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是擔心南面的江岸,會有劉表的援軍吧?”
馬超打算一語道破楚云的心思,讓他看到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進步。
楚云面帶笑意,先是微微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最讓我忌憚的并非劉表,而是劉備還有他的軍師諸葛亮。”
“諸葛亮?就是將軍經常提起的那個人?”
“就是他,若是能除掉此人,劉備死期不遠矣,天下也可大定!”
楚云的記憶,在談話的時候,已情不自禁地追憶起上次與諸葛亮交手時的情景。
羽扇綸巾,青年俊才,二人斗智斗勇楚云雖略勝一籌,但難保諸葛亮不會吸取教訓,后來居上。
不過楚云并不會為此感到畏懼,反而覺得興奮。
能跟在歷史上留下濃厚一筆,并時常為后代人津津樂道的武侯交手,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呢?
見馬超不說話,楚云將思緒從千里之外收了回來,笑道:“不過孟起將軍啊,話說回來,你確實是進步不小呢!”
“將軍何出此言?”
即使強忍著有所收斂,馬超的臉上還是流露出顯而易見的興奮之色。
對于他們這些為將者而言,沒有什么比來自楚云的褒獎更能激勵人心了。
“因為你肯留下,不去和其他將軍們爭搶攻城的立功機會。”
說著,楚云莞爾一笑,繼續道:“我知道,你并不是不想立功,而是你猜到了留下的話,會有更大的立功機會在等待著你,我說的沒錯吧?”
馬超慚愧一笑,心想果然自己那點小聰明都被楚云看穿了。
“將軍洞若觀火,孟起不敢欺瞞將軍,確實如此。”
楚云擺擺手,不以為意道:“將軍不必覺得不好意思,這個立功的機會,我本就是留給心思細膩能察覺到這一點的將軍,既然只有你一人肯留下,那它就理應歸你。”
“多謝將軍!”
馬超弓著身子作揖拜謝道。
“你既然能猜到其一,不妨再猜猜其二。
這立功的機會是什么?猜猜看吧。”
楚云對馬超擺出惡作劇般的笑容道。
“將軍,末將猜不出。”
“放棄得未免太早了,再想想,這是個很簡單的問題。”
見馬超信心欠缺,楚云不禁鼓舞道。
“那好吧,末將就隨便蒙蒙看……”
看著遙遠的南方天空,馬超若有所思地拉長著語調道:“將軍難道是在等諸葛亮的援兵?”
“看,你還是比自己想象得還要聰明嘛。”
楚云用夸贊之詞肯定了馬超的答案。
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之后,馬超問道:“將軍這么確定,諸葛亮會派援軍增援蔡瑁?”
“一定會的,如果坐視蔡瑁丟掉樊城,他就不是諸葛亮了。”
馬超沉吟道:“這么說來,將軍已經做好與諸葛亮一戰的打算了?”
“正是。”
“可是,諸葛亮若是當真有將軍說得那么厲害,就算我們現在的兵力,再加上吳塵將軍的一萬兵馬,能擋得住他的援軍么?”
馬超過去每逢戰事,向來是一往無前,但面對連楚云都要萬分謹慎對待的對手,他不得不也跟著小心起來。
“諸葛亮雖然厲害,但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他有通天之能,也做不到憑空變出兵馬。
以劉備的資源,就算劉表對他加以扶持,他也絕對不會有太多的錢糧去征募兵馬,所以我大膽猜測,至少在兵力上,我們是可以占優勢的。”
楚云對于劉備的狀況再清楚不過了,就他那點家底,能維系自己之前招募的兵力就不錯了。
至于劉表嘛,就算現在依照“唇亡齒寒”的道理會給劉備一些錢糧兵馬,但依照其本性來看,是絕對不會真正放開手腳支持劉備的。
“將軍您這么說,那我就放心了。”
馬超最擔心的就是腹背受敵兩線作戰,再加上兵力不足。
如果己方兵力占優,馬超覺得就算諸葛亮真有楚云說得那么厲害,他也不用怕。
畢竟,自己這邊不是還有更技高一籌的車騎將軍呢!
