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攻關激戰一個多時辰,元軍死傷五六千,卻仍然沒能順利攻下潼關。
近五天的攻關之戰,元軍傷亡已經達到四萬!
三萬精銳的漢軍,此時只有數千人能戰。
按道理,漢軍早就應該崩潰了。可是人在極端的情況下,所激發出來的那種麻木的瘋狂,竟然讓他們奇怪的沒有崩潰。
這倒不是英勇無畏,而是一種典型的戰場“變態”,是精神遭受突然而巨大創傷后的扭曲。
大多數袍澤戰死的殘酷現實,反而讓漢奸軍對死亡變得遲鈍淡漠,或者說忘記了死亡,取而代之的只有一個執念:攻下潼關,殺掉里面的每一個唐軍。攻入關中,見人就殺。
到最后,漢奸軍當真都成了瘋子,他們猶如飛蛾撲火般不要命的攻打潼關,就是蒙古將領的命令,也不再管用了。
“殺!殺!”漢奸軍個個如同惡鬼一般,猶如神魂附體的瘋狂,完全不知生死為何物。甚至不少人放棄攻城武器,拎起刀子徒勞的砍著城墻。
死亡太多,人就將不再畏懼死亡。
集體瘋了。
就是后面的蒙古色目將領,也看呆了。
他們從來沒有發現,漢軍竟然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漢軍的瘋狂感染了后面的色目兵,更多的色目兵投入攻關之戰,就是蒙古兵,也增派了三千人!
蒙古將帥也瘋了。
唐軍也死傷了五六百人,火炮和火銃都報廢了一堆。能戰者,已經不到千人!
“殺!死戰到底!與潼關共存亡!”旅帥顏琇和劉燮,也親自上陣,操作火炮轟殺元軍。就連能動彈的重傷員,也掙扎著操作火器。
關上關下,都如同地獄一般,都處都是血跡。
唐軍將士都知道,最后的時刻要到了。
遠處觀戰的元軍統帥剌罕忽臺,終于難得的露出一絲僵硬的笑容。
好了。
付出四萬傷亡,總算能很快拿下潼關了。
最多還有一個時辰,大元的蒼狼戰旗就會插在潼關之上。
唐軍就算再善戰又如何?他們的兵力太少,他們的血要流干了。
而自己手中,還有六萬人可戰!
三萬漢軍就算全軍覆沒,也沒有多大影響。他手中,還有好幾萬鐵騎!
就算留下兩萬人守衛潼關,他還是能率領四萬鐵騎攻入關中。
對于空虛的關中來說,四萬鐵騎足以配合河東大軍奪回陜西!
他剌罕忽臺,還是賭對了,雖然代價實在太大。
可這是信陽和廬州大軍戰敗后,他唯一反敗為勝的機會。
文天祥,你輸了。
你的大軍最少還要兩個時辰才能到達這里。等你到來,潼關已經重新屬于大元。
你還是低估了大元鐵騎攻堅的本事。
眼看唐軍守軍人數越來越少,火器的反擊越來越稀疏,剌罕忽臺等元軍將帥長長出了一口氣。
任誰都能看得出來,潼關很快就會易手。
“打下潼關,殺入關中,五日不封刀!”剌罕忽臺殘酷的下令。
“五日不封刀!五日不封刀!殺!”元軍再一次被激發了兇性。
五日不封刀,意味著打進關中的元軍人人都會發財,也意味這關中將會生靈涂炭。
然而正在元軍激動昂揚之時,忽然一桿高高的大旗,再次遙遙從關城之后出現,緊接著,關城上就爆發出唐軍的歡呼。
正在攻關的元軍抬頭一看,頓時好像渾身沉入冰窖中。
只見關城之上,再次出現數千唐軍。
援軍!
唐軍竟然在潼關快被大元攻下之時,又來了一批援軍!
元軍頓時呆住了,一時間忘記了繼續攻關。
剌罕忽臺目瞪口呆的看著新到的唐軍戰旗,聽著關城上的歡呼,眼睛慢慢的變成血紅,又變成一片淺灰色的漠然。
手里的彎刀,也慢慢拄在地上,越插越深。
潼關關城之上,顏琇和劉燮再也忍不住的狂笑起來。
“兀那元狗!潼關是大唐不落金關!你們繼續來攻,繼續來攻啊!哈哈哈!”
