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得知,嗜脂性人膚蠅的主體基因序列被米國公司竊取的時候,張子凡正裹著羽絨服在玉龍雪山上瑟瑟發抖。
今年的職工旅游選擇了體檢中心主任王晶晶的家鄉,彩云之南。
只不過1月份上雪山玩,張子凡覺得自己上了王晶晶的當了。
蘇南地區的人雖然能抗魔法攻擊,但大雪山上的冷氣,顯然屬于混沌攻擊。
雖然瑟瑟發抖,不過等到大家看到了壯美雪景的時候,一切抱怨也都煙消云散,化作照相機咔嚓咔嚓的快門了。
要感謝全國近五百萬個基站。
如今珠峰之巔都有4G信號,更不要說玉龍雪山上了。
雖然信號不是很好。
但張子凡還是收到了老方的信息。
“有內鬼,停止交易。”
好吧,老方發的不是這句話,但意思是一樣的。
浩然生物北美分公司的庫房再次受到外國投資管理委員會的緊急查封。
根據委員會的說法,在該倉庫中發現了具有潛在生態威脅的生物制品。
盡管特魯多教授以及浩然方面的律師團隊第一時間提供了相關的鑒定證書,說明倉庫中封裝的人膚蠅蟲卵不具備繁殖能力,不可能成為外來入侵物種。
甚至,人膚蠅本身就是美洲物種,在米國也有分布,就算能夠繁殖也不什么入侵物種。
但外國投資管理委員會依然以可能存在的基因污染為由,查封庫房,并指定第三方檢測機構進行再次鑒定。
加州航空管理局也很配合的表示,由于此類生物制品具有生物安全的隱患,因此拒絕其樣品登機。
因此樣品從浩然生物位于加利福尼亞的倉庫,經過層層審批送抵位于東海岸波士頓大區的相關實驗室,路上至少就需要將近一周時間,更不要說漫長的檢測了。
浩然減脂靈的常溫保質期為3個月。
看來無論最終檢測能否通過,米國方面都準備讓北美倉庫里的產品全部報銷了。
與此同時,對于美企,則是赤裸裸的雙標。
北美瑞爾生物制藥于昨日正式官宣,研發出了基于雙翅目昆蟲幼體的減脂產品,將在一個月內在北美開始推廣。
連究竟是什么昆蟲都沒說明,卻沒有人提什么潛在的生態威脅了。
“等我回來。”
面對這套組合拳,張子凡給老方回了四個字,接著便繼續和同事們一起繼續登山了。
細心的楊婷婷看出了張子凡臉上一閃而過的異樣,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問道:“師兄,是不是北美那邊又出事了?”
楊婷婷之所以這么猜測是因為之前半個月,加利福尼亞州議會就一直要求張子凡派人去米國接受問詢,都被張子凡無視了。
她已經有了預感,過去兩年中愉快發洋財的好時光,可能會變得不一樣了。
“沒錯。”
雖然沒有什么驚慌,但張子凡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北美的倉庫被封掉了,到港的貨可能會爛在那里。”
“什么?那可是價值好幾億美元的貨物啊,他們居然說封就封?”楊婷婷瞪大了眼睛,表示難以相信。
不是說米國保護私人財產嗎?
怎么和土匪一樣?
張子凡搖搖頭,道:“成本不過十幾萬而已,倉庫在保稅區,還沒給米國佬繳稅呢,不然真心疼死了。”
說起來,這多虧了舒馬赫那個發小,德國的王牌大律師埃里希先生了。
這些都是他的建議,如今給張子凡省下了很多錢。
想到這里,張子凡回過頭,對走在后頭,正在到處拍照的舒馬赫一家用力揮了揮手。
“老舒,今晚給你加雞腿啊!”
