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事務繁多個鬼!明明就是想要和人決斗啊!都這把年紀了,而且還是堂堂的帝國元帥、樞密院大臣,能不能不要把自甘墮落到角斗士一流啊?能不能好歹有點組織紀律性啊!能不能做出點大團長閣下的榜樣來,別把這種破事推給我這種人畜無害的普通人啊!索拜克心中無比,依然覺得自己的精神結構離著一個正常的星界騎士相距太遠了。
他現在覺得,薩督蘭公爵之所以拖著自己和一整個艦隊竄了大半個月,根本不是為了這個遺跡,
而就是為了和蘭九峰的這一戰。
可是,索拜克又能怎么辦呢?他現在再絕望,也只能轉頭看著余連,非常艱澀地在臉上擠了一個很標準的外交用笑容。
后者不得不承認,在自己被菲菲特訓之前,對方的表情管理技能絕對是在自己之上的。
“我已經聽到了。”余連笑道:“劍的交鋒是戰場,
談判的戰場也是戰場,薩督蘭公爵正在尊重命運啊!”
“是啊,
這就是命運……啊呸!說點有營養的吧。這個遺跡,
怎么分?”索巴克大聲道。他的聲音聽著倒是挺擲地有聲的,一副寸步不讓的硬骨頭外交家的風范。不過,在他的小伙伴看不到的正面,他卻向著余連眨了眨眼睛,目光中閃過了一絲哀求。
幫我想個下臺階的辦法啊!在線等,很急的!
不知道為什么,余連就是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這意思。可是,他能有什么辦法,他也很絕望啊!這艘船可已經是小灰的了,求他有什么辦法呢?
要不然,我給你一個小灰的電話號碼,你們自己去溝通?余連想。
于是,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皮笑肉不笑對峙著了將近三四秒鐘,誰都沒有先說話。可是,
對周圍的那些年輕騎士們來說,這個過程確實可以算得上是煎熬了。
是的,
余連的確是孤身一人,他們則確實還有二十人,
但經過連場戰斗之后,其中一半的人都有傷在身,人人筋疲力盡。可就算是人人血氣充沛體能無礙,他們也不覺得己方就一定能奈何得了對方。戰神祭上,那家伙單騎破陣,其中還包括前任四天王中的兩位的場面,到現在可還是這些年輕騎士的噩夢呢。
要不然怎么會有“連名字都不能提”的待遇呢?
更何況,對方或許也不是孤身一人的……譬如說,黑月伯爵何在?
這時候,就算是再熱血再愚莽的人,也實在是說不出“優勢在我”這樣的話來。
塞爾璐小姐看了看一言不發的索拜克,知道對方一定也非常為難,便低聲道:“上校,我覺得,這個時候……不,算了,我不懂外交,連地球語都不會說,還是不干擾您的思路了。”
那你一開始就別開口啊!索拜克側過臉,好不容易才把開罵的沖動憋了回去。
可是,
也就在這個時候,船艙之中,忽然閃起了刺眼的紅光,緊接著,讓人心悸的顫動便從腳下傳了過來,便像是發生了地震似的。
“這……”索拜克腳步被震得一軟,趕緊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紋章機胯部的扶手,一躍爬進了駕駛艙中。
不管發生了什么事,有甲總是比無甲安全的。
就在他剛剛合攏駕駛艙蓋的時候,便聽得對面的余連在大聲喊:“這艘古船要塌啦!大家快點各自逃命啊!”
“塌,塌方?”索拜克想到這艘古船方才吐著光矢威風八面的樣子。真要是憑硬實力和性能,自己帶來的一整個艦隊,再加上地球人的那艘無畏,都絕不會是對手。要知道,也就是三分鐘之前,她的炮擊才把一個噬星蟲那么大的古代機器人給轟趴了呢。
怎么看這艘古船都仿佛是能威風到下個紀元去,一點都不像是會塌方的樣子。
“擁有神秘力量的遺跡,在最后的關頭塌方消失,這,這好像是常有的事啊!”塞爾璐小姐卻忍不住道。這位侯爵家的千金在顫抖中勉強站立著,覺得自己仿佛是身處一片驚濤駭浪中的枯葉,便是再莽,這時候說話的時候也難免帶上了一絲懼意。
而這時候,余連早已經跳上了他那家涂裝土里土氣的深紅機,咣呲咣呲地沖出了大門,在不斷抖動的通道中加速沖刺,一個眨眼便消失在了通道的盡頭。門外的騎士被突如其來的震動震得都要站不起來了,自然來不及去攔截余連。
當然,就算是來得及估計他們也不敢。
索拜克咬了咬牙,也當機立斷地道:“退,扶住傷員,馬上返回我們的登陸艇!”
