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維氏的融合陣列”,全民是“維達卡結構的靈能融合陣列”,多用于煉金方面。譬如說,要把一把劍和一條蛇融合在一起變成有靈性的活化劍,就算得上是一件寶具級的武器了。
當然了,把小女孩和狗融合在一切也是可能做到的。用了這種“維氏融合陣列”的成功率便會高了很多。只不過,這種玩法確實很壞人品,而且相當違反本宇宙“超凡力量只會在宇宙孕育的自然生命身上覺醒”的普世價值。真有人干了,那就是人人得而誅之了。
于是,聽到師父要在自己的背上刻上一套“維氏融合陣列”,余連頓時就毛骨悚然了一把。不知道為何,他就忽然想到了夏莉。
他上輩子其實已經在懷疑蟲群的來源了。蟲群很有可能是上個文明時代,啟明者們制造出來的生物武器,可是夏莉那個支配一切的主宰又作何解釋呢?
現在再細細想一想,說不定,薩爾文伯爵就是用“共融”星環的能力,配合“維氏陣列”,把自己的女兒和蟲群的某些主宰器官進行了融合呢。
嘖嘖嘖,某種意義上,她和那個喊著“大哥哥,一起來玩吧”的小女孩的還真挺像的,也真都是挺可憐的。
既然如此,那生命還是很痛苦的,還是應該早點解脫的。是吧?夏莉。
“師父,您方才說過,雖然是樣樣稀……樣樣精通的‘平衡’,但到了五環的境界,能力卻還是會受到主材料的影響是嗎?”
“正是。或者說,正因為是平衡,才有了兼容萬物的自然之心。到了這個環數,融合的效果才更好。這才是道法自然嘛。”蘭九峰繼續很一代宗師范兒地捋了捋自己華麗的白胡子:“放心,既然是道法自然,就絕不會因為融合外邪而變成妖人。徒兒,你要相信人的心啊!”
雖然有了夏莉那么一個模板,聽起來總有點讓人懸吊吊的,但蘭九峰這么大個一代宗師,應該是不至于忽悠自己的吧?應該是這樣的吧?
余連一邊脫去了自己的上衣,思索著維氏陣列的構圖,攤手道:“那可是挺復雜的,您確定能畫在身上?而且用了特殊的靈性顏料,以后能洗掉嗎?”
然后,蘭九峰便像是變戲法式地又摸出了兩只畫筆和一瓶透明的顏料。
“筆尖用的是火光鼠的須,質地堅硬又極細,用來做微雕都夠了。顏料則是玻璃犰的體液,無色無味還無副作用。”
都準備到了這個地步了,好像不上都不行了。
蘭九峰又道:“女娃娃,你手穩,你來畫吧。”
菲菲二話不說地上前接過了特制畫筆和透明顏料,小心翼翼地畫了起來。
余連倒是不擔心姑娘會畫錯,只不過,這細細的筆尖刮在自己的背上,總有些酸癢,余連便只好轉移了話題:“大師兄當年升環的時候,用的是凱爾貝羅斯的脊骨吧?”
“是的。三首魔犬騎行如風,侵略如火,兇殘暴虐。你的大師兄雖是平衡,雖隨為師修行道法,但行事作風也總是有了幾分霸道。”
嗯,大師兄除了因為熟讀道德經有靈活的道德底線之外,總體而言還是是個謙謙君子的,倒是沒看到有什么虎的地方。
不過,他親傳的幾位得意弟子,還有親兒子,一個個倒是都烈性得很。
“那么,我若用了以太虬的松果體,會怎么樣呢?以太虬最大的能力是超越常識的,堪稱規則的潛伏……”
可不是嘛。那么大一巨獸,光是面門都能遮住半個天空,結果才死掉,渾身上下便都消弭無影了,仿佛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就連死亡之后都在潛行,這簡直是把潛行當做了自己的終身事業啊!
得勒,如果我這家伙的核心融合,莫不是會變成一個白兜帽嗎?而且是正經潛行秘密潛入探聽刺殺的那種。
有一說一,我明明更適合提著兩柄片刀頂著復數位重甲敵人反沖鋒的那種類型嗎?
