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楚云的話,荀彧找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
“既然將軍堅持,我也不便再多反對,但是將軍此行切記要萬事小心啊!”
見自己攔不住決心已定的楚云,荀彧也唯有好生叮囑,以免出什么意外。
荀彧也明白,這件事除了楚云,眼下沒人能處理,更沒人敢處理。
“令君放心吧,正如你所說,冀州早就是朝廷的地界,就算冒出什么小魚小蝦,也翻不起什么大風大浪。”
明知楚云在刻意安危自己,但面對楚云泰然自若的神情,荀彧的臉色還是變得輕松了許多。
“那就祝將軍馬到成功,早日將三位公子帶回來了。”
連自己都不相信的祝福脫口而出,荀彧心底生出一股無力感。
“多謝令君,鄴城就仰仗令君繼續主持大局了,我這就去軍營一趟準備出城。”
向荀彧告辭后,楚云便離開荀府,乘車前往鄴城的軍營。
楚云第一時間沒有急于調撥兵馬,當務之急,最需要了解的,是留守在鄴城的將領都有哪些。
除了從周全的角度上考慮以外,要搜查曹丕三人的下落,最重要的并非行軍打仗的能力,而是辦事是否足夠機敏,心思是否足夠細膩。
作為風頭一時無兩的風云人物,楚云一進軍營,就被閑暇的將領、校尉等大小軍官如眾星捧月般追逐簇擁。
楚云本沒有心情與眾將士依次打招呼,但索性順勢向眾人開始打聽將領們的去處。
突然,楚云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個有幾分熟悉的面龐。
“文烈……?”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被曹操任命到關中鎮守一方,后來在楚云的幫助下成功被調回曹操身邊的曹操從弟之子——曹休。
“楚云兄長!”
能再次一睹楚云的陣容,曹休顯得是比上次會面還要激動。
一直以來,他都想找個機會好好跟楚云道謝。
“兄長,您終于回來了!我翹首以盼等您回來,已等了太久了!”
曹休激動得想給楚云一個大大的擁抱,楚云連忙攔住曹休,將話題轉移回最在意的內容上。
而其他將領們見楚云似乎不是來隨便逛逛這么簡單,也識時務地離開,沒有繼續纏著楚云二人。
經過一番詢問,楚云得知,大多數能征善戰的將領,尤其是曹氏的宗族大將,都被曹操帶到中原去負責攻打荊州了,就連其他外姓將領,只要是有能力的,也大多被分配到各要地關隘負責鎮守一方。
但曹洪雖是曹氏宗族大將,能力也說得過去,但楚云覺得他的性子不適合處理此事,況且鄴城作為如今曹氏集團的最大根基之地,也確實需要曹洪這么一位重量級大將來鎮守,才不會出什么岔子。
所以,僅僅是思索了片刻,楚云就把曹洪從合適的人選范圍中剔除了出去。
“話說回來,兄長,您問這些事,是不是有什么戰事需要人手啊?”
楚云沒想到,曹休這小子還些小聰明,嗅覺如此敏銳,能猜到已有事發生。
正當楚云在糾結要不要將這些事告知曹休的時候,曹休神色一變,嚴肅躬身抱拳道:“兄長,若是有什么用得著愚弟出力的地方,請盡管吩咐,兄長對愚弟有厚恩,愚弟雖萬死亦難報答!”
見曹休說得這么義正言辭,楚云被他說得有些意動,心想曹休也是曹氏子弟年輕一輩中很有能力的翹楚,此事如果讓他知曉和插手,還是蠻合適的。
再怎么說,楚云也不可能在瞞著一個人的前提下,讓他為自己處理,既然總要告訴即將挑選的人手,那還不如讓自家人參與,也更放心些。
“好吧,你跟我來。”
附近人多眼雜,自然不是說話的地方,楚云嘆了口氣之后,帶著曹休一路來到僻靜角落的營帳內,確認外面沒有耳目,才將曹丕、曹彰以及曹植三兄弟失蹤的事,以及自己即將實施的計劃,告知曹休。
“竟有此事……?!天哪,連我和子廉叔都對此毫不知情,這……”
曹休驚嘆之余,只覺得背脊一涼,頭皮發麻,就連腦袋內都開始嗡嗡直響。
“現在你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真相,去與不去,已經由不得你了。”
楚云既然已經把曹丕三兄弟失蹤之事告訴曹休,為了保證曹休不會泄密,現在他就算后悔,楚云也要強行帶他上路。
“兄長這么說,未免就有些瞧不起愚弟了,愚弟豈是貪生怕死只曉得趨利避害的鼠輩?
