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先現在是非常痛苦。
他抱著腦袋。
“我頭都要裂開了！”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然而當他想什么也不管的時候，又看到有人兇狠地拿棍棒向人打去。
那明顯是要打死人的。
他趕緊用狂風和大浪去制止那些人的械斗。
“不準打，不準打。”他拼命地呼喊著。
但是沒人能夠聽到他說話。
這讓他非常郁悶。
“大大神仙啊，為什么我說的話他們聽不到？”
聞人升搖頭道：“自然是因為你現在的力量還不夠強，你還做不到白日直接顯圣。”
“說白了，你還是陰神的階段，只是因為有我的加持，在量上遠遠超過一般河神。”
“你想讓他們停下，用你的浪頭，而不是你的嘴巴。”
聽到這里之后，許仙似乎懂了，但似乎又沒懂。
不過，當他看到有人因為大浪的緣故，而放下武器，躲在一旁時，就明白了。
于是他也放棄了之前，不能用浪頭打濕別人的想法。
直接大浪沖著那些打得最激烈的漁民撲去。
“河神老爺發怒了！”
“都快停下！”
鄉老，宗老，族長們，率先發揮了該發揮的作用。
他們也是最迷信的那類人。
因為他們平時就用神權和族權壓迫族人。
所以是最害怕神明，最迷信神明的人。
在他們的呼喊下，在許仙的強力干涉下，眾人終于平靜下來。
而在這時，劉家村人直接向著河面跪下道：
“河神老爺啊，容小人稟告。”
“這個河面，本來是我們劉家人辛辛苦苦開挖好的。”
“我們辛辛苦苦養魚，將這河水給變成了熟水，將魚苗、水艸都養起來了。”
“他們聶家村的人看到我們這里弄的好了之后，就犯了紅眼病。”
“他們過來搶我們的河面，他們就是一群卑鄙無恥的家伙！”
“河神老爺，您施展神通，將這些惡棍收了去吧！”
而在這時候，聶家人聽到這里，同樣趕緊跪下，口中呼喊著：
“河神大人，河神大人！”
“我們聶家人苦啊！”
“我們是外來的，劉家人靠著祖宗在這里，來的早，就天天打壓我們。”
“我們沒有地，只能在這河里打打魚。”
“結果呢，他們將河面攔住了，我們再也打不到什么魚。”
“我們只好也來養魚。”
“不是我們不想種地，是地都被他們劉家人給搶走了。”
“他們村里有秀才……”
“您看看我們這些孩子身上的傷，這些都是劉家人干的，孩子們只要一靠近他們的地，他們就朝死里打啊。”
說著聶家村長將幾個光屁.股，一身傷的小孩子，推到河邊，讓河神去看。
許仙一看，頓時可憐起來。
孩子們一個個干巴巴的。
簡直就像個柴火棒。
完全就是瘦的狠了。
“河神爺爺，你不要趕我們走。”
“河神爺爺，你要為我們做主啊。”
許仙看到這里之后，一時也是無話可說。
他怎么可能忍心趕走聶家人？
雖然情理來說，是劉家人先來養魚。
后來人是眼紅。
然而后來人也是為了求生，不是為了欺負人而。
“唉，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這理怎么斷，神仙也發愁！”
“唉呀唉知呦，神仙也發愁……”
許仙竟然在那里唱起來。
聞人升無話可說。
這小子，果然電視劇的設定沒辦法大改。
雙方一看河神老爺，沒有發話。
很快忍耐不住，又互相爭吵起來。
一個個嗓門越來越大。
大家沒有強力鎮壓人物，就是靠嗓門、拳腳、鋤頭……來劃分鄉間資源。
鄉間資源少，所以為了僅有的一點資源，人命.根本不值錢。
而一條穩定產魚的河，絕對就是良田一樣的資源。
魚怎么也比大米貴得多。
只是不能久存。
即便曬成魚干，也容易腐爛。
主要是江南潮濕，多雨。
想要煙熏，需要消耗燃料。
燃料是要花錢的。
至于用鹽腌制咸魚，自己家吃可。
但大面積販賣，那就是販賣私人鹽。
這是要砍頭的。
