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連微微蹙了蹙眉毛:“你又得到了什么消息了?”
婭妮既然會這么說,就代表著其中必有蹊蹺。她可從來就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
“就在今天上午,星界騎士團總團長薩督蘭公爵,以及首席騎士長兼掌旗官賽利奧拉伯爵,聯袂到龍臨宮請命,懇請讓一批年輕的星界騎士參加這次戰神祭。”
余連實在是懶得去琢磨為什么婭妮在龍臨宮也有眼線,開始思考ing,然后下意識地從懷里摸出了一包心愛的老刀。然而沒等到他抽出一支,便直接被搶走了。
余連瞪了對方一眼,接著便見她直接把整包老刀揉成了一團丟到了旁邊的垃圾桶里,然后又遞給了自己一盒精裝的黑檀石權杖,便只好又無縫切換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星界騎士上一次參加戰神祭……應該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已經是兩百多年前,還是上上代的賽德俄斯皇帝在世的時候了。自從戰神祭越來越競技場化,甚至游戲化,便再沒有參加了。”
確實,專業人士跑到業余人士的活動場去虐菜?這不就相當于國家隊的歌唱家跑到流行歌手們聚集的地方去玩降維打擊嗎?這特么也好意思?
是的,有編制有傳承有訓練的星界騎士,相比起普通的“散人”靈能者,還真的是專業人士和業余人士的區別。哪怕是那些有靈能傳承的帝國名門子弟,一旦真的覺醒了靈能技進入星界騎士團服役,也都會默認失去了參加戰神祭的資格。
“所以,我們聯盟雖然也參加了好幾屆戰神祭了,但也會盡量避免讓受過專業超凡戰斗訓練的游擊士和執行官參加的。”
反正聯盟也沒參加過幾次,目前還停留在“民間文化交流”的范疇上。
這正是余連不想起去參加這個勞什子的戰神祭的原因之一了。星界騎士和你們的游擊士丟不起這人,他難道就丟得起了嗎?”
“不過,薩督蘭公爵對皇帝說,最近很多年都沒有經歷過戰事,星界騎士團的年輕成員們實在是太缺乏必要的警惕性和實戰經驗了。這幾天出了那么多事,年輕的星界騎士們確實應該好好反省一下了!這幾十年刀兵入庫的風氣,也必須要調整一下了。”婭妮笑道。
余連隨即便意識到,這分明就是自己和婭妮的鍋了。
要知道,自己昨天凌晨才剛在帝都某個重要工業區中殺了個七進七出,還刷掉了好幾個星界騎士的人頭,其中有一個還是四環——余連記得那位攔住自己的時候,還很有武德地摘掉了頭盔,露出頭臉向自己傲然地通名報姓。
雖然余連已經忘了那位騎士的名字了,卻還記得他的臉。他的年紀不大,應該就在三十四五歲的樣子。這個年紀的四環,就算是在神秘學傳承和儲備冠絕全銀河的帝國之中,也都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俊才了。
現在,堂堂的精英騎士在帝都被恐怖分子陣斬,就算是見多識廣的薩督蘭公爵和賽利奧拉伯爵,也應該都坐不住了。
所以,才有了他們的此次面圣了。
當然了,不管皇帝陛下和星界騎士團的大佬們將怎樣的雷霆震怒,又將對蛇開始怎樣的打擊,都和我這位恰好路過的卑微外交官沒什么關系,需要他在意的是,大佬們到底希望利用戰神祭做什么。
“實戰練兵?”余連問道。
“是的,薩督蘭公爵的意思是,既然是第二百五十界的戰神祭,那就是時候讓其恢復應有的色彩了。皇帝也同意了他的要求,批準了一共二十名星界騎士和四十六名侍從騎士的報名。名單我還在搜集中,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沙梅恩子爵已經報名了。”
“哦,那個天才兒童。”余連表示這個名字自己可是上輩子就聽到過許多次,但他隨即又發現了盲點:“不過,戰神祭的上限不是三環嗎?”