顏琇指著下面的元軍,萬分暢快的大喊。
原來,駐扎潼關之西華陰城的三千唐軍,終于趕來支援了。
分批增加援軍,將元軍死死吊在潼關之下,給元軍打下潼關的希望。這本就是文天祥的布置。
就算萬一元軍真的打下潼關,在文天祥的布置下,也絕不可能順利攻入關中。因為從潼關到關中的路上,都安排了后手。
所有元軍,都露出慘笑。繼而,僅存的數千漢軍終于崩潰了。
這是瘋狂之后,絕望之下的崩潰。
“啊—”一個漢軍百戶如同受傷的野獸一般仰天大吼,忽然一刀砍在身后一個色目兵的脖子上。
那色目兵的腦袋飛去,鮮血射出三尺多高。
“啊!殺!”又一個漢軍一槍刺入一個色目兵的脖子。
“我們打頭陣,人都死光了!還打不下潼關啊!!嗬嗬!”那漢軍百戶斬殺一個色目兵,癲狂般再次向一個色目兵揮刀。
周圍的色目兵大驚之下,也對這漢軍百戶揮起兵器,轉眼間就斬殺這發狂的漢軍百戶。
“殺!”一群漢軍見狀,都是目光血紅的對身后的色目兵揮起兵器。
漢軍連續數日打頭陣,死傷兩萬多人,連傷者都得不到救治,早就積郁了滔天怨憤,之前這股怨憤一直被攻下潼關的執念壓制。可現在,攻下潼關的希望徹底破滅。
絕望之下,僅存的漢軍終于徹底爆發了。
他們歇斯底里的對一直壓陣的色目兵揮起了刀子。
這不是營嘯,也不是反戈,而是反噬!
色目兵在漢軍面前當慣了大爺,怎么能容忍漢軍反噬?他們不管三七二十,也怒吼著揮舞彎刀,射出羽箭。
轉眼間,漢軍就紛紛喝罵著轉身,瘋狂的和色目廝殺在一起。
這些河北漢人之所以為元廷賣命而毫無羞愧之心,倒不是因為貪生怕死。而是因為被異族統治了數百年,心中已經沒有民族大義,他們從不覺得,為大遼大金大元效力有什么不對。
無非是當兵吃糧,有運氣的話再圖個前程而已。
他們真的是“問心無愧”,與南方宋軍投降元軍完全不同。南方宋軍降元,多半是為了活命,多少還是有愧疚之心,戰意也就不堅。
可是,被用來打頭陣送死,最后還沒有任何結果,那不行!
蒙古將領們看到漢軍和探馬赤軍相互殘殺起來,都是氣的渾身發抖。
反了!反了!
就是關城上的唐軍,也停止了攻擊,樂于作壁上觀的看漢奸軍和色目兵狗咬狗。
“讓他們住手!讓他們住手!混賬!混賬!”剌罕忽臺肺都要氣炸了,恨得直跺腳。
然而,此時的數千漢軍根本不再聽候任何命令,猶如宣泄般的和色目兵廝殺,就像是一條條受傷的野獸,兇性大發,殺的色目兵節節后退,死傷慘重。
要說打白刃戰,這些河北漢軍并不比色目兵差,甚至更強,無非是騎射不行而已。
“大帥!克爾欽軍瘋了!根本不聽啊!怎么辦!”部將傳令后焦急又無奈的說道。
“這些吃了豹子膽的狗奴才!”剌罕忽臺臉色鐵青,一張寬闊的大餅臉上殺氣騰騰,“殺!剿滅這些叛兵!”
“喳!”
命令一下,色目兵和蒙古兵紛紛上前,放箭射殺漢軍。
一時間,不知道多少漢軍被射死射傷。
蒙古色目兵的剿殺,更是激怒了僅存的漢軍。他們嘶叫著不要命的沖殺,仿佛蒙古色目兵是不共戴天之仇。
他們已經不正常了。
“噗嗤!噗嗤!”
“嗖嗖!”
“啊—”
“殺!”
