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剛剛確定了盟約,便已經有兩位數的亞墟獸和虛境幽靈從四面八方涌了進來。
對這些虛境碎片產生的怪物來說,正在運轉的世界拼圖,就像是還沒有長成的天敵似的。哪怕是僅憑生物本能,都一定要將其扼殺在搖籃之中。
不過,這種情況,對在場的兩人來說卻只能算是有驚無險。余連一手光劍一手光矛,踩著力場跳躍便把整個靈能陣列的周邊防得水泄不通。沒有一只虛境怪物能進入正在施法的賽利奧拉伯爵的三十米范圍內。
當然了,余連現在已經掌握了“靈子風暴”了,姑且也能當個站在原地瀟灑輸出的法爺了,完全不用像只野猴子那樣上串下跳得特別不體面。只不過,這種底牌,當然沒必要在一位臨時“盟友”面前暴露了。
賽利奧拉伯爵沒有再說話了。他似乎也放下了全部的戒備,將自己的全身心都放到了世界拼圖的運轉上。
余連很快就擊退了第一批敵人,稍微喘了一口氣。他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旁邊的伯爵,確定對方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集中在了法陣上,便背對著后者,檢查了一下空間袋,然后摸出了一個小皮袋子。
這皮袋子是完全密封著的,內里裝著一袋滿滿的星靈髓液,外加上一堆依稀還在閃爍著微光的粉塵,泡著個嬰兒拳頭般大的晶體。
他確定了一下那晶體的狀態,發現浸泡得非常充足,恢復得也很好,很是滿意。當然,內里的星靈髓液和這一大堆零元素粉末中的靈性氣息都已經幾乎枯竭了,這確實讓余連有點肉疼,便又把皮袋子又塞回了空間袋里。才剛剛做完了這一切,第二批敵人也出現了。
這這一刻,余連瞬間便有了一種玩塔防游戲的感覺。麻煩的是,敵人是從四面八方出現的,而且還只有自己這一個單位。
雖然敵人很脆,但說實話,還真挺考驗技巧和體力的。要不是他余連大俠這場面見得也不少,說不定還真就翻車了……
當然,真翻車了會倒大霉的也不是他,而是賽利奧拉伯爵。既然沒有心理壓力,余連的反應便更加自如了。
隨后的過程確實是沒有什么好說的。余連把所有憑著本能出現的敵人都清掃干凈,伯爵則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兩套法陣的運轉上。后者的一切行動都很順利,世界拼圖運轉得相當順利,所有靈能的流淌都暢快得仿佛夏日的河流,甚至都不需要余連出手幫忙。
只不過,該來的事情卻還是要來的。
當白光繼續閃爍,那條猩紅色的光紋開始漸漸平息,變得不那么猙獰的時候。余連已經能用肉眼看到虛境之中的場景。他看了看伯爵,見對方已經睜開了眼目視著自己,便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余連沒有猶豫太久,心中呵呵一聲,便縱身穿過了拿到縫隙。他很快便感受到了腳踏實地的感覺,知道自己是踩在了一塊浮島上。環顧四周,看得出這浮島的面積不大,最多也就是個十來米見方的樣子,可是比當初攻略翡翠迷宮的時候差遠了,就算是當年萬首獸睡覺的地方都比不上……
萬首獸?說到這里,余連頓時就不困了。
說起來,我們從未見過面的老朋友,末代薩爾文伯爵艾維達伊特,除了是個帝國天子第一號的反賊老硬幣之外,也是一個瘋得非常徹底的反社會科學家。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這家伙和蟲群天災脫不了關系。同樣的,通過那頭差點把魯米納星球傾覆的萬首獸,似乎也能說明,這家伙也是個很喜歡和各種虛境魔獸打交道的狂人啊!
所以,這家伙不會在這里也埋了一手吧?
