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們已經做好手術了？而且也是肋骨？”
周偉十分驚訝，忍不住伸手從包廷偉懷里取過手術報告，仔細觀看之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肋部大取骨，頜、顱骨重塑？彌散性腫瘤全切？”
看到里面的相關記錄，周偉整個人跳了起來，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這臺手術的復雜性遠遠超出了周偉的預估，甚至是在市三醫院……
周偉很想說，在我們市三醫院，這只是平常的手術。
但他說不出口。
因為市三醫院雖然也是一家三甲醫院，但只是專科三甲醫院。
市三醫院的前身是S市皮膚性病醫院，在十年前才擴編成為一家綜合醫院。
為了撐臺面，號稱是三甲，其實就是沿襲之前的皮膚病專科三甲。
至于其他科室的水平，那就乏善可陳了，甚至連三乙都不如。
尤其是頭頸外科的復雜手術，市三醫院基本沒有相關的技術儲備。
甚至，據周偉所知，市三醫院的頭頸外科，混合瘤以上的手術就不做了，全部建議轉院。
混合瘤，是手術風險最小，難度最低的腫瘤手術。
可以說是大醫院腫瘤手術的入門門檻。
但即便如此，市三口外碾壓一眾民營口腔醫院也綽綽有余了。
后者根本連大手術都不做。
最大的手術，可能就是牙齒種植手術了！
因此周偉面對浩然醫院的醫生們的時候，是有很大的心里優勢的。
他覺得，我是上級醫院來指導工作的，是看在鈔票的面子上，才給你們這些草臺班子站臺的。
然而，看著手中手術報告里的詳細記錄，周偉仿佛幾乎可以想象出來，那是怎樣一臺復雜的手術。
別的不說，就說取肋骨這部分。
浩然醫院的醫生們，居然取出了患者整根第八肋骨！
而且根據描述，整個取骨術只用了二十分鐘，而且非常圓滿！
這是什么概念？
自己之前在整形醫院搭臺的那臺手術，取肋骨也用了二十分鐘。
但那取的只是肋軟骨，也就是肋骨尖的一小段！
兩者手術難度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就這，那個醫生還不小心傷到了肋間血管，差點造成醫療事故。
稍微有點醫療常識的人，面對兩個手術醫生的水平，都能高下立判！
更何況，對于浩然醫院的手術來說，取肋骨只不過是復雜的系列手術中的一小環。
甚至都無法稱其為重要的環節。
整個手術記錄的大部分篇幅，記錄的都是腫瘤的切除、組織的保護、血管皮瓣的改造、以及頜骨、顱骨的重建。
至于肋骨截取只有很小的篇幅。
可以說，這是工具人中的工具人，根本不值一提！
……
這報告不會是假的吧？
這家醫院難道是偽造醫療文書來騙保？
周偉不是沒有想過這樣的可能性。
但稍微一想，就知道這想法不靠譜。
因為現在醫保審核越來越嚴格了，手術病例需要永久保存，是必查的。
當然，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空子總比政策多。
但根據周偉了解到的一些情況，一些民營醫院就算想騙保，一般也是捏造個骨折或者老年病長期住院什么的，至少看上去還靠譜一些。
住院病歷和相關文書也好偽造一些。
像手頭這么復雜的腫瘤手術病歷，還涉及到大病統籌相關審查，這也太難偽造了。
而且周偉還翻到了病人的基本信息。
這個病人還是一個外省病人，醫保異地結算，其中的審查就更加復雜了，根本沒有操作的空間。
“你誰啊你？醫療文書是你隨便動的嗎？這些可都是有效應的，請你別亂動！”
包廷偉回過神來，連忙將文件從周偉手里搶了回來，然后一臉嫌棄的將他推開，“醫生辦公室，閑人勿入！”
