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封賞,與方才的爆炸性新聞相比,顯得黯然失色,眾臣聽起來,都有一種索然無味的感覺。
退朝之時,楚云本以為自己還要應付爭相前來恭喜自己的文武百官。
結果到頭來,楚云發現,除了老熟人以外,其他百官一個也沒來恭喜自己!
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用滿懷敬畏的目光斜視著自己,連正面面對自己目光的勇氣都沒有了。
見到此情此景,楚云才恍然明白過來。
車騎將軍的身份太高,高到已經凌駕于百官之上,成為另一種介乎于曹操和百官之間的模糊存在。
因此,百官們自認沒資格與楚云平等交流,只能選擇敬而遠之,退避三舍。
本就不喜與旁人虛與委蛇的楚云也樂得如此,一一別過老兄弟后,楚云和郭嘉就一起,被春風得意的大漢新丞相喊去新蓋建好的丞相府。
當然,二人也知道這參觀新丞相府只是順便,真正的用意,還是商量合計一下,下一步曹氏集團該怎么走。
說是新丞相府,其實不過是先前的司空府重新簡單翻修了一下。
這個結果并沒有讓楚云和郭嘉感到絲毫意外,因為他們倆都了解,曹操這人是勤儉習慣了,鋪張浪費,學袁術那般花費重大人力物力給自己蓋造府邸的事,曹操他是絕對不會做的。
“云兒,怎么樣?這車騎將軍一職,可還滿意?”
曹操臉上始終掛著似乎不會退去的得意笑容,美滋滋地問道。
看得出來,相比于自己擔任丞相一職,更令曹操感到高興的,還是能如愿以償給楚云升官。
“叔父的厚恩,侄兒銘記在心,萬死難報!”
楚云躬身向曹操行禮致謝。
“說什么呢!這都是你應得的!”
曹操不以為意地連連擺手,楚云的這份謙卑,有時候真是讓他覺得又愛又恨。
順帶一提,此次郭嘉的官職沒有任何變化,還是擔任軍師祭酒一職。
倒不是曹操不舍得給郭嘉升官,只是一來軍師祭酒這一軍職,本就是曹操專門為郭嘉量身設定并創立的特殊職務,二來郭嘉自己強烈要求繼續擔任軍師祭酒這一職位。
當然,軍師祭酒一職本就是一種莫大的殊榮,郭嘉不要求升遷,并非是小肚雞腸地還捏著鄴城的舊賬不放,相反,他是感念曹操專門為他設立職務的恩德,不忍輕易離開這一職務。
說的直白點,那就是當軍師祭酒當出感情了!
又是靜謐的房間之內,又是曹操、楚云、郭嘉三人。
“叔父,您老還是這么節儉,這新丞相府的變化實在是太小了。”
楚云調侃著說道。
“行啦,別人不知道,你們倆還不知道么?叔父我的心思已經不在許都了!”
曹操眼中精光爆射,言語中蘊含著驚人的氣勢。
聞言,郭嘉淡然一笑,道:“主公看來還是意在河北,想攻克鄴城!”
“是啊!簡直是朝思暮想!奉孝,有何良策?”
曹操這次故意將楚云丟到一旁不管,專程先問郭嘉。
“在下還是當初那句話,袁譚、袁尚兩兄弟,是合則兩利,斗則兩敗俱傷!但他們兄弟二人關系早已惡化到近乎不可調和的地步!
主公只要肯耐心演上一場戲,讓袁譚、袁尚二人誤以為主公短期之內不會向冀州用兵,那么很快他們倆兄弟就會露出破綻,再次手足相殘!”
“演戲?怎么演?”
曹操好奇地追問道。
“主公不如擇日集結將士,向西行進,并向各地放出消息,稱您要攻打劉表,為朝廷收復荊州!
只要您真的率大軍離開許都南下,在下敢斷言,一個月之內,袁譚、袁尚必定再次反目成仇,互相攻伐!”
聽郭嘉這胸有成出的語氣,就差沒立下軍令狀了。
“奉孝此言當真?”
曹操大喜問道。
“在下從不敢向主公妄言。”
“好!”
曹操一跺腳,道了一句“此計甚妙”,然后將目光轉向楚云。
這次,楚云學乖了,為了給足郭嘉面子,配合曹操一起哄他高興,趕緊搶答道:“叔父!奉孝的這個法子,侄兒深為贊同!”