然而,老爺子卻糾正道:“是有相而無形啊!”
“這,這怎么解釋?”
“為師不知。只是這么說,會顯得為師很有文化。”
“……師,師父真是詼諧啊!”
“呵呵,其實為師還是真猜到了幾分。只是看著你這么一副如喪考妣但又不得不強顏歡笑的樣子就很呆。”
“……”余連心想怪不得帝國那邊的薩督蘭公爵那副行將就木的養你這,感覺唯一的念想就是打死您老。若不是實在打不過,連我都想要打你了。
這時候,卻見蘭九峰忽然斂去了笑容,沉聲低喝道:“有相而無形,若水乎?若風乎?”
余連不由得蹙眉沉思了片刻,隨即頷首道:“弟子明白了。”
已經快把陣列畫完的菲菲不由得樂了:“你又明白了什么?”
“要做水。上善若水。是這樣嗎?師父。”
“這么理解當然也可以。”蘭九峰微微偏過了頭:“……總之,至少可以確定,此物總比那三首魔犬的脊骨要好用得多。你若能順利突破,前程說不定會比你的大師兄更甚一番的?”
“然后我就可以想辦法去星圖上那地方一探究竟了?”
“嗨,你要作死,為師又豈能攔你。靈研會門下,講究的便是一個順其自然。為師雖然探訪幾十年也始終不得其法,但誰知道這緣法是不是就應在你身上的呢?”
“這個,緣法不是佛家的說法嗎?”
“佛本是道嘛。”老爺子理所當然地道:“上一次,你在虛境中晉升四環的時候,應當是會經歷更兇險的淬心環節,可還記得當時的場景?”
余連歪過頭,思索了片刻,卻笑道:“記不得了。”
菲菲露出了一絲震驚,但迅速將其隱在了自己垂下的眼瞼中。她一直站在余連的側后方,這一幕倒是沒有被對方發現。
而蘭九峰,則捋著長長的胡須,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壓抑,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余連。
“不記得了?”他多問了一句。
谷
老爺子沉吟了片刻之后,卻露出了笑容:“孺子可教也。”
“完成了。”菲菲道。
余連活動了一下肩膀,隨即把和菲菲一起把所有的材料都放到了陣列中的指定位置。老爺子則他們做完這一切后,方才向升環陣列之外走去。當他和菲菲都退出圈外的那一刻,升環陣列便適時地運轉了起來。
“放松,試著運轉一下背上的維氏陣列。”蘭九峰道。
“對,放飛一個自我。”菲菲也大聲鼓勁道。
余連覺得,如果加上上輩子,自己舉行升環儀式的經歷已經要有兩位數,妥妥是最宇宙經驗最豐富的人。不過,在背上又加上一個陣列的玩法也還是挺新鮮的。
他按照自己一貫以來的做法,一邊讓自己的精神徹底放空。除了還沒有閉上眼睛,他的狀態已經和即將進入睡眠狀態的人差不多了。
而同一時間,蘭九峰也將自己一直握在手里的以太虬“松果體”,隨意一拋,便像是羽毛一樣盤旋著飛向了陣列的正上方中央,就仿佛是忽然刮起了看不見也感覺不到的龍卷風。
至于立在原地的余連,則已經被陣列上揚起了的光幕徹底覆蓋在了這溫潤的薄霧之中。那閃光并不顯得太刺眼,卻完全遮住了余連的身影。
菲菲甚至已經感覺不到余連的存在了。
她有些擔憂地看了看還在運轉的陣列,隨即又看了看四處的薄霧。現在,虛境依然填滿了看不見底的濃密大霧,可在那以太因子構成的濃霧之后,卻是一個不知道能衍生到哪里的無限空間,也不知道其中還隱藏著多少魑魅魍魎。
“女娃娃,你可知,我為何真要在這里擊殺以太之虬嗎?”
“不是為了魚兒準備材料?”
