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蓉停下了船。
但越來越多的巡邏快船,一共五艘,跟著那個快船沖上去。
看那樣子,打頭的巡邏快船很有威信。
趙涵無奈,果然兵頭已經出現了。
難怪小伙伴發愁。
古代這時候,就是以宗族、血親、姻親這種關系為軍中紐帶。
上級拉攏下級,下級拉攏下下級。
想要有戰斗力,就得多培養親信。
再就是給足銀子。
他們才不會聽你什么思想。
唯一的思想,就是血緣紐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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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個時代,底層平民們沒有萌發民族國家意識。
只有士大夫有這個意識了。
不過西方人開始萌發了。
這個時候,也不能什么先進思想,沒法搞的。
現在,小伙伴需要強大的紀律,需要訓練。
他們畢竟發展的時間還太短。
戚繼光練兵可是練了很長時間。
而且那是步兵,不是海上。
海上和陸地還不一樣。
海上容易逃跑。
對方可以隨時拉著船,就跑到別的地方當海盜去了。
所以朝廷才討厭海洋。
因為不受控制。
趙涵沒辦法,只好讓賈蓉的船只跟在最后。
這個時候他總不能讓賈蓉掉頭逃跑。
他的威信會喪失殆盡。
海上沒人會服從一個臨陣逃跑的首領。幾年辛苦都要從頭再來。
你說劉備逃跑?
那是在陸地,不一樣的規則。
追著追著,打沉了前面快速槳帆船三艘。
眾人一陣歡呼,追得更快。
接著就追到一處地形復雜的海島區域。
快速槳帆船快速穿行進去,繞著海島就跑。
“小心礁石!”
賈蓉趕緊打出旗語,放炮提醒。
快速帆船這才減速。
然而這時,風已經小了。
風速降低,他們的巡邏快船也跟著降低。
“敵人可能有埋伏!”
賈蓉又打出旗語。
其實這個時候,前面的帆船已經感覺到了。
正在這時,突然從島后繞出來,一群水師衙門的寬底船,早就落后了,不能在大海上航行的那種老船。
那些船只一出現,就氣勢洶洶地向著巡邏帆船撲過來。
“好啊,擅自安裝大炮,榮藥公司,你們這是要造反了!”
有人用著大筒子使勁喊道。
海上風聲大,聽不清楚。
“你們這是要造反啊!本官水師參將,我命令你們馬上放下武器,停船下錨!”
“還可以從輕發落你們!”
水師衙門的戰船,緩緩靠近。
“現在怎么辦?”
巡邏快船有些遲疑。
有些船開始繞彎,準備離開。
然而這時風速越來越低,速度極慢。
他們現在快要被對方追上。
“現在該怎么辦?”賈蓉著急道。
他可不想被抓。
“你們現在缺少機動性,缺乏機動性。已經處于下風了,現在必須要擒賊擒王!”趙涵果斷道。
“擒賊擒王嗎?那不是要造反嗎?”賈蓉驚訝道。
“對,擒賊先擒王!反,必須要反!不用怕,我很清楚那些官僚的心態,小反小招安,大反大招安,不反當耗材。”趙涵胸有成竹道。
“……”賈蓉無話可說。
小伙伴越來越放肆了。
“那你知道誰是王嗎?”賈蓉問著趙涵。
趙涵通過他的共享視覺,觀察之后,立刻道:“那條小型的槳帆船。”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要知道他們有很多大船啊。參將的旗艦應該在大船。”
“很簡單。只有那個槳帆船才是關鍵,看起來他只是一個交通船。實際上它是一個可以快速逃跑的船只。”
“一旦戰敗,它是跑得最快的。你想那個大船固然穩定,但在這個海域,哪個主將會選擇又遲緩又笨重的船?”
賈蓉一下明白過來。
原來是這樣。
真是太狡猾。
“傳本將命令,對準那艘槳帆船開炮!”賈蓉讓人打出旗語。
巡邏快船們,紛紛向那艘槳帆船開炮。
槳帆船上的參將,很震驚。
他沒有想到對方為什么會集中攻擊自己呢?
他們不是應該去沖擊那些大船嗎?
而且他們怎么敢公然造反?公然打朝廷的水軍?
