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殺劉備?”曹昂愣了半響,問道:“不殺他,難道還放他一條生路不成?師弟,我記得你當初可是最恨不得劉備早點死的!”
“此一時,彼一時。”楚云故意賣弄地神秘一笑,又道:“再說,我沒說不想劉備死,只不過嘛……”
楚云壓低聲音,悄然道:“只不過不能讓他死在我們手上……”
恍然大悟的曹昂明白過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試探著問道:“是擔心那個關羽會生疑心?師弟,父親和你為何都如此重視此人?甚至不惜為了他一人做這么麻煩的事?難道我們如今有這么多優秀的將軍,他們都比不上這個關云長不成?!”
任誰聽得出來,曹昂想起關羽那副平日趾高氣昂的做派,心里就很是不服氣。
這一點,不僅是曹昂,曹營諸將對此不滿的,不在少數。
自打關羽攜子暫投于曹操麾下,曹操便是采取以養尊處優的方式對待之,說封賞就封賞,說擺宴就擺宴,好酒好肉供著,說句不敬之言,簡直比對當今天子還要寶貝。
楚云不由得苦笑道:“所謂“千金易得一將難求”,師兄這一連串的問題,無論到最后我們能否留住關羽,時間都會給出最好的答案。”
聽楚云這么一說,曹昂馬上虛心地道:“看來,師弟還是認定關羽是人中龍鳳,難得一遇的將才。”
楚云莞爾一笑,對此不置可否。
這時候的關羽還沒大顯神威,要用嘴巴說服本就有些心高氣傲的曹昂談何容易,說多了還會影響二人之間的兄弟感情,楚云可沒這么傻。
“也罷,就像師弟你說的一樣,來日方長,總有機會給那關云長一顯身手,到那時,他究竟是龍是蟲,就有結果了。”
說完,曹昂跟楚云勾肩搭背,笑道:“現在,先讓我們去見識一下那大耳賊的慘樣吧!”
城門洞開,楚云、曹昂二兄率軍一路高歌猛進,此前還仿佛難以擊垮的守軍,此刻紛紛成了落荒而逃的紙老虎。
逃自是無處可退,他們唯一的活命機會,就只有乖乖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就這樣,曹軍一路上俘虜不少失去反抗意志的守軍,當三大城門的守軍齊聚西門時,已俘虜了近萬人。
西門內部城墻下此刻已擠滿了曹軍與被制住的降卒,本還打算負隅頑抗的張飛、劉備,看著身旁忠于自己的親衛一個接一個因面對數倍于己的敵人,最終寡不敵眾殞命倒地,即使再不愿承認,也必須面對現實。
對于他們而言,現實就是:他們已經無路可走,生死都決定在楚云、曹昂的一個念頭,一句話之間。
最終,只有渾身沾滿敵人、下屬以及自己鮮血的劉備、張飛二人,還茍延殘喘地等著躲在人群后指揮發動圍殲戰的全旭。
尤其是張飛氣得牙根癢癢,他本以為全旭會如上次二人交鋒那般,再次堂堂正正地較量一次,沒想到全旭一點這個年頭都沒有,而是選擇最穩妥的方式躲在嚴密的保護下進行指揮。
與此同時,因處理戰俘而姍姍來遲的楚云、曹昂二人,也順利登上了城墻。
正巧,趕上張飛被曹軍保衛后,氣急敗壞地叫罵一幕。
“卑鄙小人,往我還等覺得你是個少年英雄,想不到竟是個只懂得龜縮在后的廢物!”
