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憤怒的情緒叫偶像被侮辱。
沒有偶像的人很難體會這種情緒。
事實上約翰·馬丁尼斯五十多年的生涯里，也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憤怒。
杰克森·洛西？
獲得諾貝爾獎提名的學者？
什么時候諾獎變得這么大眾化了？
這種水平都能獲得提名？誰特么提名的？
作為一個世界知名的物理學家，約翰·馬丁尼斯非常清楚諾貝爾獎的提名程序。
首先是諾貝爾物理學獎委員會向3000名符合六類要求的合格提名人發送保密推薦函，這些提名人可以提交一個參選者的名字，但不能是自己。
隨后委員會從這些提名中初篩出200300人左右，將名單交給物理學各個領域的專家，有這些專家來評估這些候選人的成就。
接下來這些專家的評價都將形成報告，在所有委員會成員在報告上簽名認可之后，報送到瑞典皇家科學院。
隨后就是討論然后投票，最后的諾貝爾獎獲得者將從投票多的候選人中選出。
一般網上流傳的誰誰誰獲得提名，實際上就是初篩出的那200到300人。
因為根據諾獎官方的規定，提名和提名相關任何信息都必須保密50年，禁止在私下或者公開場合討論，所以一般來說，網上流傳的諾獎提名者，其實都屬于違規信息。
由于評獎需要邀請專家評估，這一過程沒法完全保密，所以的確偶爾會有些人被提名的風聲在互聯網上傳播。
問題是學術界沒誰會把這種風聲當真。
先不說網上傳言某人進入候選人名單就算是真實情況，也屬于違規消息，就算真的進了候選名單，那也只有幾百分之一的機會能在最后獲獎。
這特么有什么好驕傲的？
更別提在約翰·馬丁尼斯看來這位杰森克·洛西所謂的成就就是個笑話。
全息的量子加密算法？
聽起來的確挺高大上的，但現在量子計算機、量子通訊都還在起步階段，量子加密的使用范圍有多大，這貨心里沒點逼數么？
提名他的人沒點數么？
這種成就能跟宇宙微波背景輻射預言、物理宇宙學和宇宙大尺度結構奠基這種成就相提并論？
甚至這么點成就能跟成功設計出量子計算機、提出第三常數猜想相提并論？
更可怕的是，這貨還洋洋自得的以天才量子物理學家自居。
沒錯32歲，相對于一個小有成就的量子物理學家而言，的確是非常年輕。
很多人32歲才剛剛博士畢業而已。
但人跟人之間最怕對比啊。
他的偶像兼人生導師王宇飛今年才多大？
那可是2002年生人，今年才不過十八歲，就已經解決了孿生素數猜想，為腦機芯片的問世做出了巨大貢獻，甚至有消息稱腦機芯片就是他發明的，華清的腦機互動實驗室只不過是提供了長期積累下來的資料而已。
更重要的是，王宇飛設計出了這個世界第一臺正兒八經的量子計算機，而且其理論基礎就是他自己提出的第三常數猜想。
就這些成就哪一樣拿出來不能吊打在臺上夸夸奇談那貨？
但約翰·馬丁尼斯可從來沒有聽王宇飛自稱是天才過，看看，真正的天才多低調？！
最可恥的是，真正的天才低調的坐在臺下，還沒上臺發言，這貨竟然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詆毀偶像的成果。
是的！
約翰·馬丁尼斯此時甚至已經被氣到渾身發抖。
他已經無數次偷偷朝王宇飛坐的方向瞄了好幾次。
期待著自家偶像能直接站起來，指出這家伙發言中的荒謬之處。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王宇飛的神態一直很平和，且壓根沒有真要站起來跟這個杰克森·洛西硬剛的意思。
這讓約翰·馬丁尼斯不停在心底抱怨著。
自家偶像當真什么都好，就是個性太低調了。