“這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則是威懾四方。”蘭九峰將手搭在眉眼上,眺望了一下遠方:“那孽畜的身軀墮入虛海之后,其無形的血肉和靈氣便會散于方圓萬里之內,自會引來更多異獸覬覦。只是,真有威脅的異獸,卻也從不缺靈智。當他們真的因以太之虬的血肉而而開始對峙之時,當會懂得見好就收的。”
菲菲露出了誠懇的笑容,感激道:“真人,我都不知道應該如何感謝您了。”
“莫要謝我。此事并非為你,也并非為他,我也有自己的私心。”蘭九峰笑道:“道家要講無為,要講自在,但可不是說要萬事躺平,而是要因勢利導。現在,他出現了,自然便有了勢,我方才會有著急靜思動的念頭。然而,這其中的兇險,你可明白?”
“明白。”菲菲捋了捋頭發,依然望著看不見人影的光幕,低聲一嘆:“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稍微有點能力,便都野心勃勃得很呢。只要不是眼高手低地瞎做,就已經很好了。”
蘭九峰莞爾一笑,:“令尊最近如何?”
“釣魚打牌掏文玩,只是偶爾才去道場里教教徒弟,已經過上和平安逸的退休生活啦!”菲菲笑道。
“你們黑月一脈倒是自古得了一個大自在的灑脫。令尊如是,你的祖父當年也是。”蘭九峰道:“只是,有了這份大自在之心,卻又總是積極入世,反倒是少了余地啊!”
菲菲微微一怔,隨即笑道:“真人,我也讀過《道德經》。‘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的道理,我也是明白的。所以我不是一直都很慎重地隱于幕后嗎?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也寥寥無幾了。”
“不!我說的是道沖而用之或不盈啊!”蘭九峰卻搖頭一嘆,用前所未有的認真目光緊盯著菲菲:“如果用你們年輕人的話,是怎么說的來著?哦,對,命運的饋贈,其實已經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老人又看向了一旁的光幕:“這小子選的路雖然艱難,但一切的兇險,其實都是看得著的。可是,你,還有你們黑月一脈,卻是看不著的。”
此時此刻,余連眼中的世界卻已經被溫潤的光幕覆蓋。這一次,他并沒有感受到了靈體分離的痛苦,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飄到了云空之上,但還在不受控制地不斷上浮。
這個過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但在這個奇特的感官世界中,時間和空間的概念似乎是毫無意義的。
漫長,亦或者說只是一瞬的時間過去了,余連望著腳下縈繞著的星海,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創造和支配著這個宇宙的真正神祇。
他頓時覺得自己膨脹了,一時間很想要霸氣外露地大笑三聲說點什么“唯吾獨尊”之類的。可緊接著,在那邊星海的一側,,可就在這個時候,在意識星海的上空,漆黑的霧氣再次慢慢地凝結,化作了俯瞰星空的莫可名狀之物。
那是何等可怖的怪物,就仿佛那片宇宙都是它的食物一樣。
這又是一場淬魂局。
果然,那種宇宙萬物都在掌握之中的體會,是會讓凡人膨脹起來的。而人一旦膨脹,靈魂之中的負面意識,是會贊露無遺的。
而自己若是失敗,就算是有蘭真人的護法,精神也將受到重創。哪怕能僥幸治愈自己,超凡之路也就到此為止了。
都已經是第幾次了來著!余連不由得像那個莫可名狀的怪物比出了三根指頭,他的思緒也瞬間恢復了清明。
第一次,是上輩子晉升五環。第二次,是這輩子第一次晉升二環的時候,第三次,便是現在了。
所以,還是微笑吧!
想到這里,余連向對面的黑霧形成了莫可名狀怪物,又身處手指向對方勾了勾:“你又過來啊!”
等等,我為什么要說又呢?
可緊接著,對面那莫可名狀的黑霧,卻再次改變了樣貌,化作了一個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樣子。
是的,確實是沒法更熟悉了。每天起床刷牙洗臉的時候,都得看到呢。
“為什么你不過來!”對方用同樣的語氣大聲道。
緊接著,那個余連又道:“快點,上一次的局,還沒結束呢。”
余連忽然明白了,這并不是第三次,而是第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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