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什么執著的事?
就是那種拼死也要達成,哪怕粉身碎骨,哪怕肝腸寸斷,燃燒盡最后一滴血,拼掉最后一滴汗,無論如何都要達成的?
英雄小說里總會有這么一個橋段,
主角油盡燈枯之時,總會因為執著貫穿信念,爬起來再次投身戰斗。
這種橋段往往被稱為爆種。
可惜的是,方信早就已經達到了極限,他能夠把白石逼到如此地步已經耗竭了所有的精力,體力,智力。
這不是浪漫主義色彩濃厚的熱血英雄傳,即便方信想要爬起來他渾身上下的筋肉也不同意,說到底,他已經燃盡最后一滴血,拼掉最后一滴汗了。
光以意志而言,方信已經達到了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點,而且不斷超越,不斷突破!
但雷霆貫身怎是凡人能夠接受的?雖然護住了心臟,但是他的靈魂在雷霆下已經破碎了大半,此刻的方信根本無法用他的意識對身體發出指令。
他最后的意志只能讓他用出靈境和閃爍卡片撐到平安落地,也僅此而已了。
人力有時窮,方信不是白石,他的耐力僅僅是常人水平的五點,若是極限能夠一直突破,那么人類的成長應該被稱為無限了。
白石的期待,他根本承受不起。
漆黑的小巷內,這場賭上一切的生死之戰已經到了尾聲,哪有什么正義戰勝邪惡?哪有什么英雄無敵?
白石抓住諾諾的小手打掉她手里的卡片,諾諾拼命掙扎卻毫無作用,只能大聲哭喊著。
“別過來!別過來!”
目睹這一切的方信只想發笑。
白石這是在做無用功,他真的以為他方信的行徑是正義嗎?
或許曾經的方信是個好人,會路見不平一聲吼,但是當隋圓被無盡腐尸分而吞噬的那一刻起,方信便已沉淪,辯心鏡看得清,他的靈魂內除了罪惡就是黑暗,除此只余下復仇之火!
撐著方信戰斗的信念,絕不是什么狗屁正義,而是仇恨,僅此而已。
哪怕白石將諾諾挫骨揚灰,方信也只會用黑暗的目光冷眼旁觀,
畢竟...
她與我有何干系?若是她被白石錯手打死更好,這樣我才能活。
那個好人方信早就死了,白石拿人性來考驗方信根本就是個笑話。
白石已經拎起了諾諾的脖子,歐陽瞬掙扎著爬起身來,看到這一幕立時睚眥欲裂,狂吼一聲撲向白石,卻被白石一腳踹倒,大口鮮血噴出,明顯是傷到了內臟。
白石分出一只手抓起歐陽瞬的頭發,將歐陽瞬倒提著放在眼前:“廢物,老子還要謝謝你呢...”
“我...”
頭皮傳來的劇痛讓歐陽瞬涕淚橫流,一邊嚎叫著一邊踢向白石的胸膛,但以他的力量又如何能傷得了白石了?
白石桀桀怪笑道:“要不是你,老子怎么會爬得起來?你這樣的廢物根本沒資格殺老子!”
赤裸裸的蔑視讓歐陽瞬立時紅了眼,他拼命地嘶嚎著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資格...
恍惚間歐陽瞬好像又聽到了人們的竊竊私語。
“他要不是生的好,連踏入這大廳的資格都沒有。”
“歐陽家怎么生了這么個敗家子?”
“歐陽瞬!你就是個孬種!”
“嘿,我這是給他老子面子,就這種破曲子根本沒人聽。”
我...只想要人們認可我,僅此而已,為什么你們都瞧不起我...
“啊啊啊!”
點燃所有憤怒的一拳狠狠轟向白石的腦袋,白石卻哈哈大笑著張開大嘴迎上,一口咬斷了歐陽瞬的胳膊!
鮮血如柱,森森骨茬飛濺,斷臂之痛終于將歐陽瞬喚醒,看著白石大口咀嚼著自己的血肉,眼底滿是恐懼。
“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石松開大手,歐陽瞬立時砸在了地面上,滿臉鼻涕眼淚,捂著自己的斷手痛哭出聲。
白石抓著歐陽瞬的斷手大口吞噬,一腳踩在歐陽瞬的臉上:“你不是仰慕方信嗎?你不是想和他一樣嗎?嘿嘿嘿,當初他就是丟了一只手在老子腳下卑微地好像一條野狗,老子折斷了他的雙腿,就剩他一只左手,沒想到就那樣的情況他都活了下來,嚇老子一跳!”
說到這里白石瞟了方信一眼,但是讓白石失望了,方信依然任命般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好像白石調笑的是另一個人。
尊嚴嗎?