于此同時，他打開電腦，開始編輯一份后補的手術確認文書。
肋骨截取和下頜骨成型都是術中臨時追加的，方國華又沒有家屬陪同，只能讓他術后補簽字。
這主要是為了讓程序更加完整。
畢竟病人術前簽署的知情同意書中，雖然明確給手術醫生以授權，可以決定增補一些手術。
但這次的增補確實稍微大了一些，都快趕上主體手術本身了。
你去飯店買餛飩，老板搭你盤蔥，這肯定是沒問題。
但買了餛飩，搭了一張肉夾饃，最好還是要說明一下。
而為了增加說服力，包廷偉還讓蘇飛翔把單反里的照片導出來。
看著一張張清晰無比的手術照片，無可辯駁的事實如同一個又一個巴掌，甩在了周偉的臉上，讓他臉色紅白變換。
醫生辦公室本就稱不上多么寬敞，一臺電腦前已經有了包廷偉和蘇飛翔，李勇也伸長了腦袋想要看照片，有些肥胖的周偉就顯得更加礙事了。
由于周偉穿著小西裝，又不請自來出現在醫生辦公室，像極了一類人。
那就是如同蒼蠅般無孔不入的醫藥代表。
這么講，當然有人格侮辱的嫌疑，不過見識過托尼老師讓你辦卡的執著的話，將之乘以十倍，那就是醫藥代表的執著了。
所以有些醫生確確實實很不喜歡醫藥代表。
蘇飛翔忍不住伸手將周偉撥開到一旁，“別礙著我們醫生辦公，不管你賣抗生素還是鈦板，我們醫院都有正軌流程的，現在先請你出去一下！”
“抗生素？鈦板？”
周偉感覺受到了侮辱，忍不住申明到，“我也是醫生，我是麻醉專家！”
“麻醉專家？”
蘇飛翔愣了愣，“你是麻醉專家，我就是麻醉小王子了！咱們醫院就只有一個麻醉專家，那就是我們張院長！”
“什么？這不可能！”
周偉再次跳了起來，那個張院長才幾歲，怎么可能兼顧外科手術和麻醉醫學？
“沒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只是拿別人喝咖啡的時間用來玩亞索……用來學習了！所以什么都懂一點點。”
張子凡在一旁謙虛的說道，同時淡定的喝著綠茶。
康師傅的。
張子凡搖搖頭，不是說，麻醉醫生應該是最沉著，最淡定的人嗎？
手術室里，護士可以崩潰，手術醫生可以慌亂，但直接掌管患者生死的麻醉醫生，永遠不能出哪怕一分鐘的差錯。
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時刻關注著患者的生命體征，做好應對一切突發狀況的準備。
而眼前這個周偉醫生，好歹也是一副主任醫師，怎么動不動就大驚小怪的。
外科醫生會麻醉怎么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過不了多久，還能學會接生呢！
搖搖頭，張子凡嘆了口氣，這可真是活到老，學到老啊！
抬了抬手，張子凡準備讓幾個小伙子送客。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了周偉之前那高度不足三厘米的彈跳，不由陷入了沉思。
是什么讓一名孜孜不倦為人民服務的麻醉醫生，漸漸忘記了體育鍛煉，變成了一個中年肥仔？
是什么讓一個風華正茂的知識分子即便在休息之余，也辛苦勞碌，忘記了對于自身健康的關注，讓亞健康纏繞身體？
是金錢的誘惑？
還是使命的感召？
亦或是雙肩那沉甸甸的家庭重擔？
想到這里，張子凡的雙眼不禁有些濕潤模糊了。
他決定，一定要提醒一下周醫生，要更加關注自己的身體健康……
……
好吧，主要是，獲得了新技能痛苦之眼，張子凡忍不住想要找個小白鼠試驗一下。
這種躍躍欲試的感覺，就和絕世猛將得到了名刀，忍不住要隨機砍翻一個無辜路人試刀一樣。
誰讓周偉正好出現在了合適的地點、合適的時間了呢？
感受痛苦吧！辛辣天塞！
……
隨著一陣不可察覺的妖冶紅光，在張子凡的瞳孔中閃過，痛苦之眼正式發動。