漢奸軍瘋狗一般撕咬著昔日的主人,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性和克制,只為了宣泄。
可是在蒙古兵兇狠而密集的箭雨之下,他們每時每刻都在大片死傷。
“傳令!只要他們服從軍令,本帥就放過他們!讓他們住手!”剌罕忽臺再次傳令。
可是…沒用。
陷入瘋狂暴走狀態的漢軍,已經可不能聽命了。
此時他們就是想要干掉這些昔日盛氣凌人的大主子和二主子。
最后,五千漢奸軍全部被射殺。
而首當其沖的色目兵,竟然在漢軍的反噬下死傷三千多人!
經此巨變,元軍的可戰之兵下降到五萬人。
剿殺完反噬的漢軍之后,剌罕忽臺默默的看著慘烈的戰場,再也沒有下令攻打潼關。
沒用了。
已經不可能攻下潼關了。
但是,他還沒有輸!
“勇士們!”剌罕忽臺站在一個箭車上,往東一指,“文天祥已經快來了!我們沒有攻下潼關,就只有打敗文天祥!”
“只要不是躲在關城的敵軍,無論多么強大,大元鐵騎都不會畏懼!我們已經沒有退路,要么想懦夫那樣投降,要么打垮敵人!長生天只會保佑勇士!只有懦夫的靈魂,才會被毛兀思婆惦記!”
“這一仗,不光是為大元,為大汗而戰,更為了你們的名譽!為了大元鐵騎的威名!”
士氣低落的元軍,終于在剌罕忽臺的鼓動下恢復了戰意。他們紛紛拿出馬料喂馬,檢查弓箭,準備迎戰文天祥。蒙古軍隊的韌性,還是很強的。
“傳令,放棄潼關,渡過弘農河,迎擊文天祥!”
“喳!”
五萬元軍騎兵打起精神,也沒有精力顧得上滿地的重傷員了,就騎馬往東,打算渡過弘農河,在有利于元軍的地方決戰。
然而,元軍距離弘農河還有十余里,文天祥的大軍就已經渡過弘農河。
唐軍一渡過弘農河,就毀掉幾座橋梁。
文天祥舉起千里目遙望潼關,勒馬說道:“潼關果然還是我軍之手。元軍必定傷亡慘重,傳令,陣列迎敵!”
文天祥看看前方大隊的元軍騎兵,再看看兩邊的山峰,身后的河流,不禁露出了微笑。
元軍騎射的確天下無雙,可此地…不利于騎射,周圍空間比較狹窄,難以迂回,騎兵要么沖陣,要么馬戰,騎射難以施展。
元軍騎兵早知唐軍火器厲害,當然不會主動沖擊軍陣,那就只剩下馬戰了。
文天祥雖然底氣很足,可還是有些擔憂。
他用千里目看到,元軍總有五萬騎。而自己這邊,只有三萬五千騎。
元軍仍然有機會贏!
要是沒有三眼火銃,文天祥絕對不敢冒險。
可裝備了三眼手銃,那就不同了。
等到元軍靠近,唐軍已經嚴陣以待。騎兵在兩翼,火銃兵在前,其后是長槍兵和刀盾兵,弓弩兵,火炮兵在中間。
一桿高高的文字大旗在秋風中獵獵招展。
八萬大軍不動如山!
唐軍連日趕路,當然疲憊。可是元軍更疲憊。更別說元軍攻打潼關五天,損失慘重,卻望關興嘆,士氣已經大挫。
“太尉,這次潼關大戰,必定青史有傳。”武巖策馬來到文天祥身邊,他放下千里目,臉上仍有憂慮之色,“只是此戰,我軍傷亡定然不小。”
這是明白著的事。
要消滅這幾萬陷入絕境的元軍,打贏了傷亡不會小。搞不好還會打輸。
文天祥撫須肅然道:“元廷所依仗者,蒙古鐵騎。可蒙古兵少,難以補充。就算傷亡再大,也要留下剌罕忽臺兩萬蒙古騎兵!”