隨你怎么侮辱吧。
我曾經活得像條狗,只不過現在又回到曾經罷了,我能跪下,也能從你襠下鉆過,尊嚴早就丟下了。
當極限無法再被超越,擺在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
接受這一切慷慨赴死/拒絕現實在絕望中赴死。
至少...
我絕不會向絕望低頭,這才是我僅剩的尊嚴,也是最后的堅持。
那就坦然接受吧,反正我只是一個廢物,什么事都做不好,我已經努力過了,但是結果就是這樣,我又有什么辦法了...
好累啊...
白石一腳踢在歐陽瞬的臉上:“跪下求老子!否則老子就把你丟進黑霧!”
看著白石大口吞噬著自己的斷手,歐陽瞬所有的勇氣立時縮回了卵蛋,雙膝跪在地上大哭出聲:“我,我錯了,饒了我...饒了我...我不想死!”
白石眼底閃過一絲失望之色,隨后自嘲地大笑出聲:“哈哈哈!方信!果然只有一個你啊!如果今晚上你死了,老子會很寂寞啊!”
諾諾被白石扼住,叫聲發出不來,俏臉青紫一片,一雙長腿拼命亂蹬著,無意間踢倒垃圾桶,一個雙肩包被踢到了方信的身旁。
那個雙肩包里...
可不就是小香的腦袋?
腦中一道線劃過,眼中的黑暗迅速化作柔弱的清明,方信的身體猛地爬了起來,一把抱住了那雙肩包,哭聲響起,眼淚劃過臉頰融入雨中。
白石聽到動靜,丟下手里的諾諾驚喜地回過頭來大聲笑道:“不錯!不錯!方信!你沒有讓我失望!就是這個劇本!”
“方信”抹了一把眼淚,緩緩站起身來笨拙地擺出一副架勢迎向疾沖而來的白石,白石一掌劈下,“方信“手忙腳亂地抬起右手迎擊,只是一招便被白石打折了手臂,隨后被一記大腳狠狠踹入雨幕。
吐出一大口鮮血,“方信”一邊哭著一邊爬起身來,懷里死死抱著那雙肩背包,就好像抱著全世界。
看到“方信”不堪的表現,白石雙拳緊握,語氣逐漸冰冷起來:“方信!你什么意思?你瞧不起老子?!既然你爬起來了,就給老子獻上最棒的戰斗啊!”
大步走向方信,猛地甩起大腳踢在“方信”的下巴上。
“娘們唧唧地哭什么?爆種呢?!”
“方信”笨拙地跌倒在地,匆匆將一張卡片插入幻想終端,一拍地面,一條面條粗細的鐵索激射而出,白石下意識地一把抓住,僅僅一攥,那面條便被捏成了泥。
“這...tm是你的勇氣?!”
“方信”臉色大變,連忙將手伸入卡包,
指彈還能用,
閃爍也可以,
燃燒之手用過了,
雷霆怒吼用過了...
白石猛地一巴掌將“方信”抓在手里的卡片統統扇飛在地,那本射雕英雄傳也落在了地上。
“你在做什么?!”
怒極的白石一把抓起“方信”的頭發,將他的身體狠狠甩進雨坑里,“方信”撲倒在地上掙扎著爬起,連忙撲在雙肩包上用身體護住了小香的腦袋。
白石怒極反笑,一腳踩在“方信”的腦袋上:“你站起來...就是為了在老子面前哭哭唧唧嗎?”
恨鐵不成鋼地對著“方信”的臉上吐了口濃痰,白石一腳踩下,將“方信”的腦袋踩在水坑里,濺起大片水花。
大腳碾動,用最惡毒的行為羞辱起方信。
“垃圾!廢物!老子瞎了眼以為你是個英雄!你tm就是個臭狗屎!”
哪里有什么爆種,
支撐著“方信”爬起來的,只是一個姐姐最后的逞強罷了。
沒錯,現在支配方信身體的正是森知靜,也僅有森知靜,至于方信油盡燈枯的魂靈,早就沉浸在了心靈的最深處,被黑暗徹底包圍。
看著腳下男人的眼淚,白石也不是什么笨人,聯系之前的事情隱隱猜出了什么,大聲怒罵起來:“方信!你tm就是個懦夫!你給老子出來!滾出來!”
森知靜死死護著小香的腦袋,眼淚鼻涕流了滿臉,在心里大聲呼喚了起來:
“你,你要放棄了嗎?”
最深沉的黑暗中,一個孤寂的靈魂癱倒在地。
“我累了...反正必死無疑,那就坦然一點好了,至少我不會向絕望低頭...”
“不對!不是這樣的!當你決定放棄的時候,你就已經輸給絕望了!”
畏畏縮縮的聲音第一次堅定起來,方信不由得一滯,隨即苦笑道:“你住在我心里你還不了解我嗎?”
“就是因為我住在你心里所以我才了解你!冷血無情只是假象,你的心還是熾熱的!你想救我們!你想成為白石嘴里的英雄!”
