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惡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身處之前的小室內,而老武僧則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正呆愣地看著他,甚至連不小心把自己胡須扯下了幾根來沒有注意到。
因而他得出“自己沒昏過去多久”的結論,看向房內的熏香,發現果不其然沒有過去多久,于是問道:“金華師傅,我通關幻境用了多久?”
“大概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吧……你真的沉入環境中了嗎?”金華一臉的不敢置信,“我從未聽說過有人能眨眼間通過禪心試煉,你在試煉中究竟遇到了什么?”
薛定惡倒是有些記不清了。
他只記得在幻境中自己借朋友之口分析出了什么,隨著自己做出某種決定,連上網查個古代鍛冶流程與現代流水線工業化資料順便掃一眼大百科全書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醒過來了。
他心中想到,自己應該是希望幫助這個世界的居民度過未來那些災難的。
哪怕這里可能僅僅是一個夢境,哪怕這里為真實的可能性無限趨近于0,但這里只要存在著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可能為真實,薛定惡就應該極力避免這種未來的發生。
就算到最后只是夢幻泡影,醒來發現第二天自己需要照常上班,至少也能剩下僅存的一點成就感作為留念。
何況仔細想想,這個世界其實也挺有趣……
雖然深知自己這屬于躺贏,被NPC強行代打給通關了試煉,但最終薛定惡循著記憶給了老武僧一個較為合理的解釋:“一切有如法,如無限泡影,如電亦如幻,應作如是觀。我覺得是時候醒過來了,所以我就醒了過來。”
金華就仿佛一個尋常老人般顫顫巍巍、不知所措地指著眼前的虎人,最終無奈嘆道:“這就是緣啊。”
“是啊,這真的是緣。”薛定惡同樣如此感嘆。
既然通過考驗又捐了金幣,主要是捐了金幣,金華住持對薛定惡自然不會再像對其他獸人那樣有著成見,毫不猶豫地將有關生命能量的鍛煉與使用方法都傳授給了他。
在通常情況下無論是對氣還是變種的斗氣的鍛煉都需要用面臨瀕死般的體驗作為前提,以激發身體自我保護的本能。
武僧們一般用練武、對戰的方式進行體驗,然而對于獸人來說,和普通人類武僧進行這種低強度的對戰一向都不能令他們身處危險之中——和人類不同,大多數獸人都屬于傷得越重就越強的類型,這種靠利用身體自我保護進行的入門方法就顯得異常危險。
無論是對于武僧還是獸人來說都是如此。
“貓的火事場力”、“不到殘血不會玩”,薛定惡是這樣總結的。
不過金華師傅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薛定惡完全不像是其他獸人一樣善戰,實際上靜心齋那些練過一兩年莊稼把式的平民武僧只要一擁而上就能把他打趴下,甚至薛定惡那個不怎么受控制的尾巴搞不好比他本體都要能打得多……
于是為了避免出現意外,金華特意用近似“傳功”、“打通任督二脈”的方式給了薛定惡少量的氣,索性讓他直接靠自己的身體記住這一感覺,雖然這樣會導致自己一段時間內稍微虛弱,但起碼勝在安全。
在為對方強行提振生命能量之后,金華師傅氣喘吁吁地問道:“如何?”
“有種說不上舒服還是難受的感覺,就好像體內有某種在全身流動的事物隨時都蠢蠢欲動著打算破體而出似的。”薛定惡點頭,“時隱時現、若剛若柔、如亂氣流般千回萬轉縹緲詭譎,我決定稱之為‘陰陽怪氣’。”
“我還以為獸人的氣會更加剛烈,不過每個人的生命能量都不相同,通常和種族、性格、處世哲學有關,愿意怎么叫自己的氣都隨你。但是你看我這么賣力氣給你傳了這么多年的功力是不是……”
薛定惡聞言仿若遭到青天霹靂般呆在原地,如果每人的氣和自身有關,那他這么個有著虛幻感的縹緲生命能量……到了他在這里也躲不過諧音梗嗎!?
莫名感到一陣心累的他無力道:“不就是錢嗎,我多少捐點就是了。”
老武僧頓時笑得像個一百多歲的孩子。
由于人類的武術招式本身對獸人來說價值不算太高,薛定惡僅僅是休息片刻就拜別了金華師傅,離開靜心齋向著羅米阿斯信步閑庭地走去。
返程時就沒有之前那么著急了,薛定惡又不是真正的鐵匠,比起火急火燎地跑回去,在路上兼職個其他職業比較有意義。
他已經決定好成為吟游詩人了。
吟游詩人同樣屬于萬金油型職業,根據加點不同,無論是菜刀、遠程、奶媽、法術、極致輔助的build都能實現……唯獨沒有坦克專精所以薛定惡提不起興趣罷了。
但仔細想想,實際上這才是真正最適合一無所有之人的方便職業,畢竟你只要有一定音樂天賦,跑調別太離譜就行。
當然薛定惡本人在音樂方面并沒有特長,可他33年的合成人人生中聽過的經典音樂、歌曲比這個世界那些王公貴族一輩子聽到的都多,這邊的頂級吟游詩人單論唱功、作曲搞不好還不如地聯的低級AI歌手呢——這個世界的吟游詩人似乎更加講究“心靈”與“感情”的共鳴。
與聽眾共鳴、與自我共鳴、與世間萬物共鳴、與世界共鳴。
“調律和共鳴,聽起來神神叨叨的,總之先唱首歌試試能不能得到反饋吧。”
薛定惡沉思片刻,回憶起了當初打游戲在隊伍頻道中楓曾播放過的音樂,高聲唱道:
“當那一天,成為殘酷的現實。”
“之所以來到我們身邊,其實是為了嘲笑我們之間的存在是多么單純。”
“就算將雙耳緊緊握住,現實也會穿過雙手將我們迷惑。”
“我們柔弱的身軀之中,到底哪里才有支撐我們站立的力量。”
……
然而直到一首歌被薛定惡完整唱完,他的身體里既沒涌出什么力量,也沒因此而獲得什么超自然能力。
“或許我這樣功利的唱歌不行,也可能是有哪里搞錯了,等回去隨便去哪個酒館找個吟游詩人問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