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找柳小南的正是朱振宇。
作為上一屆頗有人氣的學姐,朱振宇稍微費了一些功夫就問到了柳小南的地址。
其實他也知道找柳學姐幫忙有點異想天開。
畢竟在朱振宇的認知中,柳小南只不過是一個大一的醫學生,很可能都沒有接觸過真正的醫生。
不過正所謂病急亂投醫,這時候只要有一點點可能性,朱振宇都想試一試。
畢竟柳小南是他唯一認識的,有醫學背景的人了。
兩年前的一次數奧比賽中,他和柳小南是隊友。
然而,出乎朱振宇意料的,柳學姐老早把他忘記了,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讓一直想著在高考中超越柳學姐的朱振宇小受打擊。
不過當聽聞了朱父的傷情后,柳小南卻立刻表示當然愿意幫忙。
其實就算沒有同校的這一層關系,以柳小南的性子,遇到這種事情也肯定是會傾盡全力相助的。
這也是為什么,張子凡始終覺得柳小南不適合做臨床醫生的原因。
善良是醫生必須的品質,但太過善良,也會是成為一名良醫的障礙。
畢竟醫生是一個看慣生死的職業,如果不能做到這一點,就會很麻煩。
要么就會因為沒有次次出手而被拖入身心煎熬的深淵,要么就會因為無休止地付出而將自己的人生完全摧毀。
所以張子凡一直在刻意培養柳小南科研方面的素養,希望將她帶入基礎醫學的領域。
當然,基礎醫學作為一個專業來說,和生物一樣是一個大坑,如果是正在選擇志愿的小伙伴,千萬謹慎選擇。
不過有張子凡在,情況是完全不同的。
他可以很輕松的對柳小南說出周星星的那句經典臺詞:“我養你啊!”
總之,柳小南一如既往的保持著自己的純真與善良。
聽說朱振宇父親的傷情后,她連忙問道:“脊柱和后顱受傷嗎?那是非常嚴重的狀況,你需要什么幫助,盡管說!”
朱振宇講出了自己的來意。
他就是想問問柳小南,認不認識S大附屬醫院的神經外科的醫生。
如果可以的話,想請醫生幫忙看一下父親的CT片。
這些CT圖像是朱振宇從母親手機上考下來的,雖然他沒有自己的手機,但放在云端,隨時可以看到。
S大雖然比起清北要差多了,但它的附屬醫院放眼全國可不算差。
畢竟S市是全國前十的經濟強市,自然能吸引很多人才。
無論如何,朱振宇覺得S大附屬醫院的醫生會更加可靠。
說句實話,這種請求是大醫院醫生比較討厭的事情。
倒不是對此多么反感,主要是誰家都有數不清的親戚朋友,還有親戚朋友的親戚朋友。
每天都要解答那么多免費問詢,是一件很困擾的事。
如果推脫的話,又肯定會被人背后說閑話,說你連動動手指發個微信的忙都不肯幫。
所以很多時候,一些醫生對于這樣的信息會當做沒看見,只有關系特別親近的親朋才會回復。
朱振宇雖然沒出社會,但也知道別人非親非故不會幫助自己,所以顯得有些忐忑。
然而柳小南卻說道:“神經外科附二比附一好,不過最強的還是浩然醫院,浩然醫院離這里很近,咱們直接過去!”
跟著柳小南一路小跑來到浩然醫院,朱振宇還是有點懵。
和柳小南那種有著廣泛興趣愛好的優等生不同,朱振宇家庭條件較差,也沒有什么課余愛好。
可以說,他更符合人們傳統觀念中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書呆子”的形象。
所以朱振宇此前根本沒有聽說過浩然醫院,只有在下午動員會上聽柳小南提起過。
什么“浩然醫學高等專科學校”,一聽就不是很靠譜的樣子。
立志于清華、中科、浙大的朱振宇自然第一時間將它丟出了自己的視野之外。
然而此時實地看到了浩然醫院,朱振宇卻發現,這是一家規模不小、建筑風格十分大氣的醫院。
雖然已經到了晚上,但是整個醫院的住院大樓依然燈火通明。
樓前的廣場上,許多輕癥患者及家屬正在散步。
這說明,這家醫院住院病人很多,病房入住率很高。
忍不住東張西望的朱振宇,一轉頭,忽然看到了一件白色吊帶衫,形狀飽滿,但是卻漂浮在夜空中。
“啊,這是!”
