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信卉集團旗下新玉門分公司保安部副主任,兼王爺爺農業開墾公司副總經理,今年才剛滿三十五歲的開爾文,望著面前莊嚴而神秘的一幕,只覺得自己的頭腦一片混亂。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就算是最大制作的電影都還原不出來的這一幕,居然會出現在自己的生命中。
現在,
他和聯盟的記者泰娜·摩恩小姐,“老熟人”聯盟游俠亞修先生,以及工程師會館的薩默斯先生,正位于乞里羅大山南山麓的一處底下巖洞之中。
他估摸著,按照大家走過的路來看,或許已經是位于地下數百米了。
可是,
在這山體之下不知道多少米的地方,
卻存在一個巨大的巖洞空間。空間的盡頭出現在他面前的,則是一處非常光潔平滑的墻面,
但卻認不出材質。墻面仿佛是一堵巨大鏡面,雖呈現的黑漆漆的一片,卻完全可以當鏡子使。
可是,在那黑色的不知名鏡面之中,卻仿佛蘊藏著無數華美的光斑。朦朧的星光在墻體之中閃爍著,但卻又看不到光源的所在。深邃和神秘的光從墻面灑在了巖洞之中,仿佛形成了光的薄霧。
開爾文覺得自己身處薄霧之中,就仿佛是被宇宙包圍著,已不知今夕何年。
實際上,他并沒有真正地觀賞過宇宙星河的壯麗景象。
他雖然做過星間飛船,但也只是在狹窄的船底二十人一間的便宜艙室中度過了自己此生唯一的一次星間旅行。他是在悶熱狹小的個人空間中,在無人入眠的嘈雜吵鬧聲,以及讓人作嘔的體臭,廉價的煙臭,以及各種麻藥氣息的包圍中,度過的那兩個月。
那真是不堪回首的一段歲月,
又豈能感受到宇宙的無限壯美呢?到那個時候,你也只能在三等客艙的過道盡頭,那小的恐怕連耗子都轉不過去的艙室,看到外層空間的一鱗半爪。
當那宛若噩夢的兩個月時間結束之后,便來到荒蕪蒼涼的新玉門了。
于是,缺乏對宇宙景象真實認知的他,站著這平面之前,雖然被這波瀾壯闊的一幕震得幾乎無言,頭腦也空白了好久,卻又總覺得有點缺乏真實感。
到了這時候,他已經很難分清楚自己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里了。
或許正因為如此,開爾文先生在空白了好幾分鐘后便似乎恢復了直覺,干脆便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隨即很快便恢復了神智。他不由得看向了隊伍的另外三個人。
現在,記者小姐、游俠先生和工程師先生,正站在離墻面很近的地方,拿著各種工具謹慎地觀察著。明明那仿佛鏡面一樣的漆黑墻壁上,除了若隱若現的朦朧星光便什么都沒有了,但他們卻異常專注,就像是在解讀一部晦澀的鴻篇巨著似的。
他們和我看到的東西,根本就是不一樣的吧?
在這一刻,開爾文先生感受到了非常明顯的距離感,一種讓自己差點便驚慌失措的距離感。他不由得緊了緊自己掛著復合裝甲片的大衣,自嘲地苦笑了一聲:“你說,我一個普通的牛仔,怎么就成了《奪寶聯盟》一員了呢?”
正在工作的幾人聽了個正著,亞修當場就笑了起來,薩默斯先生動了動嘴角沒說話卻在繼續工作,倒是那位聯盟的泰娜小姐卻掛著清澈的笑容,一本正經地解釋道:“您比《奪寶聯盟》里的主角厲害多了。瓊斯教授其實并沒有經歷過這樣傳奇的冒險。”
開爾文不由得當場一愣。
“他的原型其實是聯盟母星時代的一位考古學家,離現在都有好幾千年的歷史了。母星時代倒是流傳下來了一些探險故事,但幾乎都是查無實據的都市傳說。至于他的后代,也沒聽說過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至于現在電影和系列劇里的這些星界時代的故事,呵呵,那都是另有其人的。”
開爾文先生“哦”了一聲,覺得青少年的一些夢想又被殘酷的現實主義毀滅了,很有些傷心,但隨即又想到了什么,趕忙道:“……等等,您說另有其人?《奪寶聯盟》不是編的嗎?那,那些吞噬太陽的怪物,可以感染它人的僵尸病毒,古代皇帝的不滅幽靈,都是存在的?”