雙方的登陸艇,正好是位于這艘古船的兩側,倒是不擔心還會遇到。余連在劇烈地震中加速前進著,雖然走得踉踉蹌蹌甚至有好幾次差點摔倒,但動作卻并沒有慢下來。他很快便來到了最外層的環形船艙,忍不住道:“也不用搞得像八級地震似的嘛。”
“呵,就得把動靜搞大起來,他們才來不及思考。”小灰道:“我也不想看你們兩個呆瓜在船艙里大眼瞪小眼仿佛要瞪到下個世紀去的。”
余連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對,但難免還是對索拜克和他的小伙伴們,有了一點點微不可聞的小愧疚:“耶老弟真可憐,損兵折將又得空手而歸。當然了,歸根結底薩督蘭公爵才是帝國一方的統帥,所以是得他來背鍋的。要不然,咱們還是想辦法讓他負起責任來?”
小灰呵呵一笑沒有搭腔。
“無論如何,萬能的灰姐姐現在應該完全控制住這艘古船了吧?要不,抽冷子給那位來上一炮?”余連又道。
“都說了這是禁止事項啦!我是引導者機器人啦!拉偏架可以,但直接出手是絕對不允許的。”
她剛才是不是堂而皇之地說“拉偏架”了?
“另外,我確實已經控制住這艘探靈號了,但大部分船體其實是沒必要保留的。”
“……呃,能詳細解釋一下嗎?”
“畢竟已經過去了好幾個紀元世代了,船只本身的能源衰變期也到了極限了。再要維持這么大的船,就相當于用驢子去拉泥頭車。這么大艘科考船,可以用的護衛系統只有一件,還能作戰的萬能娛樂用仿生人也只有四個了,看著就讓人心酸。雖然姐姐我是硅基納米數字生命,其實沒有心。”
那您還是再心酸一點吧。不然再多幾套,咱們就得在這個星系團滅了。
“……也就說,這艘船是真要崩潰了?”
“二十分鐘之后,船體會徹底崩塌,只留下百分之一的核心部位,作為姐姐我新的載體。呵呵,不用傷心,這其實都是在億萬年前就制訂的宏偉命運。啟明者給你們這些后人留下的遺產,有些可以持續保留下來,甚至當個博物館用。有的,卻是必須埋葬在浩瀚宇宙之中的,你可明白?”
“明白啊!我甚至覺得你們留下的東西其實太多了,把科技樹都搞歪了。”
“那是你們這個世代太沒有出息了。好端端的熊孩子要是墮落成紈绔子弟,難道還要怪爹媽留下來的遺產太多不成?”
“正常爹媽留遺產可不會摳摳搜搜地當謎語人。另外,您現在這是承認啟明者是人類的種族起源了?”
“呵呵,這是禁止事項。反正你們碳基生物啊,至少在想象力方面一向是相當壯絕的。”小灰的聲音中依舊是聽不出任何情緒。
“當然了,船體崩潰之后,船體原來的構成便是太空垃圾了,能撿到多少洋落,便得看你們的了。至于蘭先生和那位帝國公爵,連這里都炸了,應當是打不下去的了。”
余連心想這還算是句人話,便滿意地繼續悶頭趕路。一路上,他也和之前爆發沖突的同類型仿生人和機器人們相遇,但這些強悍而智能的古代機械,此時卻把自己一個個都偽裝成了雕像,就算是機甲一不小心踩在了它們身上,也都紋絲不動。
我們是屬于舊時代的人,新時代沒有容納我們的船。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這些一副認命樣子的構裝物,余連腦中就想起了這句話。不過,這時候也不是悲春傷秋的時候了,他沒有一點猶豫,很快便沖到了自己的登陸口,隨即便看到穿著樸實無華的黑袍黑衣帶著黑面具,無論是氣場還是身形都平凡無奇的黑月伯爵。
兩人都不是矯情的類型,只是用眼神打了個招呼,便翻身沖進了登陸艇。
余連一步躍到了駕駛室前,關閉艙門,開啟艇身溫度,融掉船殼和艇身連接處的膠黏劑,加速倒車,然后轉向,一串動作可謂是一氣呵成,一看就是對登陸艇的撤退標準流程爛熟于心了。通常來說,熟悉這套操作的只有兩種人,訓練有素的專業登陸艇駕駛員,以及訓練有素且經驗豐富的海盜。
黑月伯爵只是全程旁觀了余連的動作,卻一言不發。
