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紫青披上嫁衣,一身紅妝的她比平日更加明艷動人,可惜她那美不勝收的俏麗容顏,此刻已被紅蓋頭遮擋得一絲不漏。
倒是楚云對這古代新郎一身紅彤彤的裝扮,極其不適應。
最讓楚云不能理解的是,親朋好友們看了他這一身打扮,非但不取消,也不覺得別扭,反而不停的夸他好看。
“這些古人的審美是不是出了問題?”楚云沖著身旁披著紅蓋頭的喬紫青嘀咕道。
喬紫青俏皮地掀開蓋頭,瞄了眼楚云這一身紅行頭,忍俊不禁道:“哪有,我也覺得蠻好看的,是你的審美出了問題吧!”
“要不是你笑出聲來,我真就差點兒信了!”
“嘻嘻!”
本就不拘一格的楚云二人,免去了繁文縟節般的三書六禮,直接開宴讓來客們大吃大喝起來。
美酒數之不盡,供之不竭,對于在座的各位大人物而言,倒算不得什么稀罕玩意兒,倒是楚云提前親自下廚烹飪好的菜肴,在后廚的大廚們加熱后呈上來賓們的桌上,哪怕是回鍋菜,也一樣是讓眾人嘖嘖稱奇,驚嘆不已。
美食是調節心情的良藥,即使是承受著喪徒之痛的華佗,在這大喜的日子,品嘗過楚云的手藝之后,蒼老的面容上也終于綻放出久違的微笑。
前些日子楚云特地將桌椅的制作藍圖,繪在紙張上,還大致講述了一下制作之法,不曾想這些老木匠們在這一行沉浸多年,一點就透,只是看過藍圖,三言兩語之間,他們就做出了不得的木桌木椅,其質地遠在楚云的意料之外。
現在,楚云就用這些桌椅來置辦酒席,招待客人,眾人更是對這些新玩意大感興趣,還嚷嚷著要楚云給他們的府上也弄上一些。
總算,在楚云的推波助瀾下,這些漢末的大人物們自此告別了席地而坐。
眾來客對楚云是格外體諒,包括曹操在內,沒有一個人對楚云勸酒、敬酒,只是與其他來客相互推杯換盞。
畢竟來賓大多對楚云的酒量有所了解,恐怕是擔心多灌他幾杯,今日他怕是連洞房都進不了。
也不知這一整日到底收到了多少句真摯的恭喜,收了多少滿懷誠意的禮物,直到府庫都快被堆滿,夜幕來臨之際,多數來賓已是酩酊大醉,就連一向沉穩的曹操,今日也不免因開懷暢飲,醉得近乎不省人事。
又過了一個時辰,到了該洞房花燭夜時,也沒人敢提議“鬧洞房”這等荒唐之舉,賓客們老實地向楚云一一道別,早早離開楚府。
夜深時分,在布置得充滿喜慶氣息的洞房之內,奢侈的燭光通明不滅,楚云與喬紫青并肩坐在床榻上,可謂異常溫馨。
如采摘一朵盛放的玫瑰般,楚云小心地將喬紫青頭上的紅蓋頭掀開。
嫵媚嬌柔的俏臉映入眼簾,嬌艷欲滴的朱唇讓楚云生出獻上一吻的沖動。
可他沒有這樣做,因為喬紫青此刻的神情,實在算不上有多開心,反倒是有種強顏歡笑的落寞。
“怎么了?不會是后悔嫁人了吧?”楚云開起玩笑,將佳人擁入懷中,柔聲安撫道。
感受到楚云語氣中的關懷之意,喬紫青總算粲然一笑,搖頭道:“當然不是。”
“那今日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家伙,敢惹我們喬三小姐,哦不,是惹我們楚夫人生氣了?”
“也不是……”喬紫青又搖了搖頭,嘆息著感慨萬千似的,突然莫名道:“我只是,有點兒想家。”
“想家?東吳么?想你兩位姐姐?姐夫?還有孫家的老夫人?”