“你是怎么想著把它們放在一起的?等級差太多了吧。”亞修大笑道。
“是啊!古代皇帝的不滅幽靈可是真的特別恐怖!全銀河的文明,不,已知宇宙的所有文明,都應該攜起手來對抗這個魔頭的。”泰娜小姐一本正經地道。
因為她的表情實在是太正經了,開爾文先生幾乎是信了,差點就想要抱著腦袋找個角落蹲下去發抖了。
于是,記者小姐也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亞修沒好氣道:“我說的是吞噬恒星的怪獸……這里沒有帝國人,你這樣嘲諷得了誰啊!”
“這不是有地球的先生們在嗎?我是提醒他們,帝國那邊這么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才是最容易出產僵尸啊幽靈什么的。”泰娜小姐指了指還在觀察“星空”的薩默斯:“我們那邊總有專家說,地球站在哪一邊,哪一邊便能夠獲得千年爭霸戰爭的勝利!”
薩默斯嘆了口氣,將自己的目光從鏡面上收了回來:“摩恩小姐,如果執政者們真的相信了您的話,那問題才嚴重了。您可是《先鋒報》的記者,莫要在這方面拱火了。”
“我們《先鋒報》只會站在普通人民的角度發聲。”泰娜說:“只不過,薩默斯先生,這不叫拱火,而是闡述事實,至少涅菲的大人物們是如此認為的。”
她又看了看薩默斯先生:“我卻不知道工程師會館,以及您所代表的組織,對國際政治也有這樣的責任感。這不符合你們一貫以來的態度啊!薩默斯先生!”
“我確實是個國際主義者和,這一點和我的同伴們無異。只是,無論帝國還是聯盟的高層,若真要是信了某些國際政治專家的胡謅,那平衡反而會打破了。”工程師笑道:“其實更需要強權之間形成的恐怖平衡,您覺得呢?”
開爾文雖然聽不太懂,卻也依然覺得這不應該是自己應該聽得東西,便再次感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好在,因為這樣的沖擊,他也再沒有心思去思考《奪寶聯盟》中那些恐怖的boss是否真的存在了。
“別介意,文化人總喜歡瞎琢磨上面的破事,但大多數都是自尋煩惱。我們只是打工做體力活的日子人,每天都過得開心就好啦!”亞修拍了拍薩默斯的肩膀,從口袋里掏出了一袋自熱干糧:“肚子餓不餓?這個給你吃了。”
開爾文先生很是感動,那種讓自己坐立不安的距離感也隨即不翼而飛了。
自以為自己的人生還是很復雜的。家人因為時代的變革而成了時代的一粒沙,只剩他一個人茍延殘喘地活著,僅僅只是在這個時代努力活著,就已經經歷太多痛苦和艱難了。
可是,成為薩默斯先生向導的這一個星期發生的事情,卻比自己之前的三十多年的歲月要恢宏多了。
大家本來是說好是要查清食品加工廠的“鬧鬼事件”的。可為什么查著查著卻查到了一處地下遺跡,自然是說來話長了。
總之,記者小姐想要新聞,工程師先生想要查清真相恢復生產,游俠先生過來隨便打個醬油。于是乎,三位各有神通的大人物,便在開爾文這個普通人的引導下,于當天晚上九點之后,抵達了工廠現場。
必須要承認的是,聯盟的資本家可是比共同體的土財主有魄力多了,在出了那次奇奇怪怪的工廠鬧鬼事件之后,工廠的母公司紫信卉集團便從本土送來了兩套自動安保系統。
這種安保系統是是由完整的監控設施,一個控制中樞外加上一組二十臺到三十臺的不同型號和功能的安保機器人組成的。
之所以是兩套,大約是母公司擔心被人鉆了空子,便從聯盟和托斯商團的公司各訂購了一套。兩者之間的中樞和能源系統是完全獨立的,便不存在被一次性侵入的問題了。
以一個工廠的標準來說,這已經算是固若金湯了。
當然,薩默斯先生已經是當地名人和工廠顧問了,再加上開爾文這個工廠的保安部副主任兼夜班保安隊長的說明,值夜班的保安們自然也就放了行。
現在,工廠已經恢復了生產,但大約是擔心工人們壓力過大的原因,現在所有的機械都挪到了其余廠房工作。當初“鬧鬼”的車間自然也被暫時封鎖廢棄了。
一行人直接進入廠房的時候,內部其實已經空無一物了。
“沒辦法,全廠就這么一臺純度分解機,但工作不能停下來啊!”開爾文說:“薩默斯先生把機械修好之后,就挪到別的廠房去開始工作了。”
“沒關系,我們應該有別的辦法來處理。”薩默斯小姐說。
然后,她便拿出了一根像是手電筒一樣的道具,打開了放出了光,將整個車間都照射了一遍。頓時,用光影架構而成的,足可以以假亂真的機械投影便出現在了車間內。
“您說機械的部分被吃掉了,到底是如何吃掉的?”記者小姐說。
開爾文先生的口才不算好,詞匯量也不多,指手畫腳地解釋了老半天,才總算把當時的場景還原了一大半。
“電線和控制板從這里消失……然后你看到一團模糊的影子,是吧?”亞修問。
“對對對!”