余連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跳,趕緊觀察了一下四周。他就處在這個小型的浮島上,浮島以外,視線可及的一切空間,也都是完全看不透的灰蒙蒙的霧氣,能見度極低。這倒是非常典型的虛境景象。
只不過,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卻能透過濃密的霧氣看到另外一座浮島的輪廓陰影,面積比自己所在的大上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反正余連是怎么看怎么覺得可疑。
要不要在這里定個位?下次弄個藍牌進來探索一下?可我沒有藍牌,也沒有在虛境定位的手法啊?嗯,不知道“船長的羅盤”捯飭一下有沒有這功能。
不過現在可不是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還是首先要考慮一下正事。余連沒有再去看那個隱藏在霧水之中的浮島,按照賽利奧拉伯爵之前的吩咐,拿出了對方給的一大把灰星屑,捏著手里一點點灑在地上,就像是在操場上畫跑道一樣小心地描繪出了圖案。
世界拼圖的陣列結構是相當復雜的,不過最復雜的是在伯爵那一邊,而且也都已經完成了。換到了余連這邊,當然就簡單了許多。
他用謹慎穩健而麻利的動作,在浮島的地面上勾畫出了一個法陣。這里頓時也涌現起了圣潔的白光,照得人心曠神怡。
白光慢慢騰起,再次映入了那道散發著不吉祥猩紅光暈的裂縫上。紅與白的糾纏中,這道空間裂縫開始逐漸趨于平緩,周邊那些不吉祥的能量纏繞也正在一點點停頓了下來。
余連蹙眉推開了幾步,警覺地觀察著周圍。
他知道,這里的靈性波動,在虛境之中實在是太扎眼了、就像是在滿是饑腸轆轆的獵食者的曠野之中,隔開了一頭山羊的脖子,任由血腥味彌散在了空中。
如果不抓緊時間,很快,這里就會被各種各樣的虛境巨獸們強勢圍觀的。和這些動輒翻山覆海的存在相比,正在外面的主世界肆虐的虛境幽靈和亞墟獸,真的就相當于它們身上抖下來的虱子了。
想想當初在魯米納星遇到的萬首獸吧。這玩意在虛境中可遠遠算不得什么霸主,但當初可是動用了軌道轟炸才干掉的。
好在,至少在余連保持警戒的這半分鐘時間里,并沒有發生什么危機狀況。
然后,就在空間裂縫周邊的紅光已經被徹底驅散,正在開始閉合的時候,余連卻忽然覺得心頭一緊。他通過“白銀龍息”捕捉到了一絲靈性流動。
那正是從自己正在懷疑的那個黑漆漆的浮島上釋放出來的。
這并不是什么能量或物質實體,而更像是靈能者要進行什么遠程操作時,發動精神力所產生的情緒波動,更接近于某種信息流。倒是和之前賽利奧拉伯爵在遠程操作靈性武器陣列的時候差不多。
這是達到了光速的信息流動,余連根本無從抵擋,便只是憑靈能者的本能,感覺到它從自己身邊擦身而過,一頭涌入了拿到空間裂縫之中,旋即便再沒有了任何聲息。
而這個時候,那道空間也開始迅速閉合,也不過就是在眨眼間,便從足可以容納一輛車輛通行,變成了一個崎嶇狹窄的狗洞。
余連嘖了一聲,加快步子向著那個狗洞沖了過去。可是,在他的視野中,那個洞口確實依舊在意極快的速度縮小著,隨時都有可能閉合。
余連真的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趕得上。
而這個時候,一股無形的力量從那個洞口中探了出來,直接向自己襲來。余連暗叫一聲要糟。如果外面的賽利奧拉伯爵真的要不受武德,只需要一記最簡單的靈能脈沖,稍微阻隔一下,就能把自己困在這虛境之中了。
當然,他也并不是完全沒有這方面的預判就是了。想到這里,余連已經空間袋中的皮套子拿了出來。
可就在這時候,那股靈能忽然變成了牽引的力量,就像是一只巨手一樣拉住了余連,將他直接拖出了空間裂縫。
余連一個前空翻,略微有些狼狽地落了地,正踩在了協調工廠的中樞大廳中。他還沒有站穩,背后的空間裂縫也隨即閉合。
主物質宇宙和虛境之間的聯系,就這么再次中斷了。
余連站起了身,在臉上擠出了一個心有余悸的表情,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賽利奧拉伯爵,敬了個軍禮:“感謝您的援手。”
“本就是約定,何談援手?”賽利奧拉伯爵用生硬的口吻道。
余連笑道:“您完全可以不管我的。您修補好世界裂縫,我死在虛境之中,這不是最好的殺人滅跡的方法嗎?”
伯爵嗤笑了一聲:“我方才在運轉法陣的時候,你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偷襲我。當然,你也完全可以不理會,任由虛境幽靈和亞墟獸來圍攻我。可是,你卻依舊如實地履行了我們的契約。現在,卻指望我背誓嗎?吾輩還丟不起這個人。”
確實是個武德充沛的真君子啊!余連心道,嘴上卻問道:“那么,修補成功了?”