雖然傳說中，神醫扁鵲望一眼就能判斷齊桓侯疾病的程度，知道病灶究竟到了腸胃還是血脈，又或者是骨髓。
但實際上，這是不可能做到的。
刨除外傷之類具有比較明顯外觀的疾病。
通過觀察面色、步態、吐息，確實能夠掌握病人很多有用的信息，甚至可以初步判斷一些基礎疾病。
比如說高血壓的病人可能會有面部潮紅，眼底出血的情況；老慢支的患者可能有白色蒼白，行走氣促的情況。
但是想要就此確診疾病，甚至是一口咬定病情的程度，是不可能的，是武斷的。
面色發紅，也可能是紅斑狼瘡等疾病，甚至可能只是這個人天生臉紅；走路氣促也可能是患有其他呼吸系統疾病，甚至只是缺乏鍛煉。
醫學發展到今天，各種檢查越來越細，大型設備越來越多，確確實實是有它的作用的。
好古、崇古都可以，但迷信古人，就不對了。
總之，盡管醫療技能已經不算低了，張子凡依然沒有通過目視確切掌握周偉的疾病情況。
因此痛苦之眼將隨機發動周偉身上的一種疾病……
……
張子凡看著周偉，好像看著打了空氣針的實驗小白兔，眼睛中滿是“慈愛”的關切。
“張院長，你的人太粗魯了！”
周偉被幾個年輕人“請”出了辦公室，正要再說點什么狠話，卻看到張子凡好像還比較友善。
就在此時，他忽然臉色一白。
下腹一陣劇烈疼痛傳來，周偉整個人弓成了一個蝦米。
叮！恭喜你，成功折磨了一名病患，使他體會到了膀胱結石下尿路梗阻的體感，痛苦指數三顆星！獎勵：建造點數-10。
ps：患者的痛苦效果將在24h后自行解除
看著出現在眼前的系統提示，張子凡愣住了。
尼瑪這系統該不是噶你命根烏仁吉他們開發的吧？
成功折磨病患居然還要恭喜？
關鍵是，你恭喜也就罷了，居然還倒扣建造點數！
10個建造點數啊！
張子凡心在滴血。
不過此時此刻，更加痛苦的是周偉。
膀胱結石下尿路梗阻的體感可不是開玩笑的。
想象一下有石頭在下尿路口來回摩擦摩擦，魔鬼的步伐，這滋味簡直酸爽。
當然，這個疾病也并非是張子凡憑空編造出來的。
周偉雖然到處恰爛錢，醫德也一般，但說到工作辛勞，他絕對是有一號的。
忙到連口水都來不及喝，這可不是一句夸張的話。
這樣的生活，導致他平時攝入水分嚴重不足，又加上人到中年出現肥胖、前列腺增生，尿液在膀胱中潴留，水分被逐漸吸收，尿液中的草酸鈣等成分濃度增加，形成了結石。
而這些結石，目前體積還不是很大，周偉平時雖然也有一些不適感，但并沒有當一回事。
但經過痛苦之眼的誘導，原本分散的幾顆結石臨時聚集在了一起，并且堵塞了狹窄的尿路，引起劇烈的疼痛。
雖然24小時后，這些結石就會再次分散，但周偉只要不加重視，再過一兩年，發病是肯定的。
……
看著周偉痛苦的樣子，張子凡語重心長的建議道：
“周醫生，你這是怎么了？要不要去B超室檢查一下，我看你這狀況，很像是膀胱結石啊！”
“不！我回……單位……檢查！你們……小醫院……我不放心……”
看著周偉弓著身子，邁著螃蟹步，扶著墻，痛苦地挪步向電梯，張子凡無奈的搖了搖頭。
真是固執的家伙啊！
仔細想想，痛苦之眼雖然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副作用，但在提醒患者及時就醫，重視疾病方面，效果真是杠杠的。
就沖周偉那螃蟹步，張子凡就覺得自己那10點建造點數值了。
當然，不是說花點建造點數折磨別人很爽，張大院長表示自己可不是這么狹隘的人！
而是張子凡覺得，花費一些建造點數，換來對方重視自己的病情，實在是太良善了！
咱可真是個帶善人啊！
給自己點個贊！
張子凡聽著走廊那端連綿不絕的痛苦悶哼，不禁感覺自己的人格都受到了升華。
正道的光，灑在了大地上，就連周偉的螃蟹步，也顯得越來越正能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