朱振宇差點叫出聲來,這樣的場景確實有些詭異。
還好,他扶了扶眼鏡,還是及時的看清楚了狀況。
原來這哪里是什么漂浮的白色吊帶衫。
而是一個爆Ru的黑人女性,正在散步。
朱振宇很少出門逛街,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外國人。
“快一點,你在干嘛呢?”這時候柳小南催促到。
“哦,學姐對不起!”
朱振宇連忙小跑著跟了上去,心有余悸地道,“剛才我看到一個黑人。”
“黑人嘛,又不是什么珍稀品種,你一驚一乍干什么。”柳小南搖頭道。
“我聽說黑人脾氣比較暴躁……”朱振宇不好意思的說道。
柳小南不以為意地說道,“你放心,來我們醫院就診的黑人素質相對還行的,至少有家有業,經濟上沒問題。”
雖然很想問,為什么只有經濟條件不錯的黑人才會來浩然醫院,但朱振宇知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跟著柳小南,朱振宇穿過急診通道,朝著住院部醫生辦公室走去。
比起需要再走廊中加床的附一醫院,浩然醫院的病房還沒有那么擁擠。
一路上,他看到許許多多病情相對嚴重的病人,只能在走廊上活動。
他們只能以龜速,慢慢地向前挪動,甚至還需要家屬攙扶。
不過無論是病人,還是家屬,臉上都洋溢著開心的表情。
似乎不是身患重病,而是絕處逢生的喜悅一般。
此外,還有一些家屬,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操著南言北語侃大山。
“老哥,聽口音你山東的吧?怎么大老遠也來這里看病啊?”
“那你可說錯啦!我是徐州的,嘿嘿,我可沒跨省,你從浙東來,才是外地求醫呢,怎么,你們也是當地醫生推薦的嗎?”
“可不是嘛,我婆娘在寧州當地轉了三家醫院了,花了很多錢卻根本沒有任何起色,最后還是一位好心的主任推薦我們來S市的浩然醫院看看。
說句實話,這名字一聽就是民營醫院,我和婆娘一開始是真不敢來啊!”
“嘿嘿,我就不一樣了。我閨女是報社的,一早就拿出了去年央視采訪浩然醫院張院長的新聞給我看。
這都上了央視了,我們老百姓自然相信了。”
“哦,居然有這么一回事,看來多看新聞聯播還是有好處啊!”
“我說兩位老哥,太極宗師雷雷也上過央視,之前所謂‘神醫’參加央視節目的也不少,咱們也不能盲信啊,還得多問信得過的專業人士……”
聽著病人家屬們的閑聊,朱振宇愈發對這里感到好奇。
這家浩然醫院的實力遠遠超出了他的預計。
甚至他忍不住想到,難怪柳學姐會選擇留在S市念書,并在這家醫院見習。
如果畢業后能夠直接留院從醫,似乎也是一條很好的出路啊!
就在朱振宇胡思亂想的時候,兩人已經來到了醫生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開著,里面很熱鬧,朱振宇探頭看去,只見里面一個非常年輕的醫生,一臉無奈地坐在椅子上,身邊站著幾個像是實習醫生的人。
在他們對面,則是一個穿著病號服,面紅耳赤,似乎在吵架的小姑娘。
難道是傳說中的醫鬧?
朱振宇忍不住好奇。
不過等他走近了,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原來這根本不是醫鬧,而是一個病人在給醫生送水果。
浩然醫院內部對于紅包的糾察雖然很嚴格,但類似水果、土產之類的也是不管的。
畢竟被治好疾病,想要感激恩情,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當然,特別名貴的禮物是不可以的。
比如某個病人說自己是云南人,特產象牙,送一對大象牙也是土產,不成敬意。
又或者一個新疆人,說和田玉是自己家鄉的特產,帶了一麻袋,不成敬意。
這種顯然是不允許的。
但這個小姑娘只是送來一個很普通的果籃,卻依然鬧得雞飛狗跳。
原因就在她說的語言上了。
作為一個日本女孩,漢語幾乎是零基礎。
但為了省下價格不菲的外語特別服務費,佳子還是靠著翻譯軟件,頑強地與今天的總值班醫生袁強交流,希望能換一個好一點的病房。
一開始吧,看著小姑娘模樣周正,袁強還是很耐心的。
但一忙起來,這種音波騷擾就煩不勝煩了。
袁強幾乎被她搞得心態爆炸。
他已經決定了,在下個月的院務會上,一定要向老大提出,要制定更加嚴格的外國患者管理辦法,不能讓他們鉆政策的空子。
否則每個外國人都大著舌頭聲稱自己會說中文,不安心當韭菜,那整個醫療秩序可不就亂套了嗎?