戰敗已成定局,看著周圍茫茫多的曹軍,張飛心知自己跟大哥離死不遠,言語中摻雜著悲愴之感。
此刻,劉備與張飛想到了一起,就是不知結義兄弟關羽如今身在何處,并希望他能活下去,為他們二人報仇。
眼看著張飛如潑婦罵街般撒潑,全旭淡定的就好像挨罵的人根本不是他。
“多日不見,翼德將軍還是這班精神啊!”很自然的稱贊之言響起,楚云打藥打扮地與曹昂結伴而來,并率先主動向張飛打起招呼。
本就心里憋了一肚子火的張飛正欲呲牙咧嘴,但在看清聲音的主人后,臉色驟然大變,到嘴邊的潑皮話,也重新咽了回去。
“是你……?”張飛露出即使面對呂布時也不曾露出的訝然之色。
“難得翼德將軍還記得在下,還真是讓在下受寵若驚啊。”
一旁的曹昂始終默不作聲,就像是他們兄弟二人提前商量好,此事交由楚云全權處理似的。
“哼,你化成灰我都認得你,若不是你楚云,那小子早就成了我蛇矛下的孤魂野鬼了!張飛粗中有細,故意講出這句話,目的就是告知身邊的大哥劉備,眼前這少年人的真實身份。
近半年來楚云的大名可謂威名漸傳,尤其是不少名士、名將陸續栽在楚云手上,更是讓“楚云”二字的份量,與日俱增在夸張點說,簡直就是如雷貫耳,人人聞之色變。
張飛在上次與全旭激戰時,被楚云“偶然”碰上,當時,張飛還不知楚云的身份。
但自那次吃癟后,他就立志要弄清那個壞了自己好事的少年究竟是何身份。
楚云的身份形象皆非秘密,沒過多久,在河北與劉備一起落腳以后,覓得安身之所的張飛,很快就得知那少年人居然就是赫赫有名的后起之秀楚云!
“左將軍劉備,見過太子太傅。”劉備用言語和實際行動阻止張飛的粗鄙之語,同時主動向楚云示好。
能在如此絕境之下,還面不改色地跟自己打招呼,這劉備也著實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了。
這么想著,楚云不由得再劉備的身上重新打量了一番。
破損到不成樣子的鱗甲衫套在身上,他的容貌端莊氣質老成,耳垂確實比常人要打上許多,但與后世傳聞中所謂的“耳垂至肩,臂長過膝”這種夸張只記得形象相比,完全不相符,看來那也只能說一個不值一提的無稽之談了
“劉皇叔的消息倒是很靈通嘛,遠在河北,居然知道我這等小人物升官的消息。”
在徐州之戰前,劉備曾成功忽悠曹操,帶他面見天子,還騙得左將軍、豫州牧這兩個響當當的“光桿司令”稱呼。
而期間最讓劉備滿意的,還是當今圣上進口一開,欽點的“皇叔”這稱謂。
自那以后,跟劉備打交道的人,給他三分薄面的前提下,總是會裝模作樣地稱呼一聲:“劉皇叔”算是對劉備多年來除賊扶漢時微末功績上的些許肯定。
當然,背后旁人是如何用“織席販履之徒”等滿懷輕蔑之意的話來形容稱呼劉備,那就不得而知了。
“太子太傅實在是太過謙虛了,您的勝任之事,四海之內,何人不知,何人不曉?”
一旁的張飛愣住了,心想大哥你前幾天不是還念叨這楚云有眼無珠不識明主,甘心為曹賊做鷹犬嗎?您這變臉也變得太點兒吧?
張飛也沒蠢到當眾揭劉備之短的地步,他只是心里這么想了想而已。
“皇叔太客氣了。”哪怕面對的是仿佛自己一句話就能抓起來的階下囚,楚云還比保持著風度,和聲和氣地應道。
接下來,就是讓兩方將士們大跌眼鏡,甚至是作為當事人的劉備自己都沒想到的事。
楚云和曹昂,身為敵人,居然做出只站城池,不鎖索取姓名這等天真的行徑。
順帶一體,作為諸侯、謀士、將領等能上的了臺面的大人物里,上一個這么天真爛漫的人叫劉虞,此人如今的墳頭草怕是已經高的可怕了。
對于習慣顛沛流離的劉備而言,這簡直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丟了兵馬如何?丟了賴以安身立命的城池又如何?只要這條命還在,就仍有無限的可能性。
至少劉備自己是這么盤算的,所以他幾乎毫不猶豫地答應楚云的提議——他與張飛可以平安離開河內郡,但他必須交出所有兵馬錢糧。
想必此刻劉備已經拿楚云當一個乳臭未干的孩子看待,當他與張飛騎著各自的戰馬,出城后一路策馬狂奔,生怕楚云臨時反悔變卦。
“少年人畢竟還是少年人,做不出殺伐果斷之舉,火候尚需磨練啊!”開始有些沾沾自喜的楚云見自己跟張飛終于脫離河內的地頭逃出生天,,回頭望著漸行漸遠的河內各郡縣,心中有喜有憂。
喜的是終歸保住了一條性命,有用之身尚在。
憂的自然是又落得一無所謂了。
“大哥,這下該如何是好?”騎在烏騅背上的張飛心情不佳,似是難以接受這多日來的努力會是這樣一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結果。
“先回鄴城見袁紹,此次戰敗,并非我們的責任,曹軍兵力遠在我們之上,袁紹卻遲遲不肯派發援兵來救,帶為兄面見他,講事情的具體經過如實告知,想來他袁本初會對我們有所補償的。”
早就習慣了一失意就寄人籬下的劉備,此事下意識地又動了向袁紹索取的念頭。
“大哥說的是,量那袁紹也不敢不接納我們!”