然而百炮齊發,百分之一的命中率,總有蒙到的。
槳帆船很明白自己的斤兩,在中了一發近失彈后,立刻轉向逃遁。
現在不跑,被打中了就沒得跑。
這帽子是花3000兩白銀買到的,剛剛賺了一成,還不能死。
槳帆船一逃,大船就忙了。
“保護參將大人!”
海盜們都看傻眼了。
這就是官家的水軍?
本來必勝的局面,他們正想回頭夾擊對方,讓水師糾纏住,他們好放火船。
誰知道官家水軍該死的,竟然這么快就逃了!
“哈哈,聞風而逃是下勇,見人才逃是上勇,這些水師不錯了。”趙涵笑道。
“這群混蛋!這怎,怎么會打成這個樣子?”王博侖就在一艘快速槳帆船上,頓時破口大罵。
好好的計策,可是執行人不給力。
誘敵深入了,可是網太爛了,兜不住魚,這就尷尬了……
其他船都跟著水師參將后面跑。
海盜們沒有辦法,他們都跑了。
海盜們士氣大跌。
“進攻,放火!我要用火燒死他們!”汪博倫喊道。
“大當家的,不行了,我們打不過這些有炮的船,扯吧!”大金牙喊道。
沒有辦法,海盜們也不想送死了。
因為預定計劃就是官軍水師的大船,靠著厚實的船幫糾纏住對方。
現在糾纏不住,它們上去就是被炮彈打爛的結局。
參將拼命逃。
引發了全面崩潰。
他太高估水師的威嚴了。
他以為只要亮出旗號,發現罪證,榮藥公司就會低頭。
但是萬萬想不到人家沒有低頭,反而要和他干起來。
這才是他最大的失誤。
真正要打的話,他們是打不過對方的。
最根本的失敗,就在于他們將勝利的希望寄托在對方會恐懼朝廷權威上面。
然而他們不知道,他們面臨的是一支從建立之時,就在不停朝廷無能,吃誰的飯給誰干,朝廷不讓我們活,朝廷也一塊打。
海上的人家,對朝廷的畏懼,要遠遠小于陸地上的。
因為海上最大的恐懼,是海洋本身,而不是遠在天邊的朝廷。
這是與農民截然不同的地方。
對農民來說,永遠是朝廷最可怕,天災還要排在第二位。
天災殺死的人,比朝廷殺死的人少太多了。
巡邏快船越打越來士氣,一炮打過去,一艘大船船帆爛了。
停在海面上不動彈。
又是一炮,另外一艘大船甲板起火了。
這是燒熱的實心炮彈,溫度高達幾百度,乃至近千度,是木船的克星。
必須有人勇敢地冒著炮火去用水撲滅。
然而他們紛紛跳海,也不去救火。
有人則是從大船后面放下小船趕緊逃跑。
這個時候,巡邏快船的確不在乎小船,不會浪費炮彈和瞄準時間的。
這一陣,打的官家水師,那是一個屁滾尿流。
“你們等著。你們這是背叛,你們這是造反!”水師參將氣瘋了。
幸好他坐了一搜快船,不然的話,這回就見龍王了。
“誰怕你,反就反!”賈蓉鼓舞著士氣。
“兄弟們,有一位名人說過,小反小招安,大反大招安,不反當耗材!咱們要反,還要大反!”
趙涵無話可說,這小伙伴初中語文絕對是滿分啊。
她也有些憤怒,沒想到水師衙門,就靠著這些破船就想讓他們屈服。
簡直可笑。
他們心中想的都是什么?
也是,他們自己被自己騙了。
以為朝廷威嚴是多么可怕。
可惜在海上,只講噸位和大炮數量,還有口徑。
次日。
璠玙總督衙門。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賈蓉他們竟然敢造反!”總督大人暴跳如雷。
他得到消息,自己麾下的水師,損失殆盡。
只有參將逃走了。
幾千水手都被俘虜,大部分都投降了。
少部分被當成奴隸。
那可是幾十艘大船啊。
竟然這樣被打敗了?
“大人不可說,不能說這話啊。”這時,一位幕僚馮先生趕緊勸說道。
“他們不是造反嗎?為什么不能說?”總督暴怒道。
“現在還不能確定啊。”
“哼,什么還不能確定?他們都已經把我的水師給打趴下了!”