張子凡突如其來的問候,讓舒馬赫有點莫名其妙。
不過張大院長那真誠的笑容,還是讓舒馬赫非常高興,他丟掉拐杖,朝著張子凡也用力地揮了揮手。
三天后,浩然旅行團從云南回到了S市。
畢竟不是柯南附體,浩然一行還不至于走到哪兒,災害就發生到哪兒。
這一次,大伙兒全都全須全尾的回來了。
張子凡沒有和大家一樣回家休息,而是徑直走向實驗室五樓的會議室。
老方已經將相關人士全部召集在一起了。
這時候,張子凡臉上已經沒有了旅游時的笑容,而是顯得陰沉如水。
因為接下來要做的,正是每個團體壯大所必須經歷的環節——
捉內鬼!
其實,比起瑞爾集團、加州州議會、外國投資審查委員會的聯手施壓,真正讓張子凡心情沉重的是自己人的背叛。
這與之前唐仁斌或者李勇的背叛不同。
他們從浩然醫院跳槽去別的醫院,只是很正常的職場行為。
張子凡從來沒有怨恨過他們。
反而時至今日,張子凡還感謝老唐慷慨的少拿一個月工資,幫助自己度過了最困難的起步階段。
但這一次,事情的性質完全不同。
張子凡在門口看了看時間,停住了腳步。
三分鐘后,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一路小跑來到張子凡面前,態度無比虔誠。
“張院長您好!真的非常榮幸……”
“郭律師。”
張子凡打斷了郭云的話,沉聲道,“我相信你的專業素養,一如當年你相信我的專業素養一樣。”
郭云老臉一紅,連忙道:“那是我井底之蛙了,您放心,如今的老郭,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老郭了!”
“那就好。”
張子凡點了點頭,推門走進會議室,郭云緊隨其后。
郭云郭律師。
正是當年花了重金跑到UCLA國際醫療部,讓張子凡做了狀腫瘤切除的那位大律師。
這可是一位老香蕉人了。
用香蕉人打敗香蕉人,這才是正義的處決。
當然,這并非因為張子凡的惡趣味。
處理國內的法律問題,自然還是國內的律師比較方便。
而郭云,正是一位業務能力過硬的資深律師。
有一種理論,叫做皈依者狂熱。
說的是,剛剛皈依某種宗教的教徒,總是會比早已皈依的教徒更加狂熱,更加極端。
比如說從阿拉伯帝國手中獨立,重新撿起基督信仰的西班牙人,表現得就遠比英法意大利人更加狂熱。
比如說那位公然宣稱作為華裔而感到羞恥的楊安澤議員,顯然也比大部分普通米國人更加極端。
但是反過來,就像西班牙人一樣,重新恢復某種認同的郭云,作為一條咬人的烈犬也意外的好用。
當然,浪子回頭是有前提的。
叛徒不在此列。
張子凡端坐在主座上,掃視著實驗室的一眾骨干。
坐在左右兩邊排頭的是柳小南和坎貝爾。
他們是實驗室中,昆蟲及病原微生物研究中心與克隆技術及胚胎干細胞研究中心的負責人,職級相當于浩然醫院中大科室的科主任。
在兩人后面的,原本應該是鄭國強和珍妮。
他們一個負責腦脊神經研究中心,一個負責細胞器遺傳物質表達研究中心。
這兩個研究中心一個偏臨床,一個偏基礎,都非常重要。
但是鄭國強是王斌的學生,珍妮是福奇的學生,說到底都算不上浩然的自己人。
他們平時的權力有限、門卡的限制也很多,基本上沒有犯案可能,更沒有參與實驗室行政管理的資格。
所以這次內部整肅大會,他們自然也就沒有被邀請參加了。
所以在坎貝爾和柳小南后面,坐著的鄧聰、王葉林等人。
當然還包括……
張子凡的目光在一個青年研究員身上略微停留,然后就收回了目光。
“事情大家都知道,很明顯,瑞爾制藥所謂的‘基于雙翅目昆蟲幼體的減脂產品’就是我們浩然生物的人膚蠅產品。”
“小南主任,你來說一說,瑞爾制藥有沒有可能在五個月內,自主仿制成功我們的產品?”