當然這只是馬超自己一廂情愿的想法,楚云可不認為自己一定強過諸葛亮。
四個城門的曹軍將士們仍在戰火中繼續攻城鏖戰,戰事從正午一直持續到黃昏,雙方的將士們都是疲憊不堪,但誰也不能停下休息片刻。
這時,一支曹軍的探馬突然急匆匆地策馬趕向此地。
由于楚云和馬超此刻身處大營中央,雖然路途中的將士們都主動給這批探馬讓路,但他們還是費了一會兒的功夫,才感到楚云和馬超面前。
楚云見他們神色慌張,連忙主動問道:“出什么事了?我看你們是從南邊的方向來的,你們是許褚、陳昭二位將軍的部隊?還是吳塵將軍的部隊?”
“回……回稟將軍,我們是吳塵將軍的部曲!
將軍!江岸出現大批敵軍船只,有不少敵軍已經登上江岸與我軍交戰,吳塵將軍命我等趕來將此訊息稟告于您。”
聞言,楚云還沒來得及說話,馬超先摩拳擦掌,向楚云主動道:“將軍!定是敵人的援軍!我們速速去救援吳塵將軍吧!”
楚云點了點頭,無論如何支援是必然的,但他還要先搞清楚敵人的具體情況。
“我問你,敵軍是打著何人的旗號?”
“回稟將軍,敵人應該是劉備的人馬。”
“呵,果然是他們,諸葛亮啊諸葛亮,這次你我又要再度交手了。”
說完這句話,楚云向探馬交代道:“你速速趕回去,告訴吳塵將軍,讓他不必硬抗敵軍的攻勢,只需讓將士們且戰且退,保存兵力即可!我們會立刻率軍前去救援!”
“喏!”
探馬們恭敬地齊聲應下,焦急地策馬離開大營,原路返回。
目送著探馬們遠去,楚云看向馬超,笑道:“孟起將軍,這次輪到你出馬了,建功的機會,就在于此。”
“將軍盡管吩咐!”
馬超抱拳激動道。
“現在我們手上還有五千陷陣營將士,三萬步軍,以及兩萬虎豹騎。
我決定放棄現有的大營,把五千陷陣營將士,以及三萬步軍,全部交由你統領!”
楚云話音一落,馬超驚得當場呆若木雞!
三萬多大軍,一股能決定戰場勝負的力量,楚云居然決定全部交給馬超一人。
這讓馬超如何能不感到受寵若驚?!
如何能不感到壓力山大?!
“將軍,您究竟有何打算……?”
馬超知道,楚云既然要采取這種孤注一擲的策略,那肯定是要搞大動作!
“雖然我沒有去跟那些探馬打聽諸葛亮這次派來多少人馬支援,但我料定你獨自一人率這些兵馬已經足夠與敵軍分庭抗禮了。”
“將軍是要末將獨自去支援吳塵將軍?”
“沒錯,諸葛亮一定會派猛將率精兵趁登岸之際,以破竹之勢猛攻吳塵的部隊,只要吳塵能隨機應變,或者我的軍令能夠及時送達,他定然會率眾且戰且退,只要你趕在他全軍覆沒之前,感到河岸附近與敵軍纏斗起來就好,記住,無需急于分出勝負,我也不要你與敵將拼個你死我活!
這一次你的身份是主將,而非斗將,單打獨斗的事,我不是堅決反對,但你不能把自己折進去,懂嗎?”
歷史上夏侯淵的失敗,楚云可不希望馬超也上演一回。
“末將記下了。”
馬超嚴肅地點頭應著,又抬頭凝視著楚云反問道:“不知將軍可是打算親率兩萬虎豹騎,抄敵軍的后路,與末將形成包夾之勢,一鼓作氣消滅敵軍?”
“視情況而定,你的這個主意也不失為一個辦法,但我個更好的主意。
不過能否成功執行,還要看運氣和時機。”
楚云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讓馬超又聽得是一頭霧水,但對于楚云這種風格,時間一長他也漸漸習慣,反倒是見怪不怪了。
從馬超茫然的神情,楚云看出他并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
“總之,孟起將軍你記住,你的任務是阻止敵人靠近樊城,尤其是不能讓這股增援來的敵軍,靠近正在強攻樊城南城門的陳昭、許褚將軍他們,否則很可能影響攻城的整體計劃!”