此事愚弟定要竭盡所能,助兄長一臂之力!”
聽曹休說得比唱得還好聽,楚云的心里著實感受到絲絲暖意,心想當初也沒白幫這小子一把。
“那好,你應該有自己的嫡系部隊吧?把信得過的親信也都一并帶上,我還要另外去找兩個人。”
“遵命!不過此事事關重大,不知兄長還要找誰?”
曹休是擔心,楚云誤將此事告訴其他外族將領。
曹氏宗族的將軍們儼然早已是自成一派,而且對外姓將領雖然談不上排擠,但也很少會加以信任。
“此二人值得信任,而且此行很可能十分兇險,若無他在,我不放心。”
聽楚云這么說,曹休就不敢多嘴了,心想:“兄長一定比我心里有數,我又何必多言呢……?”
于是,曹休老老實實地跟在楚云身后,隨他一起去見其他人。
不用多說,楚云要見的,自然是先前隨他一路前往涼州平定戰亂的馬超、龐德這二位虎將。
眼下鄴城中能堪重任的將領本就不多,此二人能力最為出眾不說,經過先前的默契配合,楚云現在對他們二人的信任也遠勝從前。
原本按照楚云交代的軍令,馬超、龐德二人一回到鄴城,稍加休息之后,就開始研究利用現有的戰馬、將士、兵器等各種人力、物力資源,培養出一批新的素養能比肩西涼鐵騎的騎兵部隊。
一見到楚云來尋,二人都放下手上的任務,趕忙向楚云行禮。
“末將參見車騎將軍!”
“不知將軍大駕,末將有失遠迎!請將軍切勿見怪!”
二人都面露喜色,從他們的表情上,楚云就猜到,組建新騎兵的事,他們應該進展得還算順利。
“如何?新的一支騎兵隊伍籌備得還不錯吧?”
楚云耐下性子,給二人一點緩沖的空間,沒有直接把如重磅炸彈的消息告知二人。
“啟稟將軍,托將軍您的福,可以說是非常順利啊!”
老實持重的龐德也拍起楚云的馬屁笑道。
馬超則是也跟著點頭道:“正是!將軍,您有所不知,自從您發了話以后,我們現在做起事來方便多了,跟上頭是要馬給馬,要人給人,軍中所有擅長騎術的將士,只要是校尉以下的,我們二人隨便挑!
聽說是荀令君開的口,說只要是我們需要的,朝廷都支持!”
“看來真是要多謝荀令君的慷慨配合了。”
楚云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明白,荀彧這是在通過這種小事,來報答楚云對他的恩情。
“是啊,對了將軍,您這次來,是專程來巡視組建的進度么?”
馬超若有所思地問道。
“不是。”
說著,楚云的臉色驟變,一改方才的笑顏,嚴肅地與二人一起到附近的空營帳中,準備將失蹤之事同樣告訴他們三人。
這時,馬超、龐德二人才發覺,楚云身后竟然還跟著一個曹休。
他們與曹休先前近乎毫無瓜葛,關系也普通得很,還是經過楚云的正式引見,才算第一次在私下有了交流,相互認識。
對于馬超、龐德二人的威名,曾經在關中任職的曹休是素有耳聞。
“二位將軍都是在涼州赫赫有名的人物,今日有幸得以一見啊!”
曹休可謂給足了楚云面子,即便身為曹氏宗族的子弟,卻放下身段,主動向馬超、龐德這兩位加入曹營不久的外姓將領示好。
“曹休將軍太客氣了。”
“將軍過獎了!”
