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有何不可呢?”
諸葛亮露出壞笑,歪著腦袋看向劉備問道。
“嘶……”
劉備收攏心思,打消心底的恐懼,開始仔細盤算著諸葛亮這一看似大膽的計劃,究竟有多少的可行性。
細細想過之后,劉備眉頭舒展,感覺諸葛亮的主意,不但可行,還非常不錯!
過去,劉備一者是與曹操交手從不曾勝過,被打出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再者,先前曹操不但強大,而且沒有先向新野動手的意思。
這樣一來,劉備當然不敢擅自出手,摸曹操的“虎須”了。
現在就不一樣了,曹操已經明確發布檄文,要征討劉表,替朝廷收復荊州,而且兵鋒直指新野。
這種時候,等于劉備與曹操已撕破臉皮,必有一戰。
那不妨就各顯其能,搶先一步攻占舞陰,不但能反客為主,而且還能化被動為主動。
目前一座小小的新野城,要容納劉備的四萬大軍,已經相當吃力。
如果能再占一城,尤其是攻占曹操的領土,劉表既沒有理由阻止劉備發展壯大,還得拍手叫好。
劉表雖昏聵老邁,雄心不再,但“唇亡齒寒”這個最淺顯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只有劉備能擊退曹操來犯的大軍,他劉景升才能安穩地坐在荊州之主的位子上。
這么一想,劉備的心情頓時舒暢了不少。
“軍師之言,振聾發聵,我明白軍師的用意了。”
諸葛亮見劉備總算想明白了,也是含笑連連點頭。
“不過,軍師,不知你打算用什么法子攻克舞陰?
要知道,舞陰城雖是小城,但畢竟是曹操的邊境之地,他豈能不加以防范啊?”
“主公多慮了,先前亮已說過,曹操自僭越稱王后,近乎目空一切,哪里還會將我們放在眼里?
若是他對我們有所防范,又怎會只留五千兵馬防守呢?
可見,曹操遠在河北,根本不知道我們近半年發展壯大得如此之快!
他若是知道主公手中有四萬之眾,怕是也不敢將此事交給他的兒子拿來練手吧?”
諸葛亮把曹操的想法是揣測得一清二楚,劉備一聽,更是喜不自勝。
“軍師說得是!如此看來,此次來攻我們新野的曹軍,必如軍師所說,盡是些驕兵!”
“主公明鑒,敵人越是輕視我們,越是有利于我們拿下舞陰,只要舞陰!
而只要舞陰到了我們手上,配合咱們從江東借來的糧草,再招募一些新兵,曹軍至少也要一個月才能趕到昆陽附近,我們趕在曹軍抵達前將新兵們操練一番,并不困難!”
自從劉備治理新野之后,依靠其仁政,很快就取得當地士族和百姓的愛戴,在招募兵勇上可謂順風水順。
可再順利,一座小城的人口終究有限,劉備近乎把能參戰的青壯年招了個遍,加上老部眾,加在一起才湊夠了四萬之眾。
如果能再奪下一座城池,在諸葛亮的幫助下,劉備有信心至少能再增添一萬人馬。
在這種時候,每多一分兵力,也就多一分勝算。
“好!就依照軍師的意思!不知該派何人攻取舞陰最妥當?”
劉備下定決心問道。
諸葛亮仿佛早已有了合適的人選,笑道:“回稟主公,翼德將軍驍勇善戰,給他一萬兵馬,三日之內拿下舞陰,已是綽綽有余了!
況且,這些日子他總在新野憋著,怕是要門壞了。”
“嗯……”
劉備想了想,點頭道:“軍師言之有理,我這就去告知三弟!”
“主公且慢!”
諸葛亮趕緊起身叫住劉備。
“軍師還有何囑咐?”
“主公,您將此事告知翼德將軍時,就說您原本并不同意讓他去,是亮堅決舉薦他,您才同意的!”
劉備愣了一下,問道:“這是為何啊?”
“哎……”
諸葛亮苦笑著嘆了口氣,小聲道:“主公近些日子和亮親近得過頭,難免無意中疏遠了翼德將軍。
翼德將軍本就不喜亮,如此一來無異于雪上加霜,若是不趁此機會,讓亮賣給翼德將軍一個空人情,亮擔心以后與翼德將軍更難相處……”
聞言,本就是善于籠絡人心的劉備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軍師說得甚是有理!我這就去按照軍師所說通知三弟出兵!”