余連操縱著雨燕登陸艇薄弱的小身板,隨即注意到了最左側傳感儀反饋過來的信號,卻赫然是另外一艘中小型船只的信號。大約是因為雙方距離很近的緣故,那艘船的映像也被直接照在了熒幕上,卻是一艘帝國的攻城錐12型突擊艦,而且看外形應該還是經過非常精心的特種化改裝的。這應該就是索拜克和他的小伙伴們乘坐的載具吧。
兩艘小型交通艇一左一右,很快就拉開了和古船的距離。
緊接著,半球體的古船內部照耀出了雪亮,甚至亮得有點慘白的強光,可謂是把氣質拿捏得死死的。
緊接著,那強光從船體的最核心出炸開,將剔透的船只外殼直接掀開。
于是乎,這座由共同體和帝國“聯合”考古的古代啟明者遺跡的“本體”,就在雙方加起來足有四五萬人的“考古隊成員”的眾目睽睽下,分崩離析了。
當然,話又說回來了,在電影中,各種古代遺跡奔潰也是傳統藝能了。大家頓時有了點夢想照進現實的感覺,便非常直觀地感受到了真實的惡意。
不過,小灰這次倒是說對了。當古船轟然化作一個爆發的小太陽的時候,那邊還在隱約對峙交纏,構成了宛若深淵般的靈壓,也開始消減了。
這兩個戰狂老爺子這是終于不準備打了?
余連剛這么盤算著,通訊器中便響起了蘭九峰的聲音:“此間事了,為師便先回船了。”
余連心頓時緊了起來。他知道,這種境界的巔峰對決,已經不是說收手了就收手的了。實際上,當雙方開始對峙的時候,哪怕是并沒有展開真正意義上的戰斗,但早已經開始以凡人難以理解的方式開始交鋒了。
“您……這是贏了?”
“哦嚯嚯嚯嚯,吾輩修行中人,到了這個境界,便已經無所謂贏,也無所謂不贏了。徒兒,等到你明白了這個道理,真理之側的大門,便在向你招手了。”
好吧,贏沒贏確實不重要,但老爺子的聲音聽起來還是挺健康的,這就比什么都重要了。余連這才總算是松了口氣。
他調整著雨燕的前進方向,朝著王座號一路前進,忍不住又扭頭看了看傳船側面舷窗外的爆炸火光,沒有橙紅,只有相當炫目的熾白,仿佛一顆正在擴展的白巨星。看著這樣的場面,實在是很難想象小灰能從哪里鉆出來。
“哈哈哈哈哈,我們現在確實是像極了尋寶電影中的倒霉蛋主角。可是,卻和那些倒霉蛋主角一樣,我們也總不是空手而歸的。”
余連回頭看了黑月伯爵一眼,便見他從縫在斗篷內側的兜中掏出了三個物件出來。分別是一根前臂長,筷子般粗細的黑色金屬管,一件正好適合成年男子戴的藍色手套,以及一枚大約拇指般大的玄色晶體。
“這些是?”
“自然是從船內撿到的。”老盜賊道:“老夫乃是一位訓練有素的梁山君子。進了這般規模的古神遺跡,若是不拿點什么,既對不起自己的專業素質,也對不起啟明者啊!”
“有什么用?”
“不知道。”俠盜用理所當然的口吻道。
“啟明者的智慧博大精深,我們研究了這么多個世紀,也很難說掌握了萬一。在時間有限的情況下,我們只需要取得那些蘊含的靈性最充裕的便可以了,其余的可以慢慢研究。”黑月伯爵道:“不是老夫吹嘴。老夫行走江湖這么多年,之所以沒有敗壞祖師展子的名聲,就是靠著這雙能分辨物件價值的尋龍分金眼了啊!雖不知道這三樣到底有何用處,但必定價值連城。”
對方既然這么說,余連當然也只能這么信了。
“不過,既然您都有時間挑,為什么不多拿幾件呢?”
“國家主持的大型考古工程姑且不論,但若是私人動作,凡是下了地宮,便最多只能拿三件東西,這是行規!我們摸金一門是從曹丞相那邊傳下來的,之所以能續到今日,正是因為不貪嘛。”
您剛才還說是從盜拓傳下來的,擱這兒就變成曹賊了?摸金一門又是什么鬼?這么說,您盜墓才是專業的,刺殺和劫富濟貧都是兼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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