聽楚云都這么說,郭嘉更是眉開眼笑,當即同意采納郭嘉的計策。
只不過這一次,楚云索性打算將所有的風頭都讓給郭嘉來出。
“叔父,侄兒有一不情之請。”
見楚云的臉色并不好看,曹操心里七上八下,不安地發問道:“又出什么事了……?”
“叔父,此次‘出征’荊州,能否準許侄兒留在許都,不隨軍出征?”
本來,楚云如果還是太子太傅的身份,這事就很簡單了。
太子太傅本就是文官,打起仗來,沒有必須隨軍的必要。
但楚云如今是車騎將軍,貨真價實的最高級別將軍,這剛一上任,就偷懶摸魚,實在有點兒說不過去。
可說不過去,還是要說,楚云想起喬紫青這些日子日思夜盤著他早日歸家,就實在不忍再這么快就輕言離去。
曹操一聽,哈哈大笑道:“我以為是多大的事,就是這個?沒問題,叔父準了!”
因為這次所謂的“南征荊州”本來就是逢場作戲,只為引得袁譚、袁尚內斗而已,既然就是演戲,那楚云去與不去,就根本無關緊要。
只要曹操和隨軍的將士們把戲演得足夠逼真,那楚云這車騎將軍在與不在,都不會讓袁譚、袁尚感到可疑。
“侄兒多謝叔父!”
楚云躬身抱拳道。
之后,曹操喊來曹昂,留楚云和郭嘉四人一起,在府上吃了一頓難得鋪張浪費的好飯,算是慶祝自己的喬遷之喜。
吃過飯,楚云分別拜見了丁夫人、卞夫人二位嬸嬸,還有卞夫人的那位義女陸真真。
丁夫人和卞夫人倒是還好,只需扯幾句閑話,也就了事。
倒是那陸真真,纏上楚云不放,硬要楚云將這些日子軍中的奇聞異事講給她聽。
本來楚云是想拒絕的,可轉念一想這丫頭也挺可憐,這么小的年紀就被卞夫人訓練成女特工似的,整天做一些既不符合身份,也不符合性別的危險事。
于是,楚云只得留下陪陸真真聊了足足兩個時辰,陸真真才肯放楚云離開。
聊過天,楚云才知道,這段日子里,陸真真閑暇時就會找喬紫青閑聊,二人的關系,倒是更親近了不少。
想到陸真真也算替喬紫青排憂解悶,他更是向陸真真表達了感激之意。
“真真,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哥哥我幫忙的地方,只管開口。”
看著面前一襲黑衣的陸真真,楚云真摯地說道。
“真的?堂堂車騎將軍的人情,真真可是記在心里了!”
陸真真戲謔調侃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楚云許諾道。
“好,云哥哥,記住你今天的話,以后可莫要后悔。”
露出一副奸計得逞的表情,陸真真似有盤算般地狡黠道。
見狀,楚云也看得出自己似乎被陸真真算計了。
但想起先前自己其實就多次勞煩這丫頭幫忙,徹查李當之暗通袁紹一事,以及拯救郭嘉、曹昂等人那一次,陸真真都是鼎力相助,而且起到極大的作用。
所以就算以后陸真真當真有什么會求到自己的事,就算沒有今日這番承諾,楚云也不會袖手旁觀就是了。
道別陸真真之后,楚云乘坐曹操為其安排好的車駕,一路返回自家宅邸。
而好巧不巧的一幕,被楚云撞見。
一位年輕的姑娘正抱著一個精致的小匣子,跟自家府邸門口新上任的小廝軟磨硬泡著。
大抵是有先前被調走的小廝們這些前車之鑒在,新上任的小廝們閉口不言,任由那姑娘如何搭話,都是不予理會。
最后,楚云只得走上前,向這位賴在自己家門口不走的姑娘詢問。
“姑娘,請問你這是……?”
從衣著上看,這姑娘身披白色絲綢制成的衣裳,雖不是那種上乘布料,卻也絕非出自貧苦人家。
這姑娘抬起頭,容貌當真生得俏麗,縱然不及喬紫青、貂蟬那等傾國傾城的絕世美人,但也稱得上是花容月貌不假了。
楚云在打量這位姑娘的同時,這位姑娘也在不住打量著楚云。
今日,楚云為了上朝,恰好穿了件一看便知身份尊貴的華服,姑娘倒吸一口涼氣,似乎想到了某種可能性,趕緊俯下身子行禮,驚聲問道:“敢問可是車騎將軍楚云大人……?”