馬超、龐德見曹休這么給面子,心花怒放之下,也紛紛回禮道。
彼此客氣了幾句之后,楚云開始重新將曹丕三兄弟失蹤一事告訴馬超、龐德,二人聽得是臉色變幻不斷。
就連膽色過人的馬超,聽完都是一臉煞白之色,呼吸都變得安靜了許多。
這也難怪他們二人會有如此反應,任何事,牽扯到曹操哪怕一個兒子的安危,就已經足夠讓他們這些人談之色變了。
可這次的失蹤一事,一次就是關系到曹操三個兒子的安危,這種事,一般人就算是聽到了,也希望自己立刻失憶,更別說參與其中了。
“按說我本來應該給二位選擇的機會,但是現在我已經告訴你們,你們就算不愿意跟我走這一趟,也是不行了。”
楚云用說笑的口吻,仿佛在威脅著他們二人道。
“將軍對我們二人有知遇之恩,馬超雖死無懼,更何況這常山又不是什么龍潭虎穴,末將愿隨將軍同往!”
最先表態的是馬超,雖說摻和進此事有風險,但馬超并無畏懼。
一來是他感念楚云對他以往的諸多偏愛和照顧,二來也是相信楚云的能力。
馬超堅信,天大的事,到了楚云的手里,一樣會被圓滿解決。
而龐德也毫不猶豫地跟著表態道:“將軍,末將也一樣,莫要說是小小的常山郡,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將軍您一聲令下,末將絕對不皺一個眉頭!”
“很好,那你們暫且擱置組建新騎兵之事,把信得過的涼州弟兄們都帶上,我們現在,不,還是先讓弟兄們吃頓飽飯,下午再出發吧!”
“多謝將軍體恤,我等這就去準備!”
馬超、龐德二人向楚云、曹休依次拱手道別,然后就忙著去做出發前的準備了。
“兄長,孟起將軍和令明將軍當真能信得過么?”
眼看著二人漸行漸遠,確認四下無人后,曹休有些不放心地向楚云確認道。
“沒問題的,他們二人既不會聲張,更不會膽怯,他們的態度,你方才不是也看到了么?你認為那是裝出來的?”
“這……確實不像……”
“安心些吧,他們二人與我在涼州出生入死,孟起將軍為了朝廷,更是不惜與親生父親決裂,他們二人的赤膽忠心,我早已親自驗證過,不會有什么差池的。”
“兄長您都這么說了,愚弟自然就放心了。”
下午,全軍將士吃過早飯后,沒有向任何人請示,楚云帶著王平,與馬超、龐德還有曹休三人一同,率領一萬涼州鐵騎以及一萬曹軍精騎離開大營,自北城門而出,準備向常山郡行進。
不過楚云的大軍剛行出二里,就被城內派來的快馬攔住。
楚云詢問過后,得知這輕騎是曹洪派來,詢問楚云為何要“擅自”率軍出城而去。
其實,楚云如今的位居“車騎將軍”一職,遠在曹洪的“都護將軍”地位之上。
不過曹洪畢竟是曹氏的宗族大將,更是曹操的族弟,二人關系親密不說,曹洪還對曹操有救命之恩,論地位,雖不及如今的楚云,卻也是曹氏集團的頂梁柱之一。
他突然派人這么一攔,楚云就明白曹洪的意思。
顯然,不論楚云多有本事,多受曹操的賞識器重,但從輩分上將,楚云還是曹洪的晚輩。
這次楚云凱旋回鄴城,第一時間去拜會了荀彧,卻根本沒有去見曹洪。
雖說楚云是事出有因,但對于不曉得曹丕三兄弟失蹤一事的曹洪而言,楚云的這種行為,是完全沒有把他這個族叔放在眼里。
可曹洪身為曹氏集團的核心人物,非常清楚楚云的本事,以及曹操對他的喜愛,自然不敢向楚云擺譜,只好借著楚云“擅自”率軍出城的機會為借口,找一找楚云的晦氣。
換做平時,楚云可能還會去拜訪曹洪,以大局為重跟他解釋一番。
不過現在的楚云心急如焚,只想著早日抵達無極縣查探曹丕三人的下落,自然沒心情去理會曹洪的這些小心思。
“你且回去告訴子廉叔,就說侄兒好歹是當今天子親口敕封的車騎將軍,有權調動天下兵馬,何來‘擅自’動兵這么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