聽著楚云的嚴肅警告,馬超謹慎點頭,又恍然想起什么,問道:“將軍,大公子手上還有一萬精騎在待命,以末將看來,這一時半會兒的功夫,應該還沒有哪個城們會被攻破,何不派人將敵人援軍登岸的消息告訴大公子,讓他也率軍支援吳塵將軍呢?”
說穿了,馬超還是覺得手上只有步軍并不安心,如果能跟曹昂來一個步軍與騎兵之間的協同配合,就有足夠的底氣了。
“我說孟起將軍啊,我不過就是夸了那諸葛亮幾句,提醒你不要輕敵,你怎么就變得畏首畏尾了?
莫非就因為我的幾句話,你就怕了諸葛亮不成?”
楚云這種明顯的激將法,讓馬超聽得,白凈的臉和脖子都是一片紅,他立刻辯駁道:“將軍,末將沒有畏首畏尾,更不會怯戰!好!末將就聽您的!”
“好,那你就立刻率軍出戰吧!別耽擱了!”
于是,楚云與馬超兵分兩路,馬超直奔吳塵大軍所在的方向,楚云則率領虎豹騎們繞路向南而行。
江岸邊。
鋪天蓋地的喊殺聲,比江水拍打岸邊的聲音,要刺耳得多。
看著敵人從四面八方不斷涌向己方的大陣,作為主將,吳塵用了幾個喘息的時間,就意識到敵人的數量,遠在己方之上。
盡管提前扎好了營盤,而且是加固后的營盤,但在面對至少兵力在自己兩倍以上的對手時,即使營盤再堅不可破,也只能淪落到捉襟見肘的地步。
“誰也不許后退一步!保持好陣型!別退!擅自退后一步者,立斬!”
其實理性告訴吳塵,在面對這樣數量的敵人時,放棄營盤先行撤退是最好的選擇。
但他接到的命令就是嚴守江岸,不放過任何一個敵人的援軍支援樊城,所以只要沒收到新的命令,哪怕是再難打的惡仗,戰至最后一兵一卒,他也不會放棄。
這,就是吳塵對楚云的忠心!
但這份固執,是要付出代價的。
己方的哀嚎聲在自家陣腳中此起彼伏,前方的將士們為了守住營盤,不得不拿命去硬抗。
敵將是一名滿面虬髯的黑臉大漢,手持一桿丈八蛇矛,在陣前如一頭猛虎般,虐殺著曹軍將士。
吳塵一眼就認出,那人是劉備的三弟張飛張翼德。
這讓吳塵親自上前與敵將斗將的路都被堵死了。
吳塵雖然好戰,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論武藝,他在二流武將里尚且說得過去,可是要跟張飛這樣的對手交手,就是自討沒趣了。
每當看到將士們倒下,吳塵就感覺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人用利刃劃了一下,火辣辣的刺痛在刺激著他的每一根神經。
與參與攻城的曹軍將士們遭受到相同的待遇,此刻由吳塵指揮的將士們,正在逐步陣亡。
心在滴血的吳塵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將先前復命歸來的探馬硬生生拽到自己面前,怒聲問道:“車騎將軍真的有說會派援軍過來么?”
弟兄們已經支撐了近一個時辰,營寨中三分之一的區域已經落入敵手,這個時候,吳塵的情緒已經焦躁到了極致。
看著用一雙虎目死死瞪著自己的吳塵,那位倒霉的探馬嚇得險些當場尿了褲子,他用因為驚嚇而變得如太監般的尖銳聲音回答道:“是……是的!”
吳塵嘆了口氣,自知因為情緒失控而遷怒于眼前的探馬也無懼于是,垂下手將被舉到半空中的身體放下,然后從刀鞘中拔出環首刀,準備親自加入廝殺。
可就在這時,西面的營寨門口,一直打著曹軍旗號的精銳大軍,如救世主一般神兵天降。
源源不絕,一眼過去望不到邊際的人群,發出比完全蓋過敵軍的喊殺聲,不由分說地加入了戰斗。
兩軍的將士都是只認衣服不認人,曹軍的盔甲樣式與劉備軍的區別非常明顯,也不存在誤傷友軍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