被張子凡點到名字,柳小南失落的道:“張大哥……張院長,如果沒有基因序列或者轉基因譜系,外人是不可能破譯出改良人膚蠅的制造方法的。”
“就算是我自己,沒有三五年時間,也絕對不可能摸到頭緒。”
“所以很明顯,這次是我的失職,管理不嚴,導致相關數據泄露……”
“這不是你的責任。”
張子凡搖搖頭,道,“你是科研人才,是學術干部,本來就不應該被科研之外的事情牽扯太多精力。”
“是我之前對于實驗室保密安全制度設計還不夠合理,才導致某些吃里扒外的東西有機可乘。”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新的制度方處長已經在設計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將那只耗子揪出來……捏死!”
咕嚕——
隨著張子凡殺氣騰騰的話,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張子凡。
那個平日里笑瞇瞇的,非常隨和的張院長,生氣起來居然如此可怕。
“院長,是我的錯!”
這時候,出人意料的,一個人影搶先站了起來。
“學長你……”柳小南抬頭一看,正是她從S大請來的戴士君。
“呃,柳主任,不是你想的那樣。”
戴士君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說道,“最近一段時間你在實驗室時間比較短可能不清楚,不過小宋他們都知道的,我新帶了兩個徒弟。”
“都怪我,當時腦子里沒有那根弦,想著都是未來的浩然員工,就把他們帶進了昆蟲部的中心實驗室參觀……”
“我也是后來才知道,其中一個叫做劉小亮的學生,他有一個堂哥在波士頓念書,所以我懷疑……”
“所以你懷疑是劉小亮將數據偷偷拷貝后,給了他哥哥,他哥哥又泄露給了瑞爾制藥?”張子凡瞇著眼睛問道。
“這個……我也只是懷疑……”
戴士君被張子凡看得心里毛毛的,連忙解釋道,“但是我覺得可能性很大,咱們可以派人去波士頓查一查,應該能找到一些線索……”
“不必了。”
張子凡打斷了戴士君的話。
玩偵探推理游戲很有趣,但張子凡現在沒有這個興致。
他更喜歡簡單粗暴的解法。
戴士君面板上那3的忠誠度,如同黑夜中的螢火蟲一樣引人注目。
當時張子凡剛剛接手診所的時候,隨時準備跳槽的石曉雅和劉建明,忠誠度是30。
已經與其他單位簽訂協議的唐仁斌,忠誠度是10。
可想而知,3的忠誠度意味著什么。
就像忠誠度到了90以上,每升一點都格外困難,袁強如今也就97一樣。
忠誠度到了10以下,基本也不會怎么掉了。
戴士君忠誠度低到3,內鬼無疑了!
至于說有誰如果是0的忠誠度的話,張子凡估計自己得準備好防彈背心了。
對方恐怕隨時會跳起來怒砍自己的狗頭。
已經確定內鬼是誰了,張子凡自然不會給戴士君好臉色看。
“自己吃里扒外,給米國公司當狗,還要拉無辜的學生下水嗎?”
“戴士君,你可真不是個東西!”
張子凡一言既出,滿堂嘩然。
基于對張子凡這個掌舵人一以貫之的信任,所有人都將憤怒的目光投向戴士君。
就連坎貝爾都操著半生不熟的漢語罵道:“無恥!下賤!”
在短暫的錯愕之后,戴士君連忙回過神來,大喊冤枉:“張院長,你無憑無據,不能血口噴人啊!”