“袁醫生,張大哥從實驗室里出來了嗎?”柳小南敲了敲門,問道。
總得來說,張大院長還是一個收錢辦事的人。
拿了李家賢十個億,自然還是對于研究進展很上心的。
因此最近這段時間,張子凡也會根據實驗進度時不時加班。
聽到柳小南的聲音,袁強如蒙大赦,連忙讓那日本姑娘哪涼快哪呆著,轉身迎上了上來。
對于這位潛力無限的昆蟲學專家,袁強還是非常友好的。
更不要說,他始終覺得,柳小南與老大之間的關系有些微妙。
不管是不是半個大嫂,禮數還是要到位的,袁強立刻站了起來,“小南姑娘你來啦,有事嗎?”
柳小南介紹了一下朱振宇這邊的情況,袁強聽了笑著道:“振宇同學,這臺電腦能連外網,把你父親的片子下下來,我看看。”
作為破產版張子凡,袁強的神經外科技術如今也已經達到了B級。
說是什么大專家夸張了些,可處理一般疾病還是沒有問題的。
加上袁強一連串被動技能,在手術效果上,堪比A級的醫生也是可以的。
但當他看到朱振宇從網盤上下下來的片子后,臉色不禁一變。
“袁醫生,我爸爸怎么樣了?您能告訴我嗎?”朱振宇連忙問道。
不過袁強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抬頭對不遠處在其他兩臺電腦上寫大病歷的進修醫生喊道:“李峰、鄭國強,二位也來看看!”
這兩人聞言,連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跑了過來。
“袁老師,有事嗎?”
李峰和鄭國強雖然歲數都比袁強大、職稱比袁強高、資歷比袁強老,被王斌教授派來之初也頗有傲氣。
不過,傲氣這種東西,被張子凡、袁強師徒輪流爆錘半個月后,自然也就沒有了。
如今他們開口叫袁強袁老師,也就叫得非常順口,沒有一絲絲心理障礙了。
這倒不是說,袁強真能對他們擺老師的譜了。
如果是張子凡,自然是呼來喝去沒有什么問題。
不過袁強這個“老師”,多少有些水分,和什么汪老師、那老師、大老師一樣,屬于尊稱而已。
盡管如此,兩人對于袁強也非常尊敬,袁強同樣禮尚往來。
他讓出電腦,道:“兩位仔細看看,這是W市中心醫院的一個病例!”
名叫鄭國強的醫生已經是副主任醫師了,資格相對老一些。
因此他坐了下來,而李峰弓著腰站在一邊。
兩人看了一會兒片子,李峰率先說道,“這是顱后外傷導致的疾病吧?頸動脈海綿竇瘺,合并有顱底骨折,有點手術難度,不過W市中心醫院應該沒什么問題。”
“你再看看。”袁強說道。
這時候經驗更加豐富的鄭國強抬起頭,面色凝重地說道,“袁老師,在CT的邊緣端可以看到,這個患者其實還患有先天性的脊髓血管發育異常。
如果當地醫生沒有及時發現這一點,冒然進行手術,有可能造成患者高位截癱,甚至是椎管內大出血,導致死亡!”
“沒錯!”
袁強點點頭,“老鄭說得對,這一點非常容易被忽視。”
聽到袁強的話,鄭國強心中還是有一絲絲得意的。
被強者認可,這是一種榮譽。
而李峰則有些羞愧了。
他這個北醫博士的水平果然是在這里墊底的……
三人的對話,讓朱振宇大驚。
他雖然不懂醫,但能把數理化知識掌握到那個地步,智力和理解力自然是不會差的。
父親危在旦夕!
噗通一聲,朱振宇跪在了三人面前,哀求道:“醫生,請一定要救救我父親!無論如何請救救我父親!”
袁強連忙將他扶起,問道:“小兄弟你別急,你父親的手術時間是什么時候?”
“明天,最早是明天早上!”
朱振宇看過母親的通話記錄,W市中心醫院那邊押金不夠的話是不能動手術的。
母親這次回去,也是為了送錢。
她從市場的小姐妹那里湊到五萬塊錢,剛剛坐上火車,估計前半夜就能到。
交了錢,明天一早就能安排手術。
“要不我打電話讓我媽媽不要付錢?”朱振宇問道。
“嗯,不過她不一定聽你的。”
袁強沉思了一下,“我向老大請示一下,如果可以的,我趕過去一趟把病人接來。
顱底骨折、動脈海綿竇瘺、脊髓血管發育畸形,這三聯手術可不是一般醫生能搞得定的,最保險的還是在我們醫院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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