跟這種人還有什么好客氣的？
就該站起來狠狠的扇他的臉才對！
等等，我為什么要等偶像站起來自辯？
在杰克森·諾西胡說了大概二十分鐘，約翰·馬丁尼斯怒氣值也積攢得越來越多，感覺就要爆炸的時候，他的腦袋里突然靈光一閃。
為什么我不能駁斥這個蠢貨的錯誤言論？
一念至此，約翰·馬丁尼斯感覺自己坐不住了！
自家偶像的涵養好，那是自家偶像的事情。
但是作為一個忠實的擁躉怎么能讓一個名不副實的所謂學者，在眾人面前羞辱自家偶像？
于是……
“一派胡言！”
當約翰·馬丁尼斯趁著杰克森·洛西講完一個話題的空隙，猛的站起來咆哮出這四個字，整個會場瞬間精神了。
剛剛許多還在昏昏欲睡的人頓時坐直了身子，至于本就在聽的人，第一時間就將目光投向有人呵斥出聲的方向。
這是什么神奇操作？
世界級的研討會上多久沒有出現如此勁爆的場面了？
雖然說科學家之間也并不是總是一團和氣。
但是大家就算有紛爭，一般也不會拿到這種大型會議上來針鋒相對。
就算大家之前的關系真的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一般情況下，大家也會在自己上臺的時候在找出論點反駁。
畢竟到了這個層次，大家還是要講道理的，給其他人充分的表達空間，正是科學家必須具備的科學素養之一。而且在仔細聽取了他人的論點之后，在找準漏洞直接反擊，遠比這樣毫無意義的呵斥更有力量。
最重要的是，別人正在做匯報的時，突然站起來打斷，這的確非常有失風度。
但是誰敢想這種事還真的發生了！
然而更勁爆的還在后面，大家還沒看清楚究竟是誰站起來呢，約翰·馬丁尼斯又繼續了。
“誰給你的勇氣在這種規模的會議上胡說八道？如果諾貝爾獎候選人就這種水平，我真的需要懷疑每年諾貝爾物理獎組委會選擇的提名人到底是什么水平了？組委會這些人又是什么水平？如果諾貝爾獎的含金量真的低到你這種人都能入圍，我這輩子都不需要這個獎來證明自己！當然，也可能所謂的諾貝爾獎候選人只是一個自我吹噓的噱頭？”
約翰·馬丁尼斯擲地有聲的質疑道。
這下整個會議兩、三百號人是真的都精神了！
剛才他們沒聽錯吧？
這不但是硬剛正在發言的杰克森·洛西，更是把諾貝爾獎都帶上了。
誰這么頭鐵啊！
還這輩子都不需要諾獎來證明自己，這得是多頭鐵才能說這種話來？
約翰·馬丁尼斯叫來的那些朋友們，自然是第一批認出他的。
實際上，幾個人的座位本就安排在一起。
這也是老約翰沒跟王宇飛坐在一起的原因。
但誰也沒想到這家伙突然就爆發了，拉都拉不動那種。
說出的話還是把人往死里得罪那種。
要知道平時老約翰雖然骨子里很倔強，但為人處世卻很平和的人。
即便跟人意見不一樣，大都也不會選擇去逞什么口舌之快。
比如在谷歌跟大老板意見不合，他不會去據理力爭，而是直接選擇遞交辭呈，這就是老約翰的性格寫照。
誰敢想這家伙到了華夏之后竟然連脾氣都變得火爆了。
隨后會場中越來越多的人認出了這位原谷歌量子計算機項目的首席科學家。
畢竟約翰·馬丁尼斯在業界還是很有名氣的。
并不是什么科學家都能被谷歌這樣巨型跨國企業聘請，老約翰在業界的地位還是很高的。
加入谷歌六年，總計發表的兩百多篇論文更是啟發過無數人。
臺上的杰克森·洛西僅僅不過據傳是今年諾貝爾物理學獎候選人之一，但約翰·馬丁尼斯可是鐵板釘釘的好幾屆諾貝爾獎候選人。
現場有人知道這些，并不是因為所謂的網絡泄密，而是與會的人中，本就有好幾位物理學家是諾貝爾物理學獎組委會特聘的評審專家。
他們都多次在諾貝爾物理學獎的候選名單上看到過約翰·馬丁尼斯的名字。
一直沒能得獎，主要因為老約翰還差了那么一點點。
如果谷歌發布會那次展示的量子計算機能運算的時間更長一點，或者其推出的量子芯片能更加通用，今年的諾貝爾物理學獎說不定就能頒給他了。