“成功了。”伯爵道:“當然,也不能算是完全成功了。”
余連心想,我還不知道你這么一個濃眉大眼的首席騎士長閣下還有謎語人的人設。
伯爵又道:“和虛境的聯系雖然斷絕了,但已經有相當數量的氣息滲透過來了。已經降臨到這里的虛境魔物是不會自己消失的,必須得靠劍來一點點驅散了。”
你就不能說“槍炮”?都這個年頭了,再古風也得有個限度吧?余連想。
“另外,剛才還有一股信息流從那里飄了出來。”余連道:“您感覺到了嗎?是往哪里去了?”
“信息流?這里的信號干擾那么嚴重,怎么會有信息流呢?”
余連覺得對方說得好像很有道理似的。
“我的意思說……某種精神意志。”
賽利奧拉伯爵狐疑的表情更明顯了:“這倒是有可能,但我并沒有能力去感知它。”
首席騎士長閣下確實是個君子,只說自己感知不到,卻不說不存在。
余連也有些懷疑。方才,那股信息流去得實在是太快了,自己并不是太肯定自己感受到是不是錯覺。他還想要問什么,賽利奧拉伯爵卻道:“好了,上校,既然問題解決了。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的盟約結束了。是時候,可以討論一下我們自己的問題了?”
余連望著再次開始殺氣必露的賽利奧拉伯爵,張口很想mmp,但還是擠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那個,怎么能說解決了呢?您剛才不是說了,空間裂口雖然關上了,但降臨的敵人還需要一個個干掉的。”
“這種事情,便交給騎士團的后輩了。他們若是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便還是趁早摘下光榮的騎士紋章,滾回家生孩子去吧。”伯爵冷冷地道。
與此同時,賽利奧拉伯爵的騎士團后輩們,確實正在“做這點小事”,而且做得相當不錯。
由沙梅恩子爵親自率領的40名星界騎士,披著他們紋章機,用非常粗暴卻也非常有用的物理手段,很快就把地下工廠北面的隧道清理干凈了。
四十臺三米高的金屬巨像就這樣進入了地下空間中,一時間顯得有點擁擠。
只不過,對正在工廠之中游蕩的低等虛境魔物來說,這些金屬巨像完全就是降維打擊。年輕的星界騎士們一路上以幾乎無傷的方式清掃著路上遇到的所有的敵對目標,一邊向工廠中央挺近。
只不過,他們完全不覺得輕松,越是接近工廠的中央,便越覺得現在的情況是有極限的。
“這里的情況太復雜了。”一名騎士對沙梅恩說:“信號干擾及其嚴重,我們已經和外面的聯系中斷了。”
“生命探測器和熱量探測器反饋的信息也不可信。”另外一名騎士道:“按照它們的顯示,我們時時刻刻都在被無數的生命信號包圍著的。”
沒辦法,虛境魔物們雖然只是某種怪異的能量生物,但它們身上是有熱量的。
沙梅恩頷首:“這也在預料中。就按照原計劃,向靈性波動最劇烈的地方行動。”
騎士們紛紛表示贊同。他們下來的第一目標是和騎士長閣下會和。現在,失去了科技側的支援,當然又只好用神秘側的感知。
雖然神秘在偵測方面一直一言難盡,靈能者水平越低便越玄學,但總也聊勝于無吧。
可就在這時候,又走了幾分鐘,在場的騎士卻都感受到了一股極為熾烈的高強度靈能反應,正在向著大家撲了過來。
那個靈能反應的主人似乎并不準備掩飾自己的存在,肆無忌憚地向騎士們宣揚著自己的能級強度。若之前干掉的那一大波亞墟獸和幽靈只是一群無處不在的耗子,這個存在至少是一條兇悍的瘋狗了。
是的,就只不過是瘋狗而已。這個能級反應雖然強烈,雖然兇猛,雖然彪悍,雖然危險,但也并不是無法應付的。
還比不上那個人……會是什么幽靈之王的家伙嗎?我自己就能對付。沙梅恩如此地想,隨即趕緊搖頭,告誡自己絕不能輕敵。
沒等到沙梅恩下令,這群訓練有素的騎士們紛紛亮出了兵刃,排好了戰斗隊形。
可是,緊接著,伴隨著那股能量反應的抵達,出現在騎士們視線中的,卻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