“呵呵,這里是帝國。”
婭妮的意思很簡單。在銀河帝國,無限皇冠的佩戴者的意志,才是至高無上的。尤其當今這位還是統治了帝國一個半世紀的雄主,區區的一個地球的獨立,根本就是他輝煌功業上的一個微不可聞的小瑕疵。
無論是樞密院、宰相府還是皇家議會,都無法違背伊蘭瑟爾大帝的圣意。
更何況,這“三環以上不能參加”的規矩,連祖宗家法都算不上,說白了也就是這一兩百年戰神祭“運動會化”的產物。在以前,從來都只有年齡限制而沒有實力限制的。
只要皇帝批準了,一切都不是事。就連大部分戰神祭的參與者也都不敢說什么。
當然了,帝國好歹也是支配著半個銀河的霸主,大部分戰神祭參與國的爸爸,哪怕是為了安撫之前參與者的情緒,也得講究一下吃相的。
好在,因為戰神祭參與者隊伍采用的是積分制。普通人算一分,這其中也包括沒有覺醒的敏感者;一環的靈能者三分,二環十分,三環二十分。
每支隊伍總共只有48分,當然可以自由搭配。
至于為什么不是50分,據說是為了紀念隨同戰爭發生的
這其實和現在主流的艦隊模擬戰的積分制非常相似,就只看大家怎么配置戰力了。
千萬別覺得在隊伍中配上凡人會劃不來。在正面戰斗中,三環的靈能者固然能把幾百個凡人吊著打;可是在戰神祭的歷史上,確實是發生過三環高手帶著的純靈能者隊伍,被一個一環的“菜鳥”帶著和他同水平的幾個“菜鳥”,以及一幫凡人的隊伍坑得全軍覆沒的。
這件事還不是發生在古代,就是十年前的上上界。
另外,這個一環菜鳥的隊伍后來奪取了冠軍。
另外的另外,那個一環“菜鳥”的大名,叫做布倫希爾特·蘇琉卡·曦·薩芙納,正是現任的蘇琉卡王。
當年,她還只有十二歲,在所有的戰神祭冠軍成員中,算是最年輕的一位。
總而言之,要在戰神祭中取勝,需要的不僅僅只是戰斗。靈能者固然是隊伍天然的領導者和主力戰力,但也是需要各種各樣的專業配置的。
“所以,四環的要求分數是四十五分。”
余連微微一怔,隨即苦笑道:“好吧,我現在真的相信,薩督蘭公爵是真的希望借這個機會好好操練一下星界騎士團的年輕人了。”
一旦四環者參加,幾乎就相當于是獨行俠了。這種配置,就相當于是打艦隊模擬戰的時候選了一堆無畏而沒有任何輔助艦船。
我們都知道,極端配置真的是很難獲得最后勝利的。可是,在戰神祭這種把一整個星球都當做狩獵場的戰場上,四環的獨行俠就仿佛在草原上流浪的年輕雄獅一樣,所有人都是他的獵物的。可同樣的,他也一定會是所有人集火的對象。
又有什么,比這更能磨煉一個戰士的意志和技術呢?
能不能走到最后無所謂,能不能得到冠軍更無所謂,只要參加了,就能起到練兵效果了。
“我猜測,一定有人是想要通過這次戰神祭,光明正大地殺死你!薩督蘭公爵和賽利奧拉伯爵卻應該不在其中。確實,他們兩人當初有多么地欣賞你,現在一定就有多么地厭煩你。可不管怎么說,他們畢竟算是傳統的武人,倒還不至于下作到這個地步。”
一個八環,一個七環,雖然都是頂級貴族出生,但一個是幼子一個是旁支。姑且也算是憑借自己的努力和武力一步步爬到今天這個地位的。
武名決定了他們的命運,但武名,同樣也會決定他們的行事作風和底限。
“可那又如何呢?你在遠岸星云做的事情,至少在騎士團內部不是秘密,對你恨得咬牙切齒的當然也不在少數。就譬如說我們剛才說的沙梅恩子爵……奧德伽爾侯爵結婚的時候,他可是伴郎團之一。這些年輕的星界騎士們,一旦聽說你也是參與者,會不群起而攻嗎?”