分明是歪理邪說,讓劉備這么隨口一講,聽起來倒真像是袁本初欠劉備什么了。
正當這二兄弟陷入自私臆想之際,不遠處煙塵四起,黃沙滿天,隱隱有清脆的馬蹄聲連成一片。
二人對視一眼后,趕緊打起精神仔細瞧上幾眼。
遠遠望見這路人馬數量不少,規模宏大,倆兄弟嚇得都是面色鐵青,這時候剛打了敗仗輸的眼看著內褲都不剩了,身邊半個士兵都沒有,若是敵人,如何招架?
所幸的是,倆兄弟看清這大軍清一色高舉著袁氏的旗幟和大纛,這才有驚無險地一起長出一口氣。
“哼,八成是派來支援咱們的援軍,袁紹這廝真是反應遲鈍,這時候才來,又有何用?”
張飛不怪自己等人丟城池丟得太快,反而抱怨袁紹援軍來得太慢,實在是有些蠻不講理。
劉備心里也是如同張飛這么想的,只是這種時候再講這些抱怨之言也于事無補,只得策馬湊向這支大軍,并一路高呼自己的身份,以免被當成曹軍稀里糊涂地誤傷。
湊近一看,袁本初的手倒也算得上大方闊綽,這支援軍少說也有四、五萬人,在最前沿哨騎的引領下,劉備、張飛二人來到中軍主將的面前。
那是一張勉強算得上英俊的臉,在頭盔外露出的面容上,滿是兇戾跋扈之色。
端坐在排面感十足的精美半露型車駕里,他那一身相得益彰的銀光閃閃的鎖甲更是為其增添了不少氣勢。
劉備認得此人,他真是袁紹麾下赫赫有名的大將——顏良。
袁紹雖然反應慢了一、兩日,但從派出愛將加上如此多的兵馬,可見其并非做做樣子,而是真心實意地想支援劉備,無論是出于不愿看到曹操占據河內軍,還是出于與劉備的私交。
當顏良自劉備、張飛二人的口中得知他們城池盡失時,便以毫不掩飾的輕蔑之言一陣冷嘲熱諷,弄得劉備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張飛更是氣的直咬牙,恨不得提起丈八蛇矛就要跟顏良較量一下,給他點顏色悄悄。
然而在劉備勸阻下,張飛不得不即使打消這個念頭。
形勢比人強,這個時候得罪顏良顯然是不明智的選擇。
耐著脾氣忍受顏良的譏諷后,劉備詢問顏良下一步該作何打算。
顏良那不可一世的嘴臉暴露無遺,他一邊打發著劉備、張飛回鄴城,一邊整頓軍馬依照原定計劃繼續向西南方向行進,大有要憑借手中兵馬,獨自從曹軍手中奪回整個河內郡的打算。
顯然,在貪功冒進的顏良眼中,這是個獨建大功的絕佳機會。
于是,打發著劉備、張飛“滾蛋”后,顏良就頗為激動地下令極速行軍,直奔剛剛落入敵手沒多久的河內郡而去。
河內縣,中軍大營。
剛剛將繳獲的物資稍作歸攏,忙著商議如何處理數量破萬的眾多降卒之時,一個哨騎帶來的消息,讓剛精神放松的楚云、曹昂二人,重新緊張起來。
“什么?你說在東北方,有一支數萬人的大軍,正直撲我們河內縣而來?!”曹昂一拍帥案,激動地沖那哨騎確認道。
我在曹營當倉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