“怎么個模糊法呢?”
“就,就像……這個,該怎么說呢?”
“水波?霧氣?馬賽克?煙氣?壞道的玻璃?果凍?”
“果凍!”開爾文大聲道。他覺得果然現場只有亞修先生懂我了。
“納米機器。”薩默斯道。
“何以見得?”記者小姐好奇地問道:“如果是納米機器,不是更應該像馬賽克嗎?”
然而,薩默斯先生卻沒有理會對方,而是根據開爾文先生的說法,在“果凍”出現的部位停留了片刻。他思忖了一下,然后亦步亦趨地車間外走去。
大家不明所以地地跟著一直來到了廠區的倉庫。看著他從造成了一堆替換的零件,花了兩三個小時便安裝成一臺像模像樣的設備,然后又從背包中取出了一個電容器一樣的儀器。
“這是模擬電磁發生儀,我自己設計制作的。和之前使用的那臺分解機工作時產生的電磁頻率一模一。”薩默斯對大家說:“和這臺設備安裝在一起,幾乎可以重現當時的狀況。我們可以再等待一下。”
這既是所謂的釣魚了吧。開爾文想。他頓時覺得很刺激,要還知道,很多偵探故事中都是這么操作的。
可是,偵探故事是釣兇手,會啃機器的“幽靈”會上當嗎?
他就這么將信將疑地跟著大家在附近的保安室里潛伏了起來。
等到下半夜,就在他幾乎要睡著的時候,同樣的狀況終于發生了。一團模糊得幾乎看不清楚的透明“果凍”,爬到了那臺正在運轉的設備上。緊接著,便只聽見幾聲微不可聞的電弧跳動聲,電磁發生儀便像是被無形的手抹殺了似的,當場消匿無蹤。
薩默斯先生抬起手臂,頓時便竄出一串電漿轟向了那堆模糊看不真切的“果凍”的方向。開爾文估摸著,工程師一定是把武器藏在袖管里面的。
不過,現在也不是介意這種問題的時候。
電漿砸在了“果凍”上,那團模糊的虛影頓時出現了波動,然后就像是受驚了的小動物似的向著廠區角落的圍墻沖了過去。
大家緊追不舍,很快便將那依然看不真切的東西逼到了墻角。可是,它卻一頭撞向了一臺聞訊趕來的保安機器人。那頭有將近兩米多高的輪式機器人隨即便失去了控制,向著眾人轟了一連串震暈彈,將大家逼退之后,便一頭撞開了墻壁,向著遠處廣袤的原野飛馳而去。
機器人跑得很快,快得絕對已經超過這玩意的設計極限了。大家沒等到回到自己的載具上,便已經沒了影。
好在,對在場的人來說,不管那玩意跑得多快,但只要顯了形,留下的痕跡就怎么都是掩蓋不住了,總比奇怪的幽靈好追。
“不管發生了什么情況,我也是相性能量守恒定理的。”薩默斯對大家說:“那臺機器人的能源是有限。就算是納米機器能臨時給它變個太陽能電池板,也起不了太大作用!我們總是能把它逼到絕路上的。”
“您已經確定那些是納米機械了?為什么呢?”記者小姐問道。
“反正,這也是我們唯一的線索了。”薩默斯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倒是您,摩恩小姐,您是《先鋒報》的記者,不去了解一下附近的產業發展和工人們的福利,對這種典型的尋寶故事還這么感興趣啊!”
“歸根結底,我畢竟是摩恩家的人。”泰娜·摩恩聳了聳肩:“并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