當然了,武德充沛想要榮譽決斗的二桿子一定也不少。可是,在那樣的環境中,車輪戰和群毆戰,其實區別也不大。
總而言之,如果說所有參加戰神祭的四環們都是一群孤獨的流浪雄獅,自己就一定是那頭最拉仇恨,啊不,最靚的那個仔。
可一切前提,自己真的會去參加這么如此腐朽愚昧,從頭到腳都散發著種族主義暴力匪幫腥臭氣息的角斗士活動。
“婭妮,你不會就因為這個情報疑神疑鬼吧?從目前來看,這好像就是騎士團大佬們為了練兵而臨時拍腦袋想出來的事”
“是嗎?可那些星界騎士可已經在詳細研讀的戰術報告呢。我的同伴,今天還在共享基金會在帝都的門口,遇到了沙梅恩子爵的二管家……你猜,他是去干什么的?”
還能怎么樣,估計就是去買情報唄?
余連心想還好還好,共享基金會是不會泄露vip客戶的情報的。自己和他們做了將近五個億的大生意,勉強也能計入這個范疇。
當然了,這樣一來,大約是會暴露自己和共享基金會的關系。可那又怎么樣呢?這年頭,要想行走江湖,誰和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個紀元的中間組織沒點關系?像對面的婭妮,要不是共享基金會的超白金vip,他把自己的余字倒著寫。
“我大小也是個外交官,如果不想參加,難不成皇帝陛下還能下圣旨逼我去不成嗎?”
“這就問問你自己了,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別人手上。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你必須要解決的?要知道,戰神祭的冠軍獎品,除了那些足夠花天酒地過上十輩子的賞金和寶物,可還是能向皇帝陛下”
余連終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摸出了一支黑檀石權杖,剛想點,卻又被婭妮一把搶走了。
“男孩子有點不良嗜好,也不算什么原則性問題。可是最好不要讓別人看出是弱點。”
余連點了點頭,又把雪茄盒給塞回到了衣服里。
“看樣子,你已經察覺到什么了啊!”
余連點頭,依然沉默不語。
“呵,如果我說,我其實挺期待你參加戰神祭的表現的。是不是聽起來有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嫌疑?”
余連心想你這不是嫌疑,分明就是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嘛!
“往好的方向想,這不是給了你一個在全宇宙面前大出風頭的機會嗎?不管你想要做什么,聲望永遠都是有用的。另外,說不定你也能因此讓我的長輩們下定決心呢。”
“下定投資的決心嗎?”余連冷笑道。
“讓投資者確立信心,這一貫以來不都是經營者的義務嗎?”她一貫以來,從來都不屑于遮掩自己的資本注意立場。
“真是復雜啊!”余連沉吟了片刻,慢慢讓自己的嘴角綻開形成了一個笑容:“我是多么希望自己是在疑神疑鬼,可實際上,我卻知道,自己內心深處,可是興奮得很啊!”
婭彌妲望著余連臉上綻放出的燦爛笑容,分明從其中看到了嗜血和瘋狂。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余連出現這樣的表情,不由得當場怔住,隨即也露出了開懷的笑容:“很有精神的表情,我很順眼。所以,下定決心了?”
“是啊!我現在雖然很生氣,但也在誠心誠意地感謝背后的設計者,感謝他給了我一個露臉的機會啊!”
是的!帝國人或許會覺得這是堂堂正正殺死余連的機會!可對余連來說,又何嘗不是堂堂正正大鬧一場的機會呢?
婭彌妲樂得差點就要鼓掌了。
“真遺憾,聯盟在帝都是沒有多少超凡力量的,現在再從國內調也來不及了。要不然,也能找個人幫你一下……總不能我親自下場吧。”
“婭妮,我……”
“我明白你什么意思。放心吧,我會盡力而為的。”她笑道。
那你能不能說說看,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余連聳了聳肩,笑道:“婭妮,能不能借我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