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棠來到昆侖山附近的一個山谷之中,這山谷有些荒涼,但山谷的另一側卻是有著一個散發著氤氳之氣的石壁,在陽光之下流光溢彩。
李木棠來到石壁旁邊,目光微凝,伸出手,手竟然穿過了石壁,略微思索,便邁步走了進去,一進去,他就覺得四周一陣變幻。
倏然,一雙手臂挽住了他的胳膊,他望向那手臂的主人微微一震。
那手臂的主人身穿藍白相間的運動服,扎著清爽的馬尾辮,整個人顯得精氣神十足,滿是青春活力。
“發什么呆啊?再不走就趕不上早自習了!”
李木棠低頭一看,自己不知道何時已經穿上了舊時的校服,此時他已經明白,自己已經墮入了幻境之中,看著這個少女,李木棠暫時息了那破開幻境的念頭。此時他終于明白這鏡月壁的力量是什么了。
每個人的內心都有最柔軟、藏匿在最深處的一些回憶亦或是向往,而這鏡月壁就是把這些給顯化出來,讓你明明知道這是假的,卻依舊愿意沉溺其中。
“別靠這么近啊。老師同學看見了不好。”
“我就這樣,他們看見能怎地?”那少女氣呼呼的道:“他們敢說我,我就直接裝暈。”
說完,那少女還是松開了手,從書包里拿出了一個盒子遞給了李木棠,道:“喏,這是給你的。”
李木棠接過之后,少女笑道:“進了教室再打開。”
不用打開李木棠也知道是什么,現在天已經微冷,這其中裝著的正是她親手織的圍巾,李木棠想起曾經發生的事情,知道今天上課的時候,這位少女會突然暈倒,然后被送進醫院,以后再也沒能夠出院,李木棠也再也沒能夠見到她,而她的聊天軟件也在三個月后永遠的變成了灰色。
一天的時間轉眼而逝,下午放學,李木棠怔怔的望著在教室內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的少女,不由的淚流滿面。
茅山,偌大的建筑內只有葉紅魚和林飛兩人,每天打掃殿宇倒也沒有那么麻煩,葉紅魚念動除塵咒可以除去灰塵,只不過這要她親自動手,會耽誤一些打坐練氣的時間,所以她選擇使用馭物法咒,只需要念動真言,賦予那些掃帚、抹布一些法力,那些東西就會自動打掃,直到法力用完。
只是這馭物法咒以她現在的實力只能夠做到這些,并不能攻擊他人,就算要攻擊他人,還沒有一個成年人的力氣大。
回到茅山這兩天來,葉紅魚除了自己修行不綴之外,還一直在教林飛讀書寫字,讓他通讀道經,她明白師父李木棠很可能打算收這個孩子為徒,所以對未來的師弟,她可謂是盡心盡力。
今天她剛剛做完早課,就發現有些不對勁,因為此時天空昏暗,黑云密布,有種異樣的壓迫感,使得她感覺到一絲莫名的心悸。
“怎么回事?難不成有妖魔來襲?”
葉紅魚喊來林飛,兩人來到了真君大殿的門口,葉紅魚道:“你就待在這真君大殿之中,哪里也別去。”
林飛看著天空之中的烏云若有所思,在葉紅魚的第二次催促之下,進入了大殿之中,在三茅真君像前的蒲團上坐了下來,他的眉心隱隱散發著一道金色的光芒。
葉紅魚伸手一翻,一支紅藍相間的令旗出現在她的掌心之中,催動法術,這令旗化作一丈高下,立在了大殿門口,旗桿是一根鎢鐵,上面刻畫著密密麻麻的紋路,那令旗上有著符文法咒,隨風招展。
一道青光從令旗之中噴涌而出,茅山附近的一些陣法樞紐響應了起來,散發著普通人難以看見的光華,匯聚起來,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能量力場,罩住了整個茅山,微微轉動,似乎把茅山和大地切割開來了一般。
這陣法是李木棠親自所布下的,名字叫做太乙清微陣,擁有攻守之效,障眼之法,以及有四靈守護,是李木棠從茅山典籍之中的陣法篇里找出來的,是這三年來李木棠除了修行煉器練法之外主要研究對象。
只是三年來,李木棠雖然盡心研究,但奈何這陣法太過深奧,他也只能研究個皮毛,照葫蘆畫瓢而已。
那些布陣的材料都是從“霧隱山”的隱市里淘來的,如果沒有隱市的話,李木棠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夠湊齊布陣的材料。
天空之中一道驚雷閃過,從天而降,直接劈向了茅山,這雷霆從黑云之中激射而出,有五米直徑,狠狠的擊打在陣法之上,使得陣法都波動了起來。
葉紅魚見那雷霆劈在了陣法上,本來還有些擔憂的葉紅魚,見陣法竟然擋住了那雷霆,便放下心來。
而這第一道雷霆之后,那第二道雷霆竟然緊接著而下,一聲炸響,讓葉紅魚都覺得有些心顫,耳朵開始轟鳴。
承受了第二道雷霆陣法再次波動,葉紅魚的心提了起來。
“到底是誰在襲擊我們茅山?”
