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韋書讀得不多,反應倒是不慢,很快思索出其中利害,問道:“難道是因為你破壞了此次南征,阻礙他沙場建功?可他又是如何得知是你令主公改變心意呢?”
楚云托腮搖頭道:“不,這個理由太牽強了,而且典大哥第二個問題問得很對,以路招的官職和智商,就算碰巧得知撤軍由我提議,也想不出這等令我進退兩難的陰謀來。”
“兄弟,‘智商’是什么?”
“額……就是腦子……”
“哦……明白了,兄弟你說得不錯,路招的腦子估計還沒我的好使,不過聽你的意思,路招背后另有他人指使?這人會是誰呢?”典韋摸了摸后腦勺問道。
“此人在曹營怕是地位顯赫而且心思縝密,對了!典大哥,你負責保護主公安危,整日守在他身旁,可知道當日在許昌,是主公自己決定征討袁術,還是某位先生進言推波助瀾呢?”楚云若有所思地沖典韋問道。
典韋眉頭緊鎖,片刻后道:“我若沒記錯的話,當日是董昭大人提議征討袁術的。”
“董昭……?居然是他,那就難怪了……”楚云自言自語著,覺得一切都說得通了。
“老弟,難不成你懷疑是董昭大人指使路招那小子來對付你?”董昭在曹操賬下謀士中地位頗高,又有助曹操迎天子定都許昌之大功,典韋對他還是稍有敬畏之心的。
“只怕事實就是如此。”楚云長嘆一聲,語氣中滿是無奈。
“為何?”典韋一時腦筋沒轉過來,下意識脫口問道。
“很簡單,主公本是聽從他的建議征討袁術,眼下我令主公改變主意,無異于是否定了他先前提出的戰略,若是其他地位與他董昭平等的謀士,他也只能吃癟,可偏偏似乎是我這一介倉官做到的,他或是出于危機感,或是出于嫉妒,總歸是要來找我的麻煩,試探一下令主公決意撤軍的究竟是不是我。”
“這……這該怎么辦?難道要將此事告知主公,由主公決斷?”典韋心里有些沒底。
“這是萬萬不可的。”楚云連連搖頭,正色道:“一來我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路招強迫我挪用軍糧,他方才所說的遺失軍糧一事想必也是子虛烏有。再者說這件事董昭從頭至尾出過面,就算明知是他背后指使路招對付我,也同樣無法證實。”
“況且典大哥你也知道,董昭地位尊貴,一年前更是助主公迎天子入許都,立下大功。我若真的將此事捅到了主公眼前,即使主公徹查此事,最多也就是對董昭、路招二人小懲大誡,既不會撤他們的官職,更不會要了他們的性命。時間一長,主公氣消了,董昭還是主公仰賴的心腹謀臣,我卻因此平白無故徹底得罪了他們二人,這不值得。”楚云冷靜地分析者自己的處境道。
“兄弟你說得有理,哥哥雖不怕事,但真要與董昭鬧得太僵,對你確實有害無利。可難道就這么算了,且不說哥哥我心里覺得有點窩火,就算我們肯息事寧人,也難保董昭不會再找你的麻煩。”典韋有些擔憂地看著楚云道。
楚云意味深長地看著典韋魁梧的身軀,笑道:“大哥不必擔心,董昭絕不會再找我麻煩的。”
“你為何如此確定?”典韋不解地問道。
“因為有你在。”楚云將一只手搭在典韋厚實的肩頭上,繼續道:“董昭是聰慧絕倫之人,這樣的人懂得趨利避害,先前他之所以敢于指使路招刁難于我,是因為在他眼里我身份低微任他拿捏,可路招此番吃癟離去,定會將你我二人的關系轉告給董昭,典大哥你是主公最信任喜愛的戰將,有你做我的靠山,董昭知曉后定會收起繼續與我交惡的心思。”
“你這么一說,哥哥聽著蠻高興的,總算能幫上你的忙了!”典韋心頭一暖,真心地欣然說道。
楚云爽朗一笑,又道:“現在的董昭估計已知曉你我二人的關系,恐怕正在為此頭疼呢。”
“那依你之見,我們接下來還需要做什么?”
楚云的臉上露出神秘地怪笑,將搭在典韋肩頭上的右手收回,自桌案內取出一壇尚未開封的米酒。
“兄弟你的意思是,我們該開懷暢飲,慶祝一番?”典韋盯著那壇米酒問道。
楚云淡笑著搖頭道:“不,我是想請大哥你幫忙跑個腿,將這壇酒作為禮物,替我送給董昭大人。”
“送禮?兄弟你方才不是說,不必怕董昭找你的麻煩么?那為何還要給他送禮巴結他?”典韋只覺得云里霧里,頭都快繞暈了。
“大哥,現在董昭心里大概還誤以為自己仍藏在暗處,打算將得罪你我二人的黑鍋統統甩給路招來背。也就是說,在他看來,自己隱藏得很好,我們根本不知道路招是受人指使,更不知道他就是幕后黑手。”
“而此番你前去拜訪他,無需多言,只要將這瓶米酒以我楚云的名義送出,那么聰明如董昭的人,立刻就會明白,他的所作所為已然暴露,我們掌握著他的把柄,隨時可以將此事捅到主公那里。”楚云將食指在酒壇上輕彈一聲,壞笑道。
“明白了,你是想嚇唬一下董昭這老小子,順便讓他欠你一個人情。”典韋總算是轉過彎來。
“正是,我這是敲打警告他一番,若不揭穿他,豈不是任由他把我視作傻瓜。”楚云見典韋終于弄清自己的意圖,欣慰道。
“高明啊!董昭這老狐貍此番怕是徹底栽在兄弟你的手上了。”典韋忍不住拍手稱贊。
“這便是陽謀,一個董昭明知是陷阱卻不得不自己跳進去的陽謀,只是他要怪就只能怪他作繭自縛,怨不得別人。”楚云心中頓時暢快不少,先前被董昭擺了一道,差點讓那路招砍一劍的仇總算得報。
“好,那我現在就替你跑一趟,嚇一嚇這個老匹夫。”典韋提起那壇米酒,也跟著壞笑起來。
“有勞大哥了,你放心,這壇米酒雖是我閑暇時自釀的貨色,但董昭一定會收下,而且是笑著收下!”
“我諒他也沒那個膽子拒絕!”話音一落,典韋的身形走出帳外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