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盈盈和阿里,作為老安德森的學生,都坐在主辦方安排的第三排位置上。
對于二十多歲、三十歲的年輕人來說,這個座次已經相當不錯了。
由于早上的電梯偶遇,湯盈盈的心情不是很好。
當年的選擇她不是沒有過后悔,但既然賭了,她就選擇梭哈。
好在,如今看起來,自己的賭局似乎就要贏了。
自袁強之后,湯盈盈已經換了數個男朋友,每一個都讓她一點一點接近自己的人生目標。
而現在身邊這個人,就是湯盈盈最終選定的,自己加入英國國籍的最后一塊拼圖。
她和買買提·阿里已經在上個月成為了合法夫妻。
想靠自己申請綠卡和國籍太難了,父母又沒有能力在很小的時候將自己送去英國念書。
嫁給一個英國人,哪怕是一個老頭,一個混混,一個侏儒,只要是英國人,在湯盈盈看來就是改變自己人生的捷徑。
更何況,三十五歲就擁有了自己診所的阿里,以任何標準來看,都是一個成功人士。
雖然有時候會受到家暴,但湯盈盈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成為英國人妻子之后,還需要一段時間的合法居住期,在此之后,她就能提出歸化了。
到那時候,自己的人生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只是今天早上遇到自己的初戀,還是讓湯盈盈心中起了一絲波瀾。
她沒想到,這個已經被自己打上loser標簽的人,居然和自己一樣,出現在了高檔的酒店里。
他難道也是來參加學術年會的嗎?
湯盈盈覺得不太可能。
畢竟從袁強被退學的那一天起,就已經和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他應該只是在哪家小診所里工作,賺取微薄的收入養家糊口而已吧……
忽然,湯盈盈覺得距離自己前方不遠處,一個人的背影無比的眼熟。
這讓她瞇起了眼睛。
這是大會第一排的位置。
很偏僻。
但依然是第一排的位置。
會是他嗎?
不可能,只是單純的長得像吧?
要不要上去看一看?
就在湯盈盈心煩意亂的時候,身邊的男友,哦不,應該說是法理上的丈夫用力捏了捏她的大腿,道:
“看什么呢?第一場演講快要結束了,再隔一場,就是安德森老師的演講了,我們得去給老師調試下電腦!你那份課件的漢化應該沒問題吧?”
“哦!好的!“
大腿上傳來的痛覺讓湯盈盈回過了神,她連忙點頭。
阿里是個暴躁的人,湯盈盈不敢有絲毫的違逆,連忙與他一起,彎著身子朝第一排中央貓腰走去。
和去年一樣,開幕式完成,進入正式的演講階段后,除了大會主席,其他嘉賓就都回到了臺下自己的位置。
老安德森、康德拉、特魯多這些外國專家,全都坐在第一排中央偏左側的位置。
根據刻板印象,黑人擅長運動,東亞人擅長數學,印度人擅長電腦。
所以老安德森的電腦都是交給阿里去處理的。
而這一次,他還特地點名了,要求將課件上的一些內容翻譯成中文。
對于這樣的做法,湯盈盈有些嗤之以鼻。
在場的中國人哪個不會英語?
不會英語的,又怎么會有資格在現場?
當然了,湯盈盈也聽人說過,安德森教授這段時間好像瘋狂癡迷中國的事物。
據說是和倫敦會議上的一個中國學者有關。
安德森教授已經在一個禮拜之內,讀了三本關于中國的書籍了。
甚至還特意問了湯盈盈一些事情。
湯盈盈按照自己的揣度,講了一些老生常談的話語。
中國是一片學術沙漠、充滿著官僚主義、低下的效率、壓抑的人民、整個民族懶散而缺乏創新性。
那一次,老安德森臉上并沒有像湯盈盈預想的那樣,露出贊許的神色。
他沉默了很久,問道:“湯,你的母國如果真的如你說的一樣,為什么美國人要去打壓中國,而不是阿里的故鄉,印度呢?”
如果阿里聽到了,一定會覺得自己很無辜。
雖然自己的曾祖父就來到了英國,自己也出身在伯明翰,而且從宗教上來說,他應該算是巴裔,但在真正的英國人看來,他依然是那個外來的印度小子。
不管怎么說,這一次,湯盈盈還是按照老安德森的要求,將課件改寫好了。
她蹲在老安德森面前,講解著最后幾個字的發音。
老安德森打算用中文說結束語。
如果那個年輕人在場,說不定能得到他的好感。
這樣的話,或許能緩解一下自己小兒子臭狗屎的處境。
老安德森為了兒子,不介意向一個東方的毛頭小子示弱。
更何況,從學術上,老安德森其實也知道,這個年輕人,恐怕是擋不住的。
就在這時候,整個會場突然嘈雜了起來。
湯盈盈和老安德森驚訝的抬起頭,只見本該第二位講演的王斌教授居然當眾宣布要更換演講內容。
他的話,立刻引起了會場的一篇嘩然,包括坐在第一排的各位專家也都非常驚訝。
臨時改變會議演講內容,這可是在學術會議上非常少見的情況。
畢竟在醫學年會上做講演,可不是給本科生、研究生上課,想到哪里,就能講到哪里,可以信口拈來,不需要做什么準備。
在年會舞臺上,給大家分享的都是去年一年中,團隊獲得的新成果、新突破。
可以說,想要湊夠演講的素材就很不容易了,哪能說換題目就換題目呢?
但王斌畢竟已經是成名已久的大專家了,在短暫的議論聲后,會場上立刻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
既然是王教授這么說,那說不定真有了不得的突破啊!
大家充滿了期待。
不過大家都等著王斌秀操作,他卻話鋒一轉,望著臺下道:“不過這項成果的主角不是我,請允許我邀請一位了不起的年輕人上臺!”
湯盈盈順著王斌的目光,驚訝的發現,一個慵懶的年輕人站了起來。
如果沒看錯,他好像還揉了揉眼睛,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
湯盈盈搖搖頭,有點好笑。
這個家伙該不是昨晚嗨過頭了吧?
湯盈盈只是隨便想想,很快就放棄了這種無厘頭的想法。
今天有這么大的學術演講,這個年輕人昨晚肯定緊張得睡不著覺罷了。
說不定PPT都演練了十幾遍。
年輕人,在學術界,四十出頭也是年輕人,或者說,是很標準的青年學者,可以進人才計劃的。
可這一位?
那真是年輕過了頭吧!
湯盈盈甚至都懷疑,這個英俊的年輕人,年齡還沒自己大吧?
這個年紀,出國留學最多也就剛畢業,能有什么成績呢?嘩眾取寵而已吧?
就在湯盈盈這樣想的時候,忽然,她的身體遭到了一股巨大的彈性,半蹲著的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噌、噌、噌,一下子,五位外籍教授中的三位,動如脫兔,齊刷刷站了起來。
將湯盈盈彈出去的,正是愛喝啤酒的,矮胖子康德拉的啤酒肚。
湯盈盈揉了揉腳踝,也不敢抱怨。
而丈夫阿里,也當做沒看見,根本沒有扶她起來的意思。
正當湯盈盈準備自己爬起來的時候,震驚地她忽然看到,在那個高大帥氣的年輕人身后又站起來了一個年輕人。
而這個人的臉,即便燈光再是如何昏暗,湯盈盈也都不會再看錯了。
正是那個曾經溫柔的照顧著自己,后來又自己被當做負資產拋棄的初戀男友,肄業生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