方信緘口不言,森知靜的言辭越來越激烈:“你說過,在沒有能力之前要把人性,尊嚴統統放下...”
“所以你看到的就是現在的我。”
“不!你的放下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再把他們撿回來!這才是你啊!還記得隋圓的心愿嗎?她穿越無盡世界就是為了遇到你的善良!”
隋圓的愿望...
少女的笑臉在腦海中一掠而過:“你...就是我的愿望。”
“你說的對,我想救你們...”眼淚劃過臉龐,“可是...我連控制身體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有!求求你,和我一起,我們倆一起來,一定可以的!我求求你了,你不是說過,舍了性命不要也要保護小香嗎?”
頹喪的靈魂一滯,微微顫抖起來。
森知靜死死抱著雙肩包,臉上滿是白石的鞋印,大聲喊了起來:“方信的信是信諾的信!你說了要拼死保護小香!你說的!你說的!”
我說的...
腦海閃過小香輕輕抱住自己的那個夜里,那是方信一生最痛苦最黑暗的夜,那個小小的女孩用盡所有溫柔拭去方信的眼淚。
為森知香蓋上被子,方信的眼里閃過最后一絲溫柔:“森知靜,你妹妹值得人用生命守護,我會拼死保護她的...”
我這一生唯一執著的事就是...
我叫方信,信諾的信。
一只眼迅速被黑氣籠罩,左手一把撐住了白石的大腳。
“我...說的!”
猛地一掀,白石踉踉蹌蹌倒退了幾步,半面畏縮半面冷漠的方信緩緩爬起身來,看了一眼自己扭曲的右手,用左手背擦了擦嘴角。
“白石...最后一決。”
白石恐怖的丑臉咧開大嘴,發出了驚天動地的狂笑:“好!最后一決!只有打死這樣的你才tm有點意思啊!”
雙手攥緊,高大的身體發出連綿脆響,巨人已經做好了最后的準備,這最后一局,將徹底分出生死!
這一夜,白石和方信只有一個能活下去!
方信上前一步站在雙肩包前,緩緩抬起左拳屏息凝神,此刻的他只剩下一條左臂能動,連卡片都沒有,所謂最后一決,方信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底牌,而白石雖然身負重創,此時的身體是由帝皇卡片全開胡亂拼湊的身體,力量僅僅剩下了和方信同等程度的十一點,但以方信現在的狀態根本就是慷慨赴死。
白石雖然傲慢,卻沒什么追求公平的意思,他想要打死的方信本就不是和他實力相當的對手,他想要打死的只有英雄的夢想!
不僅僅是方信的,也是他白石的!
無論是打死方信還是被方信打死,白石求索一生的問題都會有一個答案,因為白石只想用自己證明英雄存在,證明存在過就夠了!
那就...
用最后的底牌!獵魔六絕!
一高一矮兩道人影傲立在冰冷的暴雨中,一道閃電橫空。
出拳!
這是今夜兩顆拳頭第不知道多少次對撞在一起,再一次掀起了滾滾雷鳴。
白石的眼底閃過一絲狠厲,暗自用上了獵魔六絕的技法。
獵魔六絕的核心在于入微,控制體內的力道發揮出數倍威力,而他的帝皇卡片能夠支配自身所有骨骼肌肉筋脈血液,天生就精通入微!
雖然白石還沒有把氣機融入拳頭,以他的修為也僅僅只能打出獵魔六絕的第二絕,即二倍攻擊,但是已經足夠了!
他有信心一拳砸碎方信的胳膊,徹底打碎他心中的英雄!
轟!
兩顆拳頭對撞在一起蕩起一片波紋,沖開所有雨水!
方信不禁后退半截,足底抵在雙肩包上,以他此刻的體力哪里能跟白石相抗衡?他早已油盡燈枯,光憑他的力量完全不是白石的對手!
但是森知香的頭顱就是方信最后的底界,這底界同時也是森知靜的!
屬于森知靜那半邊懦弱的臉忽然閃過一絲堅定,眼睛里雖然噙滿淚花,但完全無法掩藏其內的決然!
你有沒有什么執著的事?
就是那種拼死也要達成,哪怕粉身碎骨,哪怕肝腸寸斷,燃燒盡最后一滴血,拼掉最后一滴汗,無論如何都要達成的?
有!
白石眼里掠過狠辣,手腕猛然一抖,第二重勁力發動!
白石虎軀一震,因為從拳上傳遞來的力量分明也是...
獵魔六絕!第二重勁力!
不可能!
他練成獵魔六絕了?他怎么可能會入微?!
白石還沒反應過來,方信的第二拳洶涌而至,那顆拳頭狠狠砸在白石的臉上,立時將白石擊退了半步。
這一次白石用臉骨的破碎明明確確地感覺到了第二重勁力,
就是獵魔六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