“沒有誰!”
坐在大殿蒲團上的林飛眉心的光芒越來越亮,隱隱印出了一個橢圓形的輪廓來,他聽見葉紅魚的話回道。
葉紅魚此時也發現了林飛的異象,瞠目結舌道:“你這是?”
林飛轉過身道:“這并不是什么妖魔來襲,而是上天要誅滅我。這么多年來,每一次我即將蘇醒的時候,上天都會降下雷霆,企圖滅殺我,這次也不例外。”
葉紅魚察覺到了林飛的不對,蹙眉問道:“你是誰?”
林飛道:“我是誰不重要了,因為躲不過去的,你知道我是誰也沒有什么用。”
“難道就沒有辦法阻止?”
林飛搖了搖頭:“別說是你,就算是你師父來了也不行,沒有人能夠阻止,這就是我的宿命。”
“什么宿命不宿命的,我就不信。”葉紅魚只聽外面那雷聲越來越大,知道單憑這茅山的陣法恐怕是難以抵擋那越來越強大的雷霆。
望著那三茅真君的神像,心中一動想起了師父臨走之時的交代,當即靈犀一動,跪在神像的面前,虔誠心念,手掐印法,開始的禱告。
林飛有些奇怪的望著葉紅魚,突然他只見一道金光從那司命真君神像之中飛出,直沖天空,天空之中的那厚厚的烏云在遇到那道金光之時,瞬間煙消瓦解,天地之間又恢復了清明。
見外面太陽顯露,林飛跑了出去,見天朗氣清,風輕云淡的模樣怔怔的道:“這是?”
葉紅魚拜謝了真君神像之后,從真君殿里走了出來,道:“這是我師父這幾年從身在仙界的祖師那里請來的神力,以備不時之需,今日被我釋放了出來。”
“仙界?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仙界?”林飛喃喃的道。
葉紅魚蹙眉道:“現在該你跟我解釋解釋之前到底是什么情況了吧?”
林飛雙眼一翻,直挺挺的倒地,口吐白沫,葉紅魚大驚失色,把他扶起來,然后對其梳理氣血經絡。
片刻之后林飛蘇醒了過來,一臉茫然的問道:“葉姐姐,怎么了?剛才發生什么事情了?”
葉紅魚眉頭一挑,問道:“你不記得剛才發生了什么?”
“剛才有發生什么嗎?”
葉紅魚見他一臉的誠懇,思索了一會,便不再多問,之后拿出了一本道經準備教他識字。
林飛見葉紅魚沒有繼續追問,心中松了一口氣,他仔細打量著那真君殿里的三茅真君神像,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暗道:“看來這茅山今非昔比了,如果當年的茅山有這種溝通那些真正神仙的能力也不會覆滅了,看來這李木棠真的有兩把刷子。”
茅山的雷霆異象引起了很多有心人的注意,周邊不少妖魔鬼物開始來茅山附近開始試探,雖然在陣法之中,可每晚那附近的山林之中,葉紅魚還是能夠聽見鬼哭狼嚎的聲響,所以她告誡林飛不要亂跑,而她每天則是巡視茅山,看看有沒有陣法樞紐運轉不暢。
漸漸的茅山上有陣法,有殿宇的事情傳了出去。
對于茅山,一些鬼神恨之入骨,不過更多的是害怕,因為當年茅山一宗,就殺了許許多多的鬼神之流,當時不比李木棠現在還需要改變百姓,那個時候有皇帝陛下的詔書,直接斬殺,那些鬼神之流根本無法利用分身復活,之后再搗毀殿宇就可以了。
那時候殺的厲害,不知道有多少的鬼神談茅山色變,后來天啟皇帝駕崩,茅山沒有了庇護,就遭到了鬼神的反撲,導致宗門覆滅。
現在茅山似乎又有了重開的跡象,那些鬼神門開始害怕,害怕這個茅山又會凌駕于他們之上,隨意的支配他們的生死,所以不少的鬼神開始商議,看看這茅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就在他們準備探查茅山的時候,又有一道風聲傳來,有一位名叫李木棠,身負茅山法脈的弟子橫空出世,這人實力強悍,擁有一柄法器可以克制香火金身,就連隆圣娘娘的手下阿布奇都被斬滅了金身,連隆圣娘娘都吃了大虧,損失了一個分身。
不僅如此,這位茅山弟子還在南省占據了神位,收集香火,自稱蒼山神君,蠶食鬼神的地盤。
這一道消息放出去之后,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整個修行界都有些震動了,隆圣娘娘是誰?北方第一高手,手下高手如云,這樣厲害的人物都在這位茅山弟子身上吃了個大虧,那么這個茅山弟子有多強呢?
