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機社在網上再被熱議,也不能耽誤去量子實驗室的事情。
所以下午王宇飛如約趕到京城量子信息科學研究院內,并第一次見到了潘文悅教授。
跟網絡上的照片比起來,其實本人的樣子看上去要更和藹些,這大概就是王宇飛對這位中年教授的第一觀感。
辦正事的時候王宇飛也已經將心中不忿的情緒壓制了下去。
對于他而言,這次見面非常重要。
關系到跟谷歌的網絡賭約。
當然王宇飛的準備也很充分,兩人在學術問題的探討上非常深入。交談的時間并不長,近乎一個小時時間,兩人主要圍繞著量子不可克隆性引申出的量子計算無法適用于經典計算機糾錯應用跟復制功能展開探討。
交談的氣氛也很輕松愉快。
直到潘文悅長嘆一聲,說道:“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學生,如果不是你是我校友的學生,年紀擺在那里,我一定懷疑你已經深研物理很多年,尤其是量子物理這一塊,我負責任的說一句,很多研究生的研究都沒你深入。”
王宇飛連忙說道:“您過獎了,感謝潘教授的認可。”
然而潘文悅笑了笑,擺了擺手道:“你先別感謝我,因為經過我的深思熟慮,我不能收你這個學生。”
“嗯?為什么?”這個回答讓王宇飛頗為意外,但沒有什么失望的情緒。
因為他感覺到這位潘教授的話沒說完,不然臉上不會一直帶著盈盈笑意。
根據他得到的資料,眼前這位量子計算領域的資深學者大概率不是那種有著惡趣味的導師,比如就喜歡看到年輕人求之而不得的樣子。
王宇飛也已經接觸過很多學者跟技術人員,給他的感覺只有最純粹的科學院才能出成果。而這種純粹的科學家,性子往往也特別單純。
“很簡單,我覺得我教不了你太多東西。而且我在教學上跟老高不一樣。老高屬于那種放養型,但我會不自覺的讓我的學生按照我的那套來,因為我希望他們少走彎路,但是缺點也很明顯,往往會扼殺學生們那種創造能力。這是性格原因很難改了。而你很有創造力。”
“在明珠開會這段時間,我仔細研究過你發給我的算法。真是越看越精妙啊,很多天馬行空的構想,還能讓你給實現了,這種創造力我在別人身上從未看到過。所以做我的學生,我怕耽誤了你。所以我自作主張幫你從院里申請了一個合作研究員的身份。簡單來說呢,就是我已經幫你申請了一個內部訪問權限。”
“以后你可以憑借這個身份進出實驗室,并利用你的權限調取絕大部分實驗室的資料。但是有一點,這些資料你不可拷貝,不可帶出,不可外傳,只能在實驗室內部進行調閱。實驗室的設備你也可以使用,不過需要先提交申請,一般來說如果設備閑置,那么當天就可批復,如果有其他實驗項目占用設備可能會延后,畢竟所里要考慮自己的研究進度。不過你放心,一般來說提出申請不會超過三天。”
“這一塊也希望你能理解。所里畢竟有保密的需求,而且鑒于避免重復研究造成資源跟時間的浪費,我們所跟華科院的量子研究所,以及華科院量子信息重點實驗室,京大量子電子學研究所的一些數據是互通的。”
“至于實驗助理這一塊,你可以找朋友幫忙,當然僅限于所里認可的研究人員,也可以采用聘任制,這錢你得自己掏,畢竟所里的經費也比較緊張。算是給所里的研究人員一點福利。當然如果你真的在某方面有了什么成果的話,所里將跟你共享這些成果。但是所里承諾我們只有使用權,也就是說所里可以無條件使用這些成果,但不會對外授權,更不會用于商用。”
“但如果你的研究方向跟我們重復,并使用到了我們現階段已經申請的專利跟擁有版權的數據資料,并形成了成果,那么我們雙方擁有同等支配權利。當然,你之前自行研究的成果不計算在內。比如你交給我的那份算法,雖然我們也一直在研究量子算法,而且你的算法明顯走在了我們前面,但是這算法所里不會覬覦。大概情況就是這樣,你覺得如何?”
王宇飛立刻點了點頭說道:“我覺得挺不錯的。”
的確王宇飛完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他的需求很明確,就是垂涎于那些靜靜躺在服務器上的資料而已。
對于研究所的保密需求他也可以理解的。
尤其是進來的時候他便體會到了研究所相對嚴格的安保措施。
潘文悅再次強調道:“嗯,那你千萬要記得,根據所里的保密規定,要對你開放權限的話,一些電子設備是不能帶進操作室的,你只能使用所里提供的電腦設備,不要試圖通過所里的設備拷貝資料,會觸發警報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影響我們雙方的合作。”
王宇飛立刻保證道:“放心吧,潘教授,我懂保密的重要性,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
當然心底王宇飛有些感嘆,如果眼前這位潘教授了解到他的記憶能力,不知道還會不會這么放心的為他申請權限。
潘文悅笑了起來,說道:“那行!走吧,我現在帶你去薛所長那里聊聊,然后簽署幾份保密協議跟合作研究合同,你就能領到出入卡跟你專屬的個人賬號,用于登陸我們的數據庫。不用緊張,今天早上我還跟薛所長聊到你,他對你很是看好,不然也不會這么容易就同意讓你加入。對了,我們所長叫薛松,也是華夏科學院的院士,很有能力的一位教授,你不用叫薛所長,叫老師就行了。他以前是京大的博士生導師,現在還是京大的榮譽教授。”
“知道了,謝謝潘教授。”
所長辦公室在三樓。
跟潘教授的辦公室似乎差不多,陳設很簡單,主要書柜比較多。
王宇飛掃了一眼,書柜里的書都是那些專業性很強的書籍,擺放得有些雜亂,有經常挪動的痕跡,顯然這些書并不是擺看的,而是經常會用到。
當然書柜里也不只是書,更多的還是那些標示著各種編號的圖紙跟檔案。
至于對這位薛所長的第一觀感,大概就是書卷氣很濃。
潘教授敲了門帶他進入辦公室時,這位所長正坐在辦公桌前,帶著一副眼鏡,仔細研究著一份報告。
“老薛,人我帶來了,合同都準備好沒?”