“你,你告訴我,還不能確定,真可笑!”
“正因為如此,所以學生才說,不能確定他們是不是造反。”馮先生勸說道。
“什么意思啊?”總督納悶道。
馮先生耐心道:“大人您想想,如果我們現在確定了他是造反,那我們要如何對待他呢?”
“當然是剿滅。”總督大罵道。
“對啊,問題是我們有兵嗎?我們還有銀子嗎?”馮先生小心翼翼道。
突然間,總督大人明白了。
原來如此。
對,我們不能剿滅他,就不能說他是造反。
“難道就任由他們這樣囂張嗎?那本督顏面何在?”
“我們可以找他們講一講數。”馮先生說道。
“他們既然已經打了,怎么可能還和我們談?”總督猶豫道。
“不,他們未必就愿意打下去。”馮先生自信道。
“好吧,這事交給你處理。”總督頭疼道。
“等等,”又一位李先生幕僚道,“既然確定是榮藥公司干的,我們只要將賈璉抓住即可,他們可是有根的。難道他們不怕朝廷抄家嗎?”
總督頓時有所意動。
是啊,海上打不過,岸上還怕嗎?
他手中可是有著六萬大軍!
就算空額多,其中也有能打的4000家丁。
“不行,不行,不行!”馮先生趕忙道,“大人不能撕破臉啊。”,
“為啥不能撕破臉?”
“朝廷現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便是抄了家,你們記得五代時候有一個劉皇帝,他當時把那個郭威的子女都殺干凈了。結果呢,郭威立刻就造反了,把他也給殺了……”馮先生耐心道。
他現在就怕眾人沖動。
事情不能鬧大。
鬧大的話,都沒有好果子吃。
他還想著撈到一萬兩就趕緊走人了。
絕對不想去平叛,平叛會死人的。
這是馮先生的真正動機。
“我們現在也是這樣,如果我們把賈家殺干凈了,賈蓉和賈璉都會造反到底。”
“以后我們會怎么樣?我們肯定也是全家抄斬啊,因為我們逼反了他們。”
總督點點頭道:“是啊,現在朝廷四處用兵,早就銀子不夠用了。”
一群幕僚終于紛紛贊同。
“沒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撫恤銀子怎么辦?”
“是啊,沒了船,可以說是風暴,這死了人,家里人會來鬧衙門的。”
“所以我才說要去講數,為了銀子去找他們。”馮先生站出來道。
“如此甚好,你去吧,拿我的名刺,就說他們不好好講,我就派大軍征剿!”總督恨恨道。
某海島之上。
馮先生在被帶上島之后,大開眼界。
人人都有活干。
島上一片濃煙。
人人臉上很累很臟,卻很賣力。
這是在陸地上看不到的景象。
難怪他們要造反。
這是有根基了。
唉,朝廷跨了,這些年竟然沒有發現。
果然是暮氣了。
馮先生跟著人進了一處議事廳。
賈蓉就坐在里面。
“賈知縣,你也是朝廷命官,這些年都沒有升遷,莫非是對朝廷心存怨懟,這才要造反嗎?”馮先生直接開門見山。
“造反,不,我們只是被迫自我保護。”賈蓉不卑不亢。
“好吧,我也不廢話,十六萬兩銀子的撫恤,我就把這個事情安撫下去。”
“這可是他們先找事,與海盜勾結,為什么要我們出錢呢?”賈蓉反問道。
“你們和海盜不一樣嗎?你們自己造了那么多大炮。 這都是朝廷不允許的,如果事情鬧大的話,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事情鬧大的話,我想恐怕總督大人,先干不下去吧,與海盜勾結,壓迫良紳,這可是大罪行啊。”賈蓉澹澹道。
“即便如此,你們反抗朝廷水師是事實,有人證有物證,朝廷絕對不會寬赦你們賈家的。”馮先生搖頭道。
賈蓉沉默一會,突然道:“最多三萬,而且我還要保舉一個人當水師提督。”
“一個提督要五萬。”
“太貴了,一萬。”
“好,兩個加一起,四萬兩。”馮先生笑道。
事情就這樣解決了。
至于那些丘八,給個五兩撫恤就夠了。
他們打造反的人膽子不大,但打良民的膽子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