這活不是普通老實漁民能干的，都是大老爺們才能干。
這兩村人，就沒有一個大老爺。
唯一一個有資格當老爺斷案的劉得地，現在縮在家里不敢再扮演欺壓百姓，霸占利益的鄉紳角色。
所以他就任由劉家村和聶家村打斗。
他主要是怕出面后，有人將他作的惡都給說出來。
那河神非要他的命不可。
要是沒有河神，他此時自己就將河霸占了。
誰也別來，自然就沒有沖突了。
恰恰是許仙的存在，讓眾人暫時擺脫了頭頂的管轄，才會引發打一場的事情。
“劉家人一直靠著劉秀才都在欺壓我們！”
“現在有河神大人在，河神大人求您給我們做主啊！”
“你們少污蔑人，劉秀才一直樂善好施，可是好人家……”劉家村的人自然要維護自己的村賢。
他們也知道劉鄉紳干的惡事。
可是現在若是河神知道，非得大怒不可。
那就可能遷怒整個劉家村。
這可是封建時代，最是容易遷怒的。
一人造反，其他相隔老遠，完全就不知道這個人的那些親戚們，就跟著倒霉。
你想想，正在家里和老婆孩子吃飯，莫名其妙地就被抓起來了。
一問原因，竟然是幾百里外，從來沒有見過的族人造反了！
所以他們不得不隱瞞。
而許仙顯然沒有意識到“劉秀才，劉得地”這個關鍵。
如果將對方帶過來，然后讓他管理河面，就不會有這樣的爭斗。
當然劉得地會稍稍傾向本村人。
但他絕對不敢徇私，畢竟他面對的不是皇帝，不是上司，不是昏庸的大臣，而是能晚上入夢，白天施展風浪的靈驗河神。
他怎么敢隨意判案？
沒有劉得地的參與，這事就麻煩大了。
許仙聽了一陣之后，他實在是分不清楚到底誰有理，誰沒有理。
他只好去找聞人升。
上來就一個鞠躬，拱手先向聞人升拜問道？
“啊，大大神仙，我現在該怎么辦？”
“到底是支持劉家人，還是支持聶家人，到底要怎么辦？”
神仙也要求神仙。
聞人升嘆氣道：“你之所以解決不了這個問題，那是你不夠努力。”
“什么我，不夠努力？”許仙震撼道。
他每天早出晚歸，辛苦執勤，簡直堪比最最辛苦的縣城百姓。
竟然說他不夠努力。
“是的，你只看到兩家打架，卻沒想到這個事情的背后原因是什么？”
許仙納悶道：“原因會是什么？”
“其實就是這一家的想要更多水面，那一家也想要更多水面。”
“所以有一家會故意找事，找到一個借口就要開戰，將多年的欺壓發泄出來。”聞人升一針見血道。
引發戰爭的不僅僅是金錢利益，還有多年被歧視，被壓榨的處境。
許仙無話可說。
忠言逆耳。
但是大大神仙說的對。
“其實你應該知道的，這不就是最常見的搶水問題嗎？”
“農村之人，無論是平時，還是旱災，都要搶水。”
“雙方為了同一條河，互相搶水，搶地也是同樣。
許仙沉默了。
大大神仙是對的。
這些事，他早就經歷過。
一個被姐姐帶大的孩子，其中有多辛苦，多累？
他沒少看到村民們為了一分土地，就要互相斗毆。
甚至打死人命，就地埋進地里做肥料。
至于衙役，除非縣令追問，不然的話，根本不會去管。
其實也是管不了的。
鄉村械斗，即便是蠻橫的滿清也解決不了。
許仙其實不需要問聞人升這個神仙的，因為他對這種事情再熟悉不過了。
百姓們為了幾分地，可以發動全村的人互相打。
這種事情許仙他沒少看見過。
甚至也看見有人因此被打死。
隨后一個家就散了。
許仙隨后又追著問道：
“大大神仙，我明白了，他們名義上為了一只魚打，實際上還是想要更多水面養魚。”
聞人升笑了：“你的領悟不錯。”
“那我們該怎么解決這個事情呢？”
聞人升微微一笑。
“你想解決這個事情，你想一想，如果這些人都有用不完的水面，他們還會打嗎？”
許仙搖頭道：“肯定不會打的。”
聞人升微微點頭說道：“沒錯，換我肯定也不會打的。”
“所以現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讓他們擁有用不完的水面。”
聽到這里之后，許仙搖頭道：“大大神仙。”