戴士君很自信,他把劉小亮帶進中心實驗室,并且自己偷偷拷貝數據之前,他特意用了點小手段,造成了監控短路。
因此即便去檢查監控,也只能看到他確實和劉小亮一起進了中心實驗室,而沒有實驗室內部的影像資料。
張子凡點點頭,知道自己確實應該拿出證據。
忠誠度這種東西,自己看得見,別人可看不見。
如果自己以這種莫須有的理由判定戴士君為內鬼,先不說內部職工會怎么想,法院也肯定不會相信自己的。
郭云這條惡犬是張子凡找來送內鬼去吃牢飯,而且是最久的牢飯的。
但郭云本身并不是偵探,沒有多少破案的能力。
張子凡冷笑道:“我這邊確實暫時沒有你作惡的證據,不過沒關系,有人有。”
“不可能,我明明……我是說,我根本什么都沒干,怎么可能有證據。”
戴士君心道好險,差點口誤。
不過他自認為做得很隱蔽,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證人。
“那你自己聽好吧。”
張子凡不再廢話,而是掏出了手機,直接撥通了一個號碼,并按下了功放鍵。
嘟嘟嘟——
在短暫的尋呼聲后,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中年人沙啞的聲音。
他說的是標準的美式英語。
“張先生,你好!”
“強盜先生,你好!”
“哈哈哈,張先生,你可真幽默!我們瑞爾家族可都是正緊的生意人。”
“別說廢話了,我的提議你考慮得怎樣?完全體的基因序列換戴的證據,這筆買賣很劃算,不是嗎?”
“哈哈,不愧是你張先生,你給出的條件我自然無法拒絕。”
“不過……我再次申明,我們瑞爾制藥可從來沒有過商業間諜行為,這次的事件完全是貴公司的戴士君,與我們公司的前雇員傅涵涵私下交易的結果。”
“前雇員?不愧是強盜,對自己人也這么狠。”
“不不不,我只是個商人,不過呢,論起狠來,商人可未必輸給強盜啊!”
向經偵大隊報案之后,戴士君被立刻控制了起來。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真心實意想要投靠的燈塔爸爸,卻如同一個爽完后拔吊跑路的混混,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惻隱之心。
丟棄他,就像丟棄一只用過的BYT。
他被李景旺捏著脖子,丟給了警察同志。
李景旺洗了五遍手,還喊晦氣。
有著忠義特性的他,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垃圾。
用剩余的數據換取戴士君牢底坐穿,還搭上解雇一個想抬旗的傅涵涵,這是張子凡的選擇。
對于瑞爾制藥來說,得到了核心數據,那么研發出類似產品只是時間的問題。
所以張子凡這么做,只能說是廢物利用而已。
但……
這終歸還是很讓人不爽啊!
實驗室外的小花園。
“張大哥,對不起,要不是我這段時間忙著期末考試……”
看著淚眼汪汪的柳小南,張子凡有一種很詭異的感覺。
就好像超人剛剛救了一車面包人,轉頭告你,他要趕回去上班打卡一樣違和。
“小南,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張子凡揉了揉她的腦袋,“相信我,我一定會把你的研究成果重新拿回來的!”
“沒關系的……張大哥……”
柳小南搖搖頭,“反正這個只是制造生物抗菌素和抗凝藥時的副產品嘛……送給他們,就當喂狗好了!”
張子凡笑了。
明明抗菌素和抗凝藥才是小丫頭研究減肥藥的副產品好不好!
不過無論是不是副產品,張子凡相信的是,自己被偷掉的東西,一定要想辦法拿回來。
哪怕這需要花費一點時間。
“傻丫頭,你放心,你張大哥底牌多著呢!”
張子凡拍了拍她,“你改不會以為,你張大哥下半輩子就指著你的三樣成果吃飯吧?”
“你放心,攘外必先安內。”
“現在內部的蛀蟲已經捏出來了,是時候開始真正的反擊了!”
張子凡抬頭看看陰沉天空,掏出手機,給福奇發了一條簡訊:“對不起,博士,我們的合作終止了。”
接著,又給特魯多發去郵件,“《浩然醫療集團關于對美籍患者增收若(億)干(點)費用的相關通知》,敬請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