被認出身份,楚云倒是不驚訝。
“正是,姑娘難道是登門找我?”
見楚云痛快地承認,這姑娘更是驚得花容失色。
楚云威名遠傳,在許都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樣身份尊貴的人物,在大多數人心目中的形象,應該是高高在上,不怒自威,極難相處才對。
可眼前的青年溫文爾雅,平易近人,實在難以將其與傳聞中沙場之上披荊斬棘的威武大將軍形象聯系到一起。
但這姑娘似乎頗為聰慧,她機靈地用余光觀察著門口的小廝們,見楚府門口這些小廝都畢恭畢敬地向楚云低頭行禮,就知道楚云并未說謊。
相信這世上也沒幾個人膽敢在楚府門口,冒充楚云本人。
“小……小女郭玉兒,拜見楚云大人!”
這姑娘一點兒也不含糊,當即就“噗通”一聲,給楚云跪下了!
楚云嚇了一跳,以自己今時今日的地位,有人搶著巴結自己,給自己下跪,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但是他有種預感,這件事也許不是這么簡單。
男女有別,楚云隔著衣袖伸算將這姑娘攙扶起來,道:“姑娘不必如此,有什么話,起來慢慢說。”
“小女求大人開恩,為家父做主!大人不答應,小女不敢起身!”
郭玉兒將手上的箱子遞到楚云面前,淚眼婆娑,楚楚可憐,這副模樣,讓楚云大為動容。
“我怎么總感覺這情景在電視劇里經常上演……”
楚云本來是沒心沒肺地在心里念叨著,可眼看著這花兒一般的姑娘哭得越來越厲害,他只得嘆了口氣,柔聲道:“無論有什么話,你都不妨隨我進府上細細道來,就算你要我幫忙,也總該先讓我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是不是?”
聽楚云確實有出手相助的意思,郭玉兒激動地低下頭就要向楚云磕響頭,楚云見狀,趕緊伸手將她攔下。
看她彎腰低頭的力道,若是這頭當真磕到地面的青石磚上,怕是一下就能讓這姑娘的額頭破相。
雖說這郭玉兒跟自己非親非故,但楚云也不忍見這么漂亮的姑娘遭這份罪。
隨即,楚云將郭玉兒帶回府上,為了避嫌,還喊來正忙著研究醫理的喬紫青一起來。
喬紫青對楚云還是相當信任的,簡單解釋幾句,喬紫青就答應和楚云一起聽一聽這姑娘的訴求。
三人坐在一張圓桌旁的椅子上,郭玉兒先是將那精致的小匣子打開。
一枚須長超過一只手的人參,呈現在三人面前。
“好參!”
一見這人參,喬紫青就犯了職業病似的脫口驚呼道。
楚云見自家夫人這模樣,趕緊干咳一聲,以示提醒。
喬紫青這才回過神來,也跟著清了清嗓子,不再說話。
倒是郭玉兒向二人施了一禮,道:“玉兒聽聞夫人喜愛名貴藥材,特地將家父珍藏多年的百年人參取來,獻予夫人,還望夫人能賞臉笑納……”
楚云見喬紫青那雙美眸已止不住地放光,心里嘆了口氣。
看來,這姑娘為了找自己幫忙,已經竭盡所能來討好喬紫青。
“還是先說說,你,或者說你父親,究竟出了什么事吧。”
聞言,郭玉兒的眼中再次閃著淚光。
“此事說來話長……”
“那你就慢慢說。”
大概是看在人參的面子上,喬紫青對郭玉兒已經生出了些許好感,竟替她這般說話。
“謝夫人……”
郭玉兒道了聲謝,開始娓娓道來。
“小女一家都是許都本地人,定居城西已有三十余年之久,家父郭陽,城西經營一家米鋪,也算能讓全家溫飽度日。
可是,七天前,家父為奸人所害,蒙冤入獄,如今生死未卜……小女懇請將軍、夫人,為家父做主!”
此時楚云心里更是無語。
拜托,我是車騎將軍,又不是縣令,這種事你要找也應該找滿寵才對……
不過楚云也能理解,這世道平民百姓地位低下,那些官員豈是她說見就見的。
如果真那么容易,這郭玉兒也不會被逼得拿出父親珍藏的百年人參,特地來討好喬紫青了。
縱然知道麻煩纏身,楚云也只得暗嘆一聲,皺眉問道:“你父親所犯何罪?”
我在曹營當倉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