文天祥的想法,就是要盡量消滅蒙元的老本。如今整個東方的蒙古騎兵,只有十多萬人了,要是滅了這兩萬,東方的蒙古騎兵會更少。
“轟隆隆—”五萬元軍騎兵滾滾東來,終于在距離唐軍三四里外停下。
兩軍十幾萬人,遙遙相對。一動一靜,壯美如畫,氣勢雄渾。
唐軍淵渟岳峙般一動不動,就是戰馬,也都很安靜。
元軍卻是咆哮如雷,數以萬計的戰馬刨著蹄子,打著響鼻,搖頭振鬃,仰頭嘶鳴。
一陣風從西邊吹來,帶來一股濃郁的羊膻味。那是蒙古軍隊特有的味道。
這股帶著腥臭的羊膻味伴著元軍頭盔下油膩膩的小辮子,以及臟兮兮的皮靴,顯出一種令人厭惡的野蠻氣息。
儒雅愛潔的文山先生,不禁憋住了呼吸,等到這股西風吹過,這才放心吸了口氣。
“這韃子的氣味,當真沖鼻子!”唐牧皺眉道。“他們愛吃羊肉,愛喝馬奶羊奶,一年都洗不了兩次澡。”
這股味道,一般人真是難以忍受。都說蒙古兵身上,有股野獸般的腥臊之氣,這可不是開玩笑。
“啾啾—”
元軍中幾支鳴鏑直射蒼穹,隨即幾只海東青展翅高飛,在唐軍上空盤旋。
剌罕忽臺看著東邊的不動如山的唐軍,再看看兩邊的山脈,不禁眉頭緊鎖。
這個地形,對騎射實在太不利了。
騎兵當然還能打,可只能打沖陣,打馬戰。
唐軍火器太厲害,不能沖陣,那樣太吃虧。看來,只有打馬戰了。
剌罕忽臺瞇著蒼狼般細長的眼睛,仔細的打量了唐軍大陣一會兒,實在找不出什么破綻。
那就打馬戰吧。
沒有其他辦法了。
哼,蒙古勇士除了弓箭,還有鋒利的彎刀。就是馬戰,蒙古大軍也不畏懼任何敵人!
但是,剌罕忽臺沒有下令進攻,他顧忌唐軍火器,只能等唐軍先進攻。
其實,此時他當真是心驚肉跳。因為他壓根不知道,信陽和廬州鐵騎,是如何被唐軍打敗的。
他并不知道三眼手銃的存在。不知道在馬戰之中,三眼手銃意味著什么。
“太尉。”騎兵大將耶律忠節來到文天祥馬前,“我軍數萬鐵騎準備就緒,請太尉軍令,是否進攻?”
文天祥抬眼看了看太陽,點頭道:“進攻!”
“嗚嗚嗚——”
“咚咚咚——”
“轟隆隆——”
號角和戰鼓響起,蒼涼雄壯,天地間頓時一片肅殺。三萬多唐軍騎兵腰間掛著三眼火銃,背后背著騎弓,右手持著長兵,左手舉著小圓盾,從兩翼出列,加速,再加速,很快匯聚為一股洪流。
數萬騎兵沖鋒,大地都在顫抖。
這是唐軍第一次,面對面的以騎兵對騎兵,堂堂正正的發動騎兵沖鋒。
唐軍騎兵的騎術固然還比不上元軍,可長期的苦訓,已經能讓他們解放雙手,只靠雙腿控馬。
元軍將領看到數萬身穿玄甲的唐軍發起沖鋒,猶如一大朵黑云飄來,都不禁有些恍惚。
曾幾何時,唐軍騎兵完全不在他們眼里,可是如今,唐軍竟然能出動數萬鐵騎,和他們面對面決戰!
偽唐,真的強大到這種地步了啊。
這種落差,委實讓他們憤怒。
竟然還有騎兵,敢主動對大元鐵騎發起沖鋒!
這還了得?
要說騎兵,天下誰能比得上大元?
強烈的憤怒,頓時激起了元軍騎兵無邊的戰意。
“莫爾道嘎!”
剌罕忽臺猛然抽出彎刀,“勇士們!用你們的彎刀告訴敵人,什么才是真正的騎兵,什么才是真正的獵手!狼永遠是狼,羊永遠是羊!現在你們的獵物對你們亮出了可笑的門牙,東邊的羊群對你們亮出了脆弱的羊角!這是對你們的——侮辱和蔑視!”
元軍騎兵紛紛大喝:“忽嗚赫豪寧!”