奇襲這種事拖延只會夜長夢多,這個道理劉備還是知道的。
于是,在劉備的通知下,張飛在不情愿地難得念叨幾句諸如“軍師總算還難得做了一件讓俺張翼德痛快的事”,便眉開眼笑地視察起操練多日的一萬兵馬,準備夜襲舞陰。
當晚,當張飛率軍趕往舞陰的路途中,可謂一路暢通無阻,連負責偵查的曹軍哨騎都沒見到一個。
一路馳騁到城門附近,張飛心里還有些忐忑不安,尋思著該不會是舞陰守軍收到風聲,故意佯裝放松警惕來麻痹自己吧?
然而事實告訴張飛,他想多了,而且是想得太多了。
城墻上,火炬倒是亮著,但只是掛在墻壁上被固定著的火炬而已。
那些本該舉著火炬巡邏的衛兵們,一個個正呼呼大睡,有的鼾聲甚至都大得傳到張飛的耳朵里了!
站在城門下偷聽的張飛當即大喜,心想真是天賜良機,當即命人小聲架設云梯,準備攻城。
直到張飛首當其沖,率眾登上城門,才有個別守軍從睡夢中驚醒,可還沒來得及喊出一聲,張飛的蛇矛就從他喉嚨精準地一穿而過。
殺戮隨即開始,可毫無準備的舞陰守軍完全是一面倒的單方面被屠殺狀態,況且城內也沒有能與張飛抗衡的良將,城門淪陷不過是十分鐘的時間。
城門大開,劉備軍長驅直入后,舞陰的守軍們居然只是亂作一團,仍然沒有做好御敵的準備。
不,這么說都是過于給這些守軍們面子了。
事實上是,舞陰守軍們如一群無頭蒼蠅般,面對敵襲有的驚慌失措,有的伺機逃跑,有的舉著武器欲戰又懼……
完全亂成一鍋粥的將士們,不曾收到任何情報和命令,倉促之間與張飛帶領的士兵們迎戰,一觸即潰!
半個時辰出頭的時間,越殺越勇的張飛就帶著弟兄們,成功占領所有城門,完全控制了舞陰城內的一切要道。
還好張飛臨行前,劉備曾多次囑咐不得傷害百姓,張飛也嚴令將士們不得騷擾傷及百姓,這才讓被戰斗聲驚醒的百姓們漸漸安心。
“舞陰縣令呢?哪里去了?!”
張飛正想看看負責鎮守舞陰的縣令,到底是個怎樣草包的模樣,卻遲遲找不到人,正納悶地四處扯著嗓子喊問。
“回稟將軍,方才抓到一位活的,說舞陰縣令在咱們剛進城的時候,就嚇得率親信從北門逃出城外,向北逃竄了。”
一位士兵趕緊跑到張飛面前,躬身匯報道。
“哈哈哈哈——”
張飛被逗得是哈哈大笑,朗聲譏諷道:“想不到這曹操手下,盡是些酒囊飯袋!居然連守城都不敢守,就夾著尾巴溜了!”
他這么一說,本就攜大勝之勢的將士們,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于是,舞陰城就這么輕而易舉地被張飛率軍攻占,落到了劉備的手里。
半個月后。
已經從河北抵近許都的曹昂,率領十萬大軍進駐許都。
本來曹仁和李典都覺得大軍應該盡快趕往南陽,攻打新野,即使路過許都,也沒必要入城浪費時間。
但是一想到喬紫青以誕下她與楚云的兒子后,曹昂就力排眾議,說什么也要去看一看自己的大侄子長著什么模樣。
率軍入城后,果然不出曹昂所料,楚云還有抱著孩子的喬紫青夫妻二人,親自在門口已等候多時。
“師兄!好久不見!還是那么風采照人!”
一見曹昂,楚云就伸開雙臂,向曹昂真摯地打著招呼呼喊道。
“可想死我了——!”
曹昂也似乎默契地張開雙臂,湊上前。
然后。
他與楚云擦肩而過,將其晾在一旁,并從喬紫青手中小心翼翼地接過還是襁褓中嬰兒的楚懷楓。
“我的大侄子啊!”