那么問題來了，這家伙突然爆發是幾個意思？
到底是對杰克森·洛西不爽，還是單純今天聽他的發言不爽？
好吧，不管是怎么個不爽法，大家都的熱情都已經被激發出來，誰敢想一場中規中矩的研討會竟然還有這種故事發生。很讓人期待啊！
至于這次研討會官方此時心態已經從驚詫中走了出來。
認命了。
從杰克森·洛西開始拆臺，組委會官方便已經意識到今天這次會議不會那么簡單了。
不過大家本以為會是年輕氣盛的王宇飛率先發飆，為此還專門讓人到王宇飛那邊道歉，說好話，就是希望這事過去，別讓會議出什么大亂子。
本來是用來長臉的一次學術型會議，如果最后弄砸了就不太好了。
但是萬萬沒想到啊，王宇飛沒有發表，老約翰這位美國友人發飆了，而且發言還如此勁爆！
好吧，想讓這次為時兩天的會議順順利利結束大概率是不可能了。
鬧吧！
正好大家都看杰克森·洛西分外不爽呢。
如果不是這家伙上臺踢場子，會議的氣氛還是很和諧的。
看到這個坐在臺上的賤人被老約翰懟得臉色由青轉白，又從白轉青的樣子，還有點小舒心。
有句話怎么說得來著？
賤人自有天收，古人誠不欺人啊！
是的，杰克森·洛西此時已經有些亂了方寸。
他看著一臉義憤填膺，明顯有些上頭的約翰·馬丁尼斯，第一時間竟然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這是鬧得哪一出啊？
給錯劇本了吧？
他想過會有人出頭，但不該是眼前這人啊。
約翰·馬丁尼斯在業界的地位杰克森是知道的。
畢竟量子物理學的圈子就這么大。
能被谷歌這種跨國巨型科技公司認可的科學家，肯定是有幾把刷子，而且這位可是曾經入選雜志年度十大科技人物的大拿。
雖然他被冠以天才的稱號，但是在這位業界大佬面前，還真什么都不是。
關鍵是他實在沒惹上這位大佬啊！
而且讓他在這次會議上發言，難道不是你們聯盟那些人的意思么？
你跳出來急個什么勁啊？
是的，大家之前收到的消息是約翰·馬丁尼斯因為跟團隊意見相左從谷歌離職，但是還沒幾個人知道他加入宇馨科技，現在可以說為王宇飛工作的消息。
世界量子科技聯盟的高層是知道這個消息的，但是這些人誰也不會多嘴。
除了他們之外，便只有老約翰邀請的幾位至交好友知道這事，這些人大都也跟老約翰一個性子，沒事就在實驗室里主持各項研究，自然更不會對外多嘴。
所以杰克森此時只覺得自己似乎大概可能是——被這幫美國人給耍了。
“咳咳！”
雖然心里非常氣憤，但這個時候他還真不愿意失了風度，干咳兩聲，挽救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杰克森這才鼓起勇氣說道：“馬丁尼斯先生，我應該沒有得罪你吧？而且這次會議難道不是可以自由發言的地方？”
“當然！自由發言的權力在任何地方都是應該被允許的！但是我們或許對自由發言四個字的看法不太一樣！在我看來自由發言絕對不等會閉著眼睛瞎扯！學術爭論可以表述不同意見，但絕對不能信口雌黃。尤其是今天，這是一場嚴肅的學術會議，并不是你秀下限的地方！”約翰·馬丁尼斯義正言辭的說道。
杰克森整個人愣住了。
在是真要把他的臉撕了丟地上踩啊！
竟然說他在國際會議上的發言是瞎扯？
“約翰，你憑什么這么說？”
“憑什么？！就憑你所駁斥七個宇飛方程組已經被提出理論的人完美解決掉了其中三個，就憑被你貶斥到一文不值的理論已經指導提出這個理論的人開發出了世界第一臺真正意義上的通用型量子計算機，并已經完美運行了23天，夠不夠？還需要我找到更多證據嗎？”
杰克森愣住了，整個會場都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