫的儀式那么美好。
“晴晴真幸福!好浪漫哦……”肖霄很羨慕,很顯然,她覺得缺少正常流程該有的儀式感,有些遺憾。
“我們的開始多特別啊!”陳問今如是強調,肖霄想著當時的情景,忍不住笑了,旋即又故意嬌嗔著道:“你是特別了,可憐我反過來對你表白!嗚嗚……”
“要不然我們重新再來一次?”陳問今順著肖霄說,她卻抱著他胳膊在懷里,哼了聲說:“不要!你想別的辦法補償我!”
“好的,我想別的辦法。”陳問今本來就有一個計劃,現在覺得,可以稍微調整一下了……
迪跟晴晴關系確定了之后,迪就很少參與集體活動了,因為晴晴既不喝酒也不跳舞還討厭酒吧里的噪雜吵鬧。
十一月中旬的時候,陳問今清了股票,他記得一波幅度較大的下跌即將開始。
出證券部的時候,他看見陳父跟一個年輕女的在那說話,看見他,陳父匆匆忙跟那女的道別,過來了就問:“今天股票怎么樣?”
“清了,最近先不買。”陳問今也懶得問那女的是誰,因為是誰根本不重要,對于偷腥的人而言,換一個目標了還會繼續偷腥,問題的關鍵從來在于偷腥的人本身,而不是他偷腥的對象是誰。“我看你帳號最近轉了二十萬出來。”
“一個朋友借錢買房子。”陳主很是隨意的說了句,陳問今是相信的,陳主不知道借過多少錢出去,當然,大部分收回了,但收回的往往是小數字,數字大點的,爛賬二十多年的有好幾筆。后來陳問今發現陳主身邊的同事朋友,除了特殊變故救急的之外,會還錢的人一般不會開口借讓人為難吃力的數字。
“我聽說有的人養女人,管住管吃管用給生活費,但大件的財產就不寫女人的名字,也不給多的現金,很狡猾,不過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是正當的好事,也沒道理用光明正大的規則去看待吧。爸你覺得是不是?”陳問今覺得還是有必要提個醒。
“逢場作戲還給別人買房子那都是傻子!”陳主強烈抨擊,末了又問:“一會一起吃米粉?”
“不了,我先走了,約了肖霄。”陳問今撤了,他是不確定陳主會不會干那種事情,記憶中倒是不會的,陳主很明確,就是玩,也知道別人圖他什么。只是……那時候陳主也沒有輕易贈送房產的財力,而且被各種哄騙小錢的情況太多了,加起來也成了大數字。
陳主一個人進了證券部,坐在電腦前開了賬戶,看著里面的轉賬記錄,沉默有傾,拿起手機,想撥出去,猶豫了很久,又收起來了。
陳問今還沒到肖霄學校,電話響了,他看了眼,是阿豹學校的公用電話亭的號碼。
“最近不是在治病嗎?好了?”
“好了好幾天了!請我吃飯吧!吃點好吃的,嘴里快淡出鳥了。”阿豹可憐兮兮的說:“徹底窮咯,身上還有兩百塊,怕沒煙抽,五塊錢的老朋友一次買了兩千塊,我準備把那邊租的房子退掉了,還能退點租金。”
“不是要留著跟美女互動嗎?”陳問今也沒什么意外,阿豹自己都做好了窮到底的打算了,現在抽煙也接受了重回五元一包的狀態。
“沒錢哪里追的到,我又沒有帥的能讓美女不在乎我沒錢的程度,房子租了也沒用。哎,你請不請我吃飯哦?我想吃火鍋。”
“晚上過來。”陳問今說完,又確認:“病是治好了?”
“好了一個星期了,最近也沒錢找女人,安心吧你!”阿豹郁悶的說:“怎么才能賺到錢啊……好窮啊!早知道之前修哥那就要股份不要現金了,他那生意最近還不錯,他說每個月都有分錢給你們,是不是真的?”
“我沒查賬,也沒聽王帥和肖霄提起,估計也沒查。”陳問今給修哥的卡號是平時不用的。
“王帥那有沒有什么掙錢的事情啊?要是有的話你幫我留意,第一時間通知我啊!沒錢就沒生活,窮——太慘了!”阿豹看來琢磨的有些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