“可是這條無名之河，不過走上幾個時辰就能走完。”
“水面有限，而搬遷來的人確實越來越多，我怎么樣才能讓他有用不完的水面呢？”
聞人升說道：“你可以看看周圍。”
這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許仙隨后白日出游。
然后他看到了四周還有幾條河。
只是屬于季節河。
也就是夏秋時間存在，過了這個時間就沒了。
許仙還是有點懵懂。
聞人升干脆直接說：“現在只是你這一條河里面能養魚了。”
“但是其他河里不能養魚了嗎？”
“只是需要你的幫助，你要掌握住其他的河。”
得到提醒后，許仙這才頓時恍然大悟。
“說的是啊。”
“難道其他河里不能養魚嗎？”
“只要我讓其他河的情形，變得和當前這條河一樣，百姓們就不用爭斗了，就可以隨便去養魚。”
隨后許仙就像開啟了一個新大門。
他興奮道：“我總算想明白了，我們可以控制其他河，來造福蒼生。”
聞人升笑道：“對，你現在就是可以造福一縣人。”
“你只要多控制其他河的話，你就可以造福一個路的人。”
“控制住更多的河水，就能養更多的魚，也可以減輕你這一條河的壓力。”
許仙再不懷疑，只是托夢告訴那些族長和宗老，讓他們約束兩個村不要打。
可是他們兩個村不打，更遠的村民又跟著來了。
他們開始爭搶水面。
這種爭搶簡直越來越激烈。
有的魚還在好好養著，有人偷偷潛入下面將網給弄破。
這簡直讓人瞠目結舌。
這也迫使著許仙快點開始嘗試控制隔壁的河。
他來不及猶豫。
因為每拖延一天，就有一天是在械斗中出現。
河神不想看到打架，就約到遠離河岸的地方。
他們很聰明。
而許仙很無奈。
只好趕緊去控制隔壁的河流。
只是很快許仙就發現出現了一個新問題。
那就是，隔壁河有一個妖怪。
看到對方時，差點嚇得許仙大喊：“有妖怪，快跑！”
幸好他想到自己身份。
否則他這一下，就炸營了。
聞人升也是無奈。
畢竟是個老好人，就沒有學過怎么騙人，怎么躲避妖怪。
那妖怪其實是個烏龜，上浮起來對著許仙說道：
“你闖進我的水中洞府，意欲何為？”
許仙趕緊拱手道：“神龜先生，我是隔壁河神。”
“因為這個漁民們想要養魚，但是沒有水面，已經互相沖突了幾十場。”
“所以我想來借你們的水面。”
話音未落，烏龜突然暴怒道：“你這個蠢貨，什么漁民養育魚？”
“我不允許他們來我的河面，來騷擾我的清凈。”
許仙頓時感到很是為難了。
他畢竟是個善良人，做不出直接聲明一下，就去搶別人的好東西。
他只好說：“我可以讓魚娘做最好的魚，給你吃。”
“呵呵，你當我是什么？”烏龜狠狠道。
“會為了幾條魚就聽你的？”
“我每天有自帶的魚，吃都吃不完，我要什么魚啊。”
“老子還要這里清靜修仙了，你趕緊給我滾，還有別讓那些漁民過來。”
“誰敢過來，我就弄出陷阱和風浪給他弄死！”烏龜大罵道。
這時候許仙又是無可奈何。
他也不可能上來就去打別人的。
如果上來他就選擇去打別人的話，聞人升肯定會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他不叫許仙，他被人穿了。
這個開局其實很好，前提是防備法海了。
遭到拒絕后，許仙不想再來一番折騰。
于是決定去向聞人升詢問該怎么辦。
聞人升直接告訴他：“你現在要想一想，你是站在誰的立場上？”
“立場，什么是立場？”許仙一臉懵懂。
就像個童子。
“就是說你從誰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假如你是漁民，或者假如你是烏龜。”
“我現在自然是從那些漁民的角度去思考問題。”許仙聽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