喬紫青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再次輕輕搖頭。
這下,楚云也沉默了。
因為他已經知道喬紫青口中的“家”指的是什么。
是遠在他們未曾穿越前的未來,二十一世紀的家。
曾經的親人、朋友,他們過去作為一個“人”所擁有的一切,或許都在這一次突如其來的穿越后,盡數失去。
見楚云不說話,喬紫青翩然一笑,道:“你知道么?當初我就是現在這樣子,平日里只知鉆研醫學,除了工作以外,很少回家看看父母,爸爸媽媽都很體諒我,從不強迫我回去,當時的我,很享受那樣的生活。”
“可是現在,我很后悔,后悔為什么不能經常回家看看他們,哪怕只是陪他們出去吃一頓飯,說幾句家長里短的話……”
喬紫青的這些想法,曾幾何時楚云也同樣擁有過。
在外,他是風光無限,受萬眾矚目的冠軍,可他與父母的關系倒是相處的并不融洽。
即使時代一直在進步,他作為電競冠軍的成就,仍然不被思想守舊的父母所接受。
可直到獨自一人穿越到這舉目無親的東漢末年,他才意識到過去的親情是多么難能可貴。
訴說衷腸后,喬紫青投入楚云的懷中,秀發依靠在楚云胸膛前,問道:“云,你覺得,我們還能回去么?我還能再見到媽媽,見到爸爸,再把你介紹給他們認識么?”
楚云看著懷中悵然若失的佳人,真的很想挽著她的手,安慰說著:“一定會的,我們總有一天能回去的。”
可是楚云做不到。
原因不明的穿越,帶著重重迷霧,最初楚云也苦思冥想回到二十一世紀的方法,可足足過了五年,他最終只能認命。
在這般亂世,活下去都是一種奢望,想回到二十一世紀,簡直是癡人說夢。
但就這樣直言自己的真實想法,對還抱有幻想的喬紫青來說,未免太過殘忍。
“紫青,我很想說我們會回去的,但是……”楚云將喬紫青的嬌軀摟得更緊,希望自己像一團黑夜中的篝火,溫暖并照亮喬紫青陷入迷途中的心靈。
“我不能許諾我做不到的事,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在以后的歲月里,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我楚云還有一口氣在,就會拼盡全力保護你,絕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看著表情分外認真的楚云,喬紫青心頭一暖,嘴上卻忍不住笑出聲,道:“是我不好,明明是咱們大喜的日子,我卻說這些煞風景的話……”
喬紫青并不是個幼稚的姑娘,在這東漢末年同樣生存了十幾年的她,雖然不似楚云般經歷太多的大風大浪,但也對漢末的情況相當了解,她知道回到未來是一種近乎不切實際的幻想,可她還是想對此抱有希望。
“沒關系,你能跟我說這些知心話,讓我看到你柔弱的一面,我倒是蠻高興的……畢竟……你平日里總是那么精神……”
“今天你的嘴,好像特別的甜呢……”
“甜么?你沒嘗過,怎么知道……?”
打情罵俏之際,楚云已將嘴,蓋在喬紫青的紅唇之上。
隨著一陣嚶嚀之聲,燭光被一陣風熄滅,洞房變得昏暗無光,卻又春光無限……
新婚的日子著實愜意,楚云在家與愛妻膩在一起,整日除了吃吃喝喝,就是纏綿繾綣,直到一個月后,冬季來臨,曹操的使者前來傳命召見,少說胖了有三、五斤的楚云才肯舍得出家門。
“云兒,來啦。”在司空府房間內,本來愁眉不展的曹操,一見了楚云便笑逐顏開道。
楚云大致掃了一眼房間內部,瞥見郭嘉果不其然也在場,微微一笑,沖曹操施禮道:“侄兒拜見叔父,多日不曾來拜會叔父,侄兒失禮之處,望叔父勿怪。”
“誒!哪兒的話!”曹操欣然擺手,笑道:“你成親不久,若不是河內戰事有變,叔父我也不想這么早就打擾你們小夫妻……”
說著,曹操還向楚云遞去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楚云尷尬一笑,轉移話題問道:“叔父是說,河內的形勢又有變化?莫非河內失守了?”