‘嗚嗚嗚—’牛角號吹響。
“啾啾—”又是幾支尖銳的鳴鏑直射蒼穹。
大隊元軍嫻熟的策動戰馬,迎向沖來的唐軍騎兵。
‘轟隆隆—’
雙方加起來八萬多騎兵,相對馳騁在平野上,勢如雷霆萬鈞,又如滄海倒卷,天崩地裂。
“嗖嗖嗖嗖…”沖鋒的戰馬何其之快,兩軍轉眼間就只間隔百步,最前面的元軍騎兵紛紛放箭,箭如雨下。
唐軍則是舉起小圓盾,抵擋元軍密集的箭雨。
此時蒙古騎兵的騎射彰顯的淋漓盡致。他們在高速奔馳的戰馬上不但能嫻熟的拉弓射箭,而且射箭頻率很高。放箭,抽箭,拉弓,一氣呵成,行云流水般。
更無語的是,元軍騎兵的弓名為騎弓,可弓力相當于宋軍的步弓,又借助馬速,殺傷力很強。
唐軍騎兵雖然有小圓盾防護,可一時間仍然人仰馬翻,最前面的唐軍,數以百計的中箭落馬。
這還是因為唐軍的玄甲防護力強,要不然,傷亡會慘重的多。
歷史上,金軍、宋軍、西夏軍和蒙古大軍作戰,往往還沒有近身,就被蒙古騎兵兇殘的箭雨打殘,潰敗。
這不光是因為蒙古兵極其善于騎射,還因為蒙古弓的技術領先中原弓。蒙古弓是滿洲弓的前身,屬于當時最先進的弓種。
可以說,在兩軍相隔五十步到百余步的距離內,唐軍完全處在被動挨打的境地。只能依靠盔甲,圓盾的防護,奮不顧身的沖鋒。
唐軍當然也有弓箭反擊,可箭雨的密度,和元軍相差太大,給元軍造成的傷亡太少。
“轟轟—”
轉眼間,兩軍距離就接近五十步了。
元軍的箭雨更加密集兇狠,打的唐軍騎兵不斷墮馬,被后面的戰馬踩死。不少唐軍騎兵長期苦訓,沒有斬殺一個敵人,就這么沒了。
事實上,要不是唐軍英勇堅韌,加上盔甲精良,面對如此打擊很可能已經崩潰了。
元軍后面的剌罕忽臺看到這一幕,不禁心中一松。
可是緊接著,他就看到前面的唐軍突然拋棄圓盾,取出一桿短短的古怪兵器。
那是什么?
剌罕忽臺正驚愕間,就聽到火銃的響起。
“砰砰砰砰…”最前面的唐軍數千只三眼火銃一起開火,打的元軍措手不及。很對元軍還沒拉開弓,就被滾燙的鉛彈打入身體,痛的慘叫起來。
而元軍戰馬,更是被突然轟鳴的火器嚇得馬失前蹄,四處亂跑。
一時間,前面的元軍紛紛墜馬,死傷上千,整個馬隊的速度也陡然一滯。
“砰砰砰—”
唐軍的三眼火銃繼續開火,大片大片的元軍還沒有機會打白刃戰,就被火銃打死打傷。
后面觀戰的剌罕忽臺,見狀眼睛都紅了。
是火器!
唐軍騎兵竟然有了這種小火器!
剌罕忽臺頓時明白,為何信陽和廬州的大元鐵騎,都相繼大敗了。
“轟”的一聲,元軍和唐軍終于撞在一起。
唐軍一手持長兵器,一手持著火銃,先向著眼前的元軍開火,直到發射完三次,才換成冷兵器。
元軍往往彎刀還沒砍殺到唐軍,就被近在咫尺的唐軍一槍轟殺。
一上來就吃了血虧,被唐軍用火銃勢如破竹般撕開,兩軍徹底混戰在一起,借著馬速相互沖擊廝殺。
“噗嗤!噗嗤!”
“砰砰砰—”
刀光劍影伴隨著火銃的硝煙,殺的昏天黑地,日月無光。
等到所有唐軍騎兵發射完火銃,元軍已經被火銃打死打傷兩萬多人。很多元軍,完全是被唐軍火銃在幾步之內近距離轟殺。
在這個距離上,手銃一響,幾乎必有所獲,元軍不死既傷。
仗著火器之利,唐軍以傷亡四千余人的代價,換取了元軍兩萬多人的傷亡。
元軍可謂吃了一個天大的虧。這么大傷亡,按說應該崩潰了,可是打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地步,其實就是你想退想逃,那也退不掉逃不了,只有繼續混戰下去。
元軍戰意被火銃幾乎摧毀,很多人想不顧一切的逃走,可是四面八方都是唐軍騎兵,只有膽戰心驚的繼續廝殺。
好在,唐軍火器發射完,再也不響了。
元軍騎兵的膽子再次大了起了。
接下來,兩軍才真正開始了全面的白刃戰。
元軍本來還以為唐軍就是依仗火銃,只要火銃發射完,一定不堪一擊。可是很快,元軍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唐軍的白刃馬戰,竟然和火器一樣犀利!