曹昂欣喜若狂地道出方才沒說完的下半句話。
見此情景,喬紫青已忍不住不厚道地捂嘴笑出聲了。
楚云敢發誓,這是他有生以來最尷尬的一幕。
當然,楚云也知道,這只是曹昂許久不見,與自己開的一個小小的玩笑。
之后,曹昂便寵溺地哄了楚懷楓好一陣,才戀戀不舍地把他交還到喬紫青的懷里。
“弟妹,還好我大侄子長得像你,要是像我師弟,那以后可就沒姑娘喜歡了!”
首先,楚云的容貌不說貌比潘安,也絕對稱得上是當世罕見的美男子了。
其次,孩子還不到一歲大,在長相上,其實根本看不出是像父親還是像母親。
曹昂之所以這么說,不過又是開玩笑,借機調侃戲弄楚云罷了。
“我說師兄,大半年沒見面,你就這么損我啊!”
楚云故意哭喪個臉,佯裝出一副很受傷的樣子。
“少來,你小子臉皮有多厚我不知道?這三言兩語要是能打倒你,你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楚云了!”
曹昂使勁在楚云背后拍了一眼,直拍得楚云七葷八素,眼冒金星。
“師兄,你這手勁兒是越來越大,我身子比以往結實得多,可被你這么一拍,還是差點吐血啊!”
“是不是挺懷念我這一巴掌?要不要再給你來一下?”
曹昂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調侃笑道。
見曹昂今日不斷打趣,楚云不禁含笑問道:“師兄近來的心情不錯嘛?”
“當然,你也知道,父親終于愿意讓我擔當主帥了,好了,不管是聊家常事,還是聊正事,你總不能讓我在這傻站著吧?”
“當然不能,元讓叔正在籌備大宴為你接風洗塵呢!走!咱們一起去見見他吧。”
說罷,楚云向曹昂伸出一只手。
曹昂握住楚云的手,激動道:“好!說起來我也太久沒見過元讓叔了!”
隨即,隨曹昂一起來的曹仁、李典二將與楚云打過招呼,而許褚、甘寧、吳塵等羽林舊將,更是在途中主動簇擁著楚云,連番問好以及為喬紫青誕下楚懷楓而道賀。
宴席上,眾人開懷暢飲,美酒佳肴盡情享受。
歡談的,也盡是些以往酣暢淋漓的大勝情景。
楚云意識到將軍們近半年來,在鄴城過得非常幸福安逸,各個心情極佳。
只是,他們似乎并沒有把劉備視為對手,不但各個揚言要生擒劉備,不少人還夸下海口,要一口氣直搗襄陽,連同劉表一并擒下,獻予曹操。
楚云只把將軍們的話當做酒席上的閑言碎語,倒也沒太放在心上,只是談笑著叮囑眾人不要大意輕敵,以免陰溝里翻船。
然而,酒席還沒結束,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就破壞了席間歡慶的氣氛。
“啟……啟稟車騎將軍!”
席間官爵最大的便是楚云,驚慌失措的曹軍士兵不顧左右阻攔,沖進大堂向楚云跪地驚呼道。
“出什么事了?別慌張,慢慢說。”
楚云泰然自若地說道。
士兵忐忑道:“將軍,半個月前,舞陰縣被敵將張飛率軍攻占,舞陰縣令棄城而逃,躲在昆陽縣數日,今日才被昆陽縣令派人遣送過來……”
在場眾位之人都是戰功赫赫的曹軍將帥,可他們誰也沒想到,這小卒的一番話,竟能掀起如此巨大的波瀾!
“你說的是真的?!”
就連向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楚云,也是臉色驟變,面色冷若冰霜。
士兵從未見過楚云這副臉色,嚇得趕緊叩拜,顫聲回應道:“回稟將軍,小的句句屬實!”
“這舞陰縣令如今人在何處?”
楚云怒不可遏地冷聲問道。
“就在門外!”
“把他給我帶進來!”
楚云咬牙切齒地從牙縫中將這句話的每個字蹦出去。
只見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男子惶恐地被推進大堂,上百道目光瞬間齊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你就是舞陰縣令?!”
楚云死死瞪著此人,厲聲問道。
“下……下官正是……”
縣令顫巍巍地囁嚅著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