其實曹操就算不說,楚云也猜到河內現在定然還在自家手上,否則曹操哪里還有心情像這般說笑。
“在張遼將軍和公達二人率軍渡河前,劉備和顏良的大軍已經兵臨城下,圍攻河內城,張遼將軍他們大軍還沒來得及趕到支援河內,子孝、元讓他們就先一步中了敵軍的激將法,丟了河內。”
“什么?!”楚云驚得極為失態,怎么也想不到劉備和顏良不但動作這么快,而且曹仁和夏侯惇會被區區激將法這等下九流的低級計策給擊敗。
“云兒莫慌,還有后話。”曹操似乎故意說話大喘氣,就為了看一次楚云慌張的模樣。
如愿以償的曹操在滿足了自己的壞心思之后,笑道:“張遼將軍得知此訊后,與被騙出城門的曹仁、夏侯惇兵合一處,以詐敗撤軍誘敵之際,又賺得那貪功冒進的顏良出城決戰,張遼將軍配合荀攸在河岸便設伏,以水淹之,將顏良他們殺得大敗,劉備見顏良損兵折將,他自己的兵力不足以堅守河內,便早早地棄城而逃,河內最后還是回到了咱們的手上!”
楚云那顆提到嗓子眼的心這才重新落下,唏噓道:“叔父這是誠心嚇唬侄兒啊。”
“哈哈哈哈……叔父也只是偶爾想看看你失態的模樣。”拍了拍楚云的腦袋,曹操滿意地慶幸道:“幸好有你和奉孝在,為叔父挑選良將賢臣挽回河內大局,否則河內郡一失,咱們就要在冬天被迫和袁紹交戰,今年秋收本就不多,若真的現在就和袁紹交起手來,叔父當真沒多少把握……”
“叔父過譽了,這都是張遼將軍和公達先生的功勞。”
“誒,云兒莫要謙虛了,所謂‘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若非你獨具慧眼,能使得英才,叔父豈會將這此等要事交由張遼將軍負責啊?”
楚云淡笑著思考了一會兒,問道:“叔父,不知如今張遼將軍和公達先生身在何處?”
“還在河內郡,怎么?”
“那子孝叔和元讓叔呢?”
“也在河內。”
“這……侄兒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是希望我把子孝和元讓召回來,將河內之事全權交由張遼將軍和公達負責?”曹操仿佛看透楚云的心思問道。
一旁的郭嘉也跟著贊同道:“主公,請恕在下直言,若是曹仁、夏侯惇二位將軍繼續留在河內,那么河內的軍政大事上,二位將軍一旦與張遼將軍、公達先生起分歧,將直接影響河內防務的安穩……”
這個道理,很容易懂。
曹仁、夏侯惇的能力雖然比不上張遼、荀攸,但他們作為曹氏的宗族大將,身份還是要高過張遼、荀攸,若是他們同處在河內,一旦在軍政事務上有所分歧,很容易造成眾人各執一詞,曹仁、夏侯惇以身份壓人,進而做出不利于安守現狀的決策。
而曹操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保住河內不失,撐過這個冬天,待來年春暖花開,就可以整軍備戰,無需這般畏懼袁紹。
“嗯,這次他們倆差點兒捅出大簍子,就算把他們召回來,諒他們也不敢有什么怨言。”曹操哼了一聲,點頭道。
因一時腦熱中離間計而丟失重要城池,若不是張遼、荀攸力挽狂瀾,曹仁、夏侯惇二人捅出的簍子,就算他們二人是曹操的宗族兄弟,也難逃重罰。
所以只是把他們調離前線,這種處罰手段,已經足夠懷柔了。
“嗯,就這么定了,此次召你們二人來,是還有一個壞消息。”
曹操話音一落,楚云和郭嘉的臉色頓時緊繃起來。
“叔父請講。”
“主公請講。”
“黑山軍張燕,已經與袁紹暫時達成協議休戰了。”
楚云與郭嘉對視一眼,二人并沒有露出太多驚訝之色。
以張燕的軍力,本就與袁紹不可同日而語,不過是仗著他多年積累下來的游擊本領,巧妙利用當地地勢才能與袁紹大軍打得有來有回,雙方僵持不下這么久,彼此都在互相消耗軍力、物資,張燕那點兒家底,選擇避讓袁紹的鋒芒,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問題在于,一旦失去張燕的黑山軍掣肘,袁紹就會騰出大部分精力來對付曹操,這樣一來,曹操想保住河內,就更為艱難了。
“這件事,你們二人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