他們揮舞長槍和狼牙棒,大砍大殺,勢如猛虎,兇悍難擋,打的使用彎刀的元軍騎兵死傷累累。
元軍騎兵竟然不是對手,慢慢的被壓著打。要不是元軍騎兵仗著馬術更高明,此時已經徹底潰敗。
“嗚嗚嗚—”
唐軍中的號角再次吹響,數萬步兵也全線出擊!
此時元軍騎兵被唐軍騎兵壓制,根本無法加速戰馬,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幾萬唐軍步兵參戰。
元軍頓時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完了。
后面的元軍統帥剌罕忽臺嘆了口氣,抬眼望天,然后對左右戈什克道:“隨我出擊,像個勇士那樣去死!這一仗我們輸了,但不能輸了蒙古人的勇氣。”
說完,剌罕忽臺跨上戰馬,帶著一群戈什克,飛蛾撲火般的沖向慘烈的戰場……
洪武四年九月初六,唐軍和元軍在潼關之東、弘農河之西展開決戰。
經過半天激戰,元軍大敗,死傷殆盡。元軍統帥剌罕忽臺,大將實昊、耶凡、初豐等人,力戰而死。
至此,持續五日的潼關大戰以十萬元軍全軍覆沒為結局,落下了帷幕。
此戰,唐軍騎兵傷亡九千人,步兵傷亡五千余,潼關守軍傷亡四千余,共傷亡近兩萬人。
傷亡雖然不小,卻是實打實一場大捷。
潼關之戰的勝利,意味著唐軍這次北伐全線獲勝,大功告成。元廷再也無法阻止唐廷收復河南江北。
可是文天祥卻沒有絲毫高興。因為他剛剛結束潼關之戰,就接到關中快馬飛報的情報。
西北元軍和河東元軍正在大舉攻打河套和隴西,朱頷和申花生等人因為兵少,已經火速求援,只是救援信還沒到。
情報說,朱頷不到三萬人,而攻打黃河和長城的元軍多達十二萬,是朱頷的五倍。隴西的申花生和劉衛泰,只有兩萬多人守著黃河,而對岸的元軍也有十多萬。
雙方兵力相差五倍,而且并沒有險關可守,只能依靠黃河和長城。可蘭州段黃河和河套段黃河,水流平緩,并不難渡。這兩處最多只能守個十來天。十天之內援軍不到,元軍很可能就會攻入陜西,攻入關中。
這已經是五天前的消息!
文天祥和李洛都料到忽必烈會對陜西動手,卻想不到這么快,攻勢這么大。
而且,很明顯忽必烈已經對唐國特務高度警惕,這次調兵也很隱秘,很突然,保密意圖很強。
等特察局刺探到元軍調動的情報,其實已經來不及了。
“忽必烈這個老姜,果然還是辣的很。竟然動手這么快!”文天祥接到情報后不敢耽擱片刻,立刻命令耶律忠節和唐軍率領兩萬騎兵先行入關,馳援朱頷和申花生劉衛泰。
接著,文天祥親率幾萬步兵,放棄輜重,乘坐所有輜重馬車,急匆匆的入關。
文天祥固然焦急,而此時遠在江陵的攝政皇后崔秀寧,也同樣有些焦急。
在吐蕃的特務快馬急報,九日前,元廷特使秘密到了吐蕃,傳達了忽必烈的密旨。
吐蕃諸部已經答應出兵。他們其實早就準備好了。此時,吐蕃諸部的大軍,應該在攻打川西!
而整個益州的唐軍,只有兩萬人。
還有一個情報是,駐扎阿姆河省的蒙元云南王也先帖木兒,已經親率十余萬色目大軍南下,攻打北天竺!
整個北天竺的唐軍,只有三萬多人!
而唐軍機動主力都在北方,已經來不及回援益州和北天竺了。
整個南方,兵力只有二十萬,還分布在各州,兵力很分散。
崔秀寧接到情報,第一時間召開小朝會,緊急商議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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