而且在他們看來此人狼子野心,竟然占據神位,蠶食他人的地盤,看來早就有和鬼神作對的想法,更加可怕的是此人似乎有重立茅山的心思,一時間整個鬼神世界,“人心惶惶”。
只不過此人這么強大,也沒有那位敢直攖其鋒,只能夠在背地里聯合起來,商量如何對付這人。
鏡月壁之中,學校已經中午放學了,李木棠坐在教室之內,手托著下巴,聽著窗外那知了之聲,呆呆的望著正在吃著盒飯的少女。
少女見李木棠呆呆的望著她,吃了個肉圓,一邊吃一邊道:“呆子,你看夠了沒有?”
李木棠回過神來,笑了笑道:“你猜啊。”
少女眨了眨眼睛,狡黠的道:“你不說,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今天我做的飯菜好吃么?”李木棠笑問道。
少女連連點頭,道:“好吃極了,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樣的手藝。”
“那我以后每天都做給你吃?”
少女道:“不行。”
李木棠怔了怔,奇怪的道:“為什么啊?”
少女把餐盒蓋起來,道:“因為以后我做給你吃呀。”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你討厭我了呢。”
“傻瓜,怎么會呢!不過我做給你吃的東西只許你一個人吃,不許給林奕龍那小胖子吃,如果他罵你沒義氣,你就說是我說的。”少女道。
“都聽你的。”李木棠道。
少女見李木棠答應,臉上洋溢著清純的笑容,但片刻之后她輕嘆一聲道:“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李木棠心中一緊,問道:“不可能的?”
少女望著窗外,烈日之下,許多學生在校園里嬉戲打鬧,似乎根本不怕那炎熱的太陽。
“因為你遲早會離開的。”
李木棠松了一口氣,道:“原來你是怕我離開,你放心,我是不會離開的。”
少女卻是搖了搖頭道:“你這個傻瓜,怎么聽不懂我的話呢?我不是怕你離開,我只是感嘆會有那么一天罷了。其實我心里明白,我早就已經死了,對不對?”
李木棠的內心一陣抽痛,沉默不語。
少女笑了笑道:“你可以實話實說的,我不介意,其實你陪我這一年半的時間,我已經很滿足了,真的。”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我還是你心里的我,但是在這里,我就是我。是那個喜歡你的我。我知道我們現在是在一個美好的夢境里面,一個美好的回憶里面。我知道你舍不得打破,舍不得我,可是你要知道,過去的,終究已經過去了。沉寂在過去之中的人,是沒有辦法向前看的,這樣的話過去就會變成了負擔。”
外面的天色陡然暗淡了下來,李木棠雙手覆在了臉上,有些不想面對。
一雙溫暖的開了他的雙手,捧起了他的臉。
“看著我。”
李木棠睜開了眼睛,望著她,卻發現她的臉上掛著燦爛無比的笑容,和當年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不想變成你的負擔,也不想成為你的弱點。如果你繼續留在這里,我就變成了你的負擔,你的弱點了。我希望我喜歡的李木棠,是一個能夠勇往直前的人。是一個敢于打破任何束縛的人。”
李木棠伸出手,替她輕輕的理了理她耳邊的發際。
她的身影漸漸的消散:“還得急很久很久之前,我遇到你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嗎?”
“記得。”
“記得就好,李木棠,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