一進門潘文悅便大聲說道。
這讓王宇飛感覺有些怪異,像是主動上了賊船一般。
好在薛所長并沒有理會潘文悅,而是慢條斯理的放下手中的報告,摘下眼鏡,臉帶笑意,將王宇飛上下打量一番后,才說道:“先坐,先坐,小潘是個急性子。我就這么不受待見?簽合同前就不能先聊聊?”
“薛老師好!”王宇飛點頭向這位學者致意后,才跟著潘教授坐在了辦公室里會客的沙發上。
“好,好,王同學好。嗯,剛才小潘已經把所里的一些要求都跟你說過了吧?”薛所長問道。
“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也保證能遵守所里的保密規定,不會拷貝帶出任何資料。”王宇飛答道。
“嗯,行,只要按我們的保密制度來,其他都是小事情。對了,今天你成立的那個腦機社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啊。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你們腦機社的選題基本都貼合了最前沿的科研項目啊。”薛所長感嘆了一句。
王宇飛微愣,他還真沒想到,腦機社在網上鬧出的消息竟然連這位所長都知道了。不由得在心底感嘆這個時代網絡傳播的迅速,同時他也開始警醒網絡輿論對于腦機社跟暢享科技的影響。
“其實網上說的沒錯,這些選題看上去的確是好高騖遠了些。但實際上這些項目申報上來之后,我并不是按照選題挑選的項目,而是根據提出項目者對于選題報告的認真程度確定的這些項目。這么說吧,薛老師,投入研發資金跟設備并不是真的需要我們的成員能夠出了不得成果,主要是讓社員能夠通過這些項目鍛煉他們的動手能力,提升他們的認知能力。這也是腦機社成立的宗旨。”
“其實要說最前沿,我們選出的這些研發方向并不算最前沿的。比如我們就收到了京大一位同學提交的特斯拉線圈及電力無線傳輸研發方案,經過審慎評估最后沒有落實。雖然這份報告也很認真,但是考慮這項技術需要選擇比較偏僻的研究地點,且本身就蘊含了極大的危險性,還有其超前性,最終沒有通過審核。”
“當然,我并不是說已經確定了我們腦機社的成員完全沒有機會出成果。事實上,我覺得在人生最有沖勁的時候,去挑戰這些項目,說不定就有意料范圍之外的收獲。本來我們腦機社每個月都會接受并評審一次項目報告,但是因為這次網絡上的流言蜚語,對于社員的積極性造成了極大的負面影響,所以我今天早上剛剛宣布暫停接受新的選題報告跟項目申請,腦機社也暫時停止招新,一切都等這八個項目有了結果再說。”
“但這也代表著腦機社會動用所有資源去扶持這八個項目。我有信心,這八個項目起碼能有一到兩個項目能有所突破,我也希望到那個時候,人們對腦機社的看法會有所改變。不會在是毫無理由的質疑。”
王宇飛將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合盤脫出。
網上的言論他可以不去計較,但是在這些老一輩的科研人員面前,王宇飛并不希望腦機社丟分。
現在腦機社還沒那么大的名氣,但未來他還希望能邀請到掌握了國內最頂尖技術的大牛們去指導那些腦機社的成員們,畢竟優秀的導師能讓學生少走許多彎路。
薛松跟潘文悅同時點了點頭。
當然,這并不代表兩人完全認同王宇飛的解釋。
在兩人看來王宇飛是個純粹的理想主義者,而且有些以己度人的意思。這里的以己度人簡單來說就是自己的能力太強,可能讓王宇飛產生了一種錯覺,他的同齡人都可能在各自學習的方向獲得突破。這顯然是不太現實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腦機社的宗旨只是抱著鍛煉學員的心態,那么挑選這些題目自然是無可厚非的。
“想法是好的,但是選擇這么有挑戰性的項目,對于你們社團成員自然是一種能力方面的鍛煉,但是心態方面也要放穩,出不了成績是正常的。真出了成績,算是意外之喜。”薛所長點評了句。
王宇飛笑了笑,沒有回答。
只要認同腦機社的理念便好,至于未來能不能出成果這個時候拍胸脯說大話,只會惹人反感。
科研這一塊從來都是一步一個腳印,跳躍性的發展模式,那是哲學、社科之類才能辦到的。
“要不要我們找幾個老家伙幫你們腦機社發發聲?正正風氣?”潘文悅開口說道。
王宇飛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就真不用了,我覺得老師們應該要相信學生們的心理承受能力。我個人認為,如果一點質疑都經受不起,未來就算走上科研這條路,成就也不可能太大。畢竟一個真正的科研工作者,首先應該具備的素質就是敢于質疑權威。”
“敢于質疑權威?嗯,說的好啊!”
薛所長嘆息了句,隨后說道:“行吧,今天就先聊到這里,你研究員工作證已經給你制作好了,簽完合同就能領取。等會讓老潘帶你去錄入一些基本信息,有些特別的實驗室需要指紋跟虹膜驗證,等會都去錄入了。”
“因為你是合作研究員的身份,所以工作時長不做硬性要求。你可以隨時出入,包括節假日,都是有工作人員的。不過申請使用實驗